第(3/3)頁 林媽就覺得不對,跟林爸說:“你閨女最近有點奇怪。” 奇怪不奇怪的,林雨桐顧不上了。她也不管灰燼還帶著余溫,被冷雨一澆,還冒著熱氣。就這么直接的給跳了下去。火灼燒著皮膚,生疼! 可這些都顧不上了。此刻的下面,黑漆漆一片,地上躺著個人型生物。 這一刻,林雨桐都有些不敢上前了。 那黑黑的,和周圍黑成一體的……能是個活物嗎? 她小心的,一步步的朝前,慢慢的蹲下身來,地上的這團東西卻始終沒動。 林雨桐的心都快停止跳動了,她緩緩的伸出手,搭了過去。 周圍一片熱,甚至還有些灼人的,可手下的這團東西……他卻是溫涼的。 一時之間,她都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事嗎? 也許是吧!至少沒有化為灰燼。 她的手再小心翼翼的進一步試探,尋找他的心臟位置。手一放上去,她的眼淚就又下來了,她以林閻王的名義發誓,手底下的心臟,是一顆健康的充滿活力的心臟。它此時正在一下一下有力且有規律的跳動著。 心還在跳,證明人還活著。 喜極而泣,緊跟著卻不能有絲毫的放松。別的且顧不上,只把手放在他的手腕,左手換右手,然后是脖子,耳后,再接著是腳面。換著診了一次脈,她非常確定:人活著……且健康的活著。 得到這個結論,她心里微微松了一分。可是人不醒,就又無從判斷這個身體里的人是不是四爺。 她踉蹌著想挪個位置,離他的頭更近一些。可一起身便踉蹌著摔倒,她幾乎是爬著過去的。用沾滿黑灰的手去摸對方的臉,臉上一層黑灰拂開,落下一臉橫七豎八痕跡的黑灰。 她搖晃他:“醒醒……醒醒……” 許是從她顫抖的雙手里感覺到了她的害怕,她的手被一只發涼的手給攥住了。林雨桐一愣,不可置信的看他,此時,人已經睜開眼了,微微的一條縫隙,看起來很疲憊一樣,但便是這一眼,她也認出來了,他就是四爺。 瞬時間,她嚎啕出聲。 不知道在委屈什么,但就是從來都沒覺得這么委屈害怕過。 四爺輕笑了一聲,攥了攥她的手,只說了一句:“……沒事……都過去了……” 可也只有他知道,這次有多僥幸。 有句話叫做破鏡難圓,樹木難道不是一個道理?試著把斷了的兩節叫再長在一起試試?嫁接還留疤呢!這又是豈是那么容易的? 當時的感覺,烈火焚身,一股子清涼就在咫尺,潛意識也想靠近,但就是跨不過那個橫溝。之前他就想到了這種可能,但卻沒跟桐桐說。這種事,告訴她,她只會有更多的顧慮。但他就真放的下桐桐,就這么隨著這個皮囊一起消失嗎? 不!他早前就想過后路。這也是他一慣的做事風格。 他想過了,若是魂魄是一種能存的狀態的話,實在不行,他就放棄那個皮囊,以魂魄的形態跟著桐桐也行。兩人這么多輩子了,別的都是假的,陪伴才是真的。 誰也離不開誰了。 所以,只要他在就行,不管是變成了什么。這才是他留給自己和桐桐的最后底牌。 卻沒想到,在他要放棄的時候,那清涼之中混入了一股子熟悉的親切的,恍若是自己身體一部分的東西,那是屬于桐桐的氣息。 桐桐來了嗎? 這樣的地方!他想起她說,便是化作灰也要在一起的話。他極力的朝她伸出手,她在那里,千山萬水、千險萬阻也要過去的。 誰知道這手一伸過去,一股子清涼順著渾身的經脈游走。 等這一切過去,火都熄滅了,他想要睜開眼,卻發現,如論如何也指使不了這具身體。人被拘在里面,離又離不開,醒又醒不了。 這一刻,他真的動搖了。想著,之前的決定,真的就對嗎? 自己真的不是自負了嗎? 而此時,天上仿佛下起了雨,雨滴打在了身上。可緊跟著,他又覺得不對,這不是雨滴。因為打在身上的那一刻,他心里涌起的是苦澀,是彷徨,是近乎于絕望的情緒。 原來,那不是雨,是桐桐的一滴淚。 這一滴淚,便如打開禁制的魔法藥水:冷、嗆,還有口干,渴了這許許多多的感知洶涌的傳到了大腦。他知道,他真的活了! 這個身體是他的,完完全全是他的了。 此刻,他的手可以感知到桐桐,她的身體是熱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掉在胸口,是滾燙的。他的眼睛看的見她,她渾身滾的黑乎乎的,臉上一道一道的,此時張著嘴,哭的一點形象也沒有。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沖出兩條白道道來。 