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說到底,這個皮囊是一棵不完整的樹。只要是樹,就不能沒有根! 而如今是樹根在,還活在泥土里,可樹干卻單獨化形了……這怎么可能完整,又怎么可能長久。 這么長時間以來,林雨桐把這樹根,完全當做是退路。實在不行,四爺還有這么一個地方可退。雖然也知道,叫四爺只茍在一個地方這不可能。但……只要有退路,就還有機會想別的辦法。她曾經想過,不管用什么滋養,只要四爺的身體需要,她都能弄到。她不敢叫這個樹根受一點損傷。 可四爺今兒一說破,卻把林雨桐之前的所有的設想都給打碎了。 是啊!那就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這就如同把砍下來的樹干泡在營養液里,要不停的通過吸收營養液才能叫整個樹干看起來濕潤新鮮,猶如活著一般。 可那樹干到底是死了的!再泡也是死了的,養分不能及時補充,只會衰敗的更快。 就如同白衣!一瞬間,仿佛就能老去。 真到了那個時候,不管是四爺還是自己,將永遠沒有安穩的日子可過。每日里都提心吊膽,為了續命整日里奔波,卻未必能得善果! 那就是一條不歸路! 心里太明白這些了,所以,在四爺沒有說透的時候,她便知道。四爺這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見四爺下定決定,只默默的看著她。 林雨桐閉了閉眼睛,蹭一下坐起來。她得下決心了!她若是不下決心,四爺便有顧慮。 “你說,該怎么做,我來做。”林雨桐再不拖泥帶水,左右看看:“燒了這樹根嗎?” 四爺搖頭:“不會那么簡單。”他看著她的眼睛:“……樹干和樹根,是一個整體……” 林雨桐臉上才揚起的笑又消失了:“你要……你要干什么?” 四爺豎起三根手指:“雷電、我、樹根,三者缺一不可。” 湊齊這些之后,真能像是預想的一樣,這都是僥天之幸了。 實際上,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被雷擊被火燒,這個人偏還是四爺,這叫林雨桐怎么可能淡定。 四爺看著桐桐,見她整個人都在抖,他的眼里卻反而越發的堅定起來:“有舍才有得。我們若是不敢去舍,怎么可能有得?” 道理是這個道理! 為人處世上,舍得的道理我用的也很溜! 可這不是不一樣嗎? 這是賭命,賭我們的兩人的將來。一點差錯,將是萬劫不復! 這一系列的操作,叫林雨桐眼睜睜的看著,這對她而言,太過殘忍。她心里的這個關卡怎么過的了。 若是這個辦法能確定是對的,那哪怕是冒些失敗的風險,林雨桐也不怕。 可這不是,這只是猜測! 明明有辦法能維持這個身體的,為什么要去豁著什么都將失去的風險做這樣的事? 這個決定要做下去何其艱難。 天上的烏云聚集起來了,好像真是天意一般。四爺的手伸出來,里面放著的是引雷符! 林雨桐對著他,盯著他看了良久,兩人就這么僵持著,誰也沒動。 第一道閃電自天邊閃了一下之后,林雨桐終于動了。她跑過去,將廢棄道觀的木料抽出來,什么朽了的橫梁椽檁,一個個的,她都吃力的抽出來,跟搭建篝火架一樣的搭建起來,一層一層的往上摞,等摞的好幾層,有半人高了。她才停下來,遠遠的站著看四爺,指著那一堆木料:“你要是出不來,我就躺上去……便是化作灰,被風揚的到處都是,我也跟你在一塊。”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那時……便是老天爺,也別想把我們分開。”她喊著,卻沒掉一滴眼淚。 這樣的桐桐呀……怎么叫人舍得下。他也良久的看她,像是要把她揉進心里一樣,呢喃了一句說,“至少我知道真正的桐桐到底長的是什么樣子的……” 這話被風吹散了,林雨桐沒聽見,只聽見四爺最后說了兩個字:“等我。” 說完,就轉身,義無反顧的下了樹洞。 林雨桐眼看著烏云滾滾而來,一道道閃電由遠及近而來。 突然間,這閃電便似受到了牽引,如一條火線,迅速的鞭打下來,正是朝著樹洞而去的。 林雨桐強迫自己不眨眼,不將頭扭開,只這么眼睛都不眨著的看著。 閃電一道接著一道,密密匝匝而下,雷聲似在耳邊炸響。山下的葛水根看這天相,不敢逗留,扭身就往回走。 白衣眼看著葛水根離開,卻沒有動地方。