這種幾乎是面對生離死別的情緒,對兩人都是一種新鮮的體驗。之前,兩個人是不畏懼死亡的。死亡,對別人而言,是結束。對兩人而言,只是一個新的開始而已。 可這次不一樣,痛苦與抉擇,幾乎要在一瞬間去完成。 要不要去賭,敢不敢去賭,能不能承受失敗后的結果……都是未知的。 好在,過去了! 真的是機緣巧合,少了任何一道都不行。這又有多少是在預料之中的。因此,四爺就說:“……只要是人,就得長存敬畏之心……” 這個話四爺以前常說,也常用這話教導孩子。可隨著歲月的漫長,見的越來越多之后,很多事情就都淡忘了。就像是這次的事,以為留好退路的,可其實真的很僥幸。 他想說這個,但看著桐桐,還是算了。至少今日算了! 自己還是她的四爺,她的四爺就得在她彷徨的時候堅定,在她惶恐的時候給她安慰。 他還得是她無所不能的四爺。 于是,四爺強撐著開玩笑的說:“還不檢查檢查,看看少了什么沒有。” 這一句話說的林雨桐一愣:“你覺得哪里不對嗎?” 她一下子就止住哭,從頭到腳,連手指和腳趾都數了,確定并沒有什么問題。要說少了什么…… “衣服沒有了!頭發眉毛還有……都沒有了……”她這么說著,就不由的噗嗤一聲的笑出來了,連鼻涕泡泡也有了。 四爺還愣了一下,這頭發眉毛之后停頓了那么長……然后明白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外面……有人?” 白衣還在外面。 林雨桐從地窖的出口出去,外面哪里還有白衣的影子。 這會子雨還不停的下,山道上一串清晰的腳印,白衣先下山了。 如此也好,她進去背了四爺出來。 雨打在身上,將四爺的身上沖的一道一道的,露出來的皮膚如嬰孩一般細膩,其實……這看著是有些怪異的。 之前為了糊弄人收拾出來的兩間房如今派上了用場,進去從井里打水上來,她簡單的給兩人清洗了一遍。 四爺的衣服沒有了,林雨桐的是臟完了。 幸而當初這里放了幾身當初四爺買的地攤貨。四爺一身白襯衫黑西褲,一雙劣質的黑皮鞋。林雨桐的鞋是黑運動鞋,外面是皮質的,水擦洗一下就干凈了。只是身上的衣服……找了四爺之前買的,挑了一條牛仔褲,把褲腿剪了一截,當七分褲穿,顯得肥大。沒皮帶,從剪下來的褲腿上剪下一條,在褲環上一套,綁個蝴蝶結垂著就好。上身就是白t恤,腰上打個結,就什么問題都解決了。 收拾好之后,給四爺喝了水,問他說:“餓嗎?” 號脈號不出問題,可四爺看著如今還是虛弱,是要適應嗎? 四爺指了指外面:“樹根的位置,先想辦法圍起來,別叫人進了里面。” 是說用個陣法。 “好!我這就去。”林雨桐披了床單,就跑了出去。三五分鐘就又安排好回來了,“怎么?那里還有什么?” “不知道。”四爺搖頭,“那是本源,我能感覺得到,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一樣。” 林雨桐的心揪住了:“是好事?還是壞事?” 四爺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應該不是壞事!落地生根……這是他的機緣!也是了結了我的因果。” 什么意思? 哪個他? 緊跟著林雨桐明白了,是說那個樹精,四爺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吧。 他是渡劫失敗了,又被四爺占了機緣。如今,四爺歸還地母一身精華,滋養了方圓百里萬物,也滋養了如同一顆沉睡種子的他。 許是再過三五百年,他的機緣就又來了也不一定。 于人而言,三五百年遙不可及,可于草木而言,三五百年……而已! 林雨桐明白了這個意思,便道:“那咱們自己找人建這道觀,肯定叫他呆的安安穩穩的。” 嗯! 就這么辦。 雨不停的下,放眼望去,綠意在雨中不停的舒展和蔓延。這雨一下,就是整整一天,天近傍晚的時候,雨停了。一道彩虹掛在天上,白云悠遠,來去隨意。林雨桐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空氣里帶著一絲絲甜意。 四爺像是才緩過來一樣,他坐起身來,朝林雨桐伸出手:“回家嗎?” 回家!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