只看著山頂的方向,嘴里不停的呢喃:“原來是這樣……還能是這樣……瘋了……瘋了……太瘋狂了……” 一道道閃電,一陣陣悶雷過后,雨并沒有傾盆而下。 林雨桐不敢抬頭看天,她不在乎什么見鬼的天意,她就想知道,此刻四爺怎么樣了。 此時,鼻息間好似隱隱有煙味傳來,洞里冒起了煙。她幾乎不受控制的奔了過來,才要低頭去看,火卻在這個時候‘噗’的一下,燃燒了起來。熱浪順著洞口涌了出來,將林雨桐直接掀出去很遠。 她就躺在地上,勉強用胳膊支撐起身體,看著火舌從洞口探出來。 四爺在里面。 四爺就在里面,可里面大火熊熊。 她想奔過去,想跳下去,哪怕是烈火焚身,我愿意跟你一塊領受。 但不行啊,理智告訴她不能這樣,更不能叫四爺分心——如果他還活著的話。 她只能這么看著,手心攥著泥土,一把一把狠狠的攥著。土里的石子劃破了她的手,手上的血滲出來,一滴一滴的融進了泥土。 碩大的樹根,根系遍布了整個的山頭。此次,樹根極力的吸收養分水分,然后一點一點的收縮。很快,林雨桐就能感覺到身下的溫度。先是一點點的溫熱中帶著潮濕,緊跟著溫度一點一點的升高,甚至有些灼人。她躺在那里,沒動!也說不清楚是不想動還是動不了。 “起來!”上面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林雨桐抬頭看去:“師父!” 白衣點頭,伸手扶她:“起來!再不起來,會燙傷你的。” 林雨桐伸手搭在他的手上,仰著頭看他:“師父,我能信你嗎?” 白衣苦笑了一下:“做師父的,卻叫徒弟開口問出這么一句話,這本身就是一種失敗。不過沒關系,我們師徒還有時間。你叫我一聲師父,那我便是你師父。信不信我,由你定!” 林雨桐看著洞口:“您告訴我實話……這個辦法……有幾成概率能成功?” “不知道。”白衣搖頭:“我只能說,許是你們解決問題的方向……是對的!” 林雨桐蹭一下站起來:“只要方向是對的,辦法是對的。那憑什么不會成功?”她拍了身上的泥土,哪怕是越拍越臟也沒發現,整個人跟炮彈似的,奔著洞口而去。 她得時刻注意著,不能錯過任何一個細節。得在四爺需要的時候,及時的伸把手過去。 白衣笑了一笑,突然間有些釋然:這些年,自己連這個身體的本體都沒有找到。便是找到了,又要上哪里去找一個能這么信賴的人,一步不離的這么守著呢。便是這些條件都有……那也得問一聲,自己是否有這個勇氣將自己置之死地。 是啊!都說置之死地而后生,可這后生者,到底是了了無幾。 白衣放眼四下看看,緊跟著面色一變:“好氣魄!” 從腳下的這一片土地開始,所有的植被不僅沒有被吸收了精氣,反而像是被滋養了一般,一時間都抖擻了起來。 林雨桐因為白衣的話回過頭來,眼睛一下子變濕潤了。 舍了……舍了……真的就這么舍了,舍了一身的精華之氣,只為了得一肉身。 這才對!這才是對的! 她一瞬間明悟了過來,精怪之所以是精怪,好似化形成人,也終究不是人。說到底還是那兩個字——不舍! 想成為人,卻偏偏舍不得屬于精怪的能力。 而四爺便不同,他只是想成為一個人,一個活著的普普通通的人。一個能陪伴自己百年,健健康康的男人。除了自己,他沒什么不能舍的。 這么長時間,知道四爺在烈火焚身她都憋著沒哭。可這一刻,她的眼淚還是下來了,一滴一滴的掉落在火里,融進四爺的身體里。 天光放出一縷魚肚白的時候,火慢慢的熄滅了。 天邊有了一道紅線,太陽要躍出地平線的時候,一道扎眼的紅光沖天而起,跟天邊的紅霞迅速的連城一體,然后紅霞渲染了半邊天。 山下準備開工的人朝天邊忘了一眼,咕噥了一句:“早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昨兒半晚上的電閃雷鳴沒下下來的雨,今兒怕是要下來了。” 話音才落下,雨便淅淅瀝瀝而下。 不大,但卻也不算是小。 林雨桐之前還焦急會不會有山下的人上來打攪,如今倒是沒有這樣的顧慮了。 活熄滅了,四爺怎么了? 她正要去下去,手機卻響了。是林媽打來的:“你這孩子,去哪了?” 空調開著,窗戶也開著,人也不見了。出去買早點了?這個點也該回來了! 林雨桐一拍腦袋,忘了!昨晚心太亂,后續完全沒考慮。 “媽,我在公園背單詞忘了時間了,怕遲到先去上課了。”她說著,就一副著急的樣子,“你們自己吃早飯吧,我到了。”然后直接就掛了電話。怕那邊再罵。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