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四月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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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村民和小孩們對外來客的好奇終于耗盡,三三兩兩離去,小心捧著白鐵盆或者水袋里的水,頭都不回一個。
世情也是涼薄,剛那小黑孩恨不得粘在他背上,現(xiàn)在回家吃飯,都不說嚷嚷他一口。
衛(wèi)來自嘲似的站起,拍拍身上的沙,開始濾水。
擰開水袋口,倒了些在手心細(xì)看,晃動的濁黃,湊近聞,沒什么異味。
如果村民長期依賴這樣的水生活,大的危害應(yīng)該沒有,過濾的程序相對簡單,凈水片可以應(yīng)付。
他掂了掂水袋的分量,在先前借來的鐵桶里放了幾片凈水片,找了件干凈的棉布T繃緊了蒙住桶口,然后把水袋的水傾倒進(jìn)去。
岑今過來看,蒙布上濾了些細(xì)沙雜質(zhì),水透過蒙布落到桶底,淅淅瀝瀝。
衛(wèi)來笑:“現(xiàn)在有凈水片,方便很多。以前在野外,我會做濾沙層,或者削木頭,用木纖維過水,很麻煩。待會我再燒一下,喝都沒問題——不過你還是喝桶裝的,保險。”
岑今問:“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又要洗澡?”
沙漠里,其實沒那么講究,有的人十天半個月都難得洗一次。
“這么熱的天,汗都粘在身上,不水洗不舒服,車窗都壞了,昨晚吃了一晚沙吧?再說了,明天要談判,你不得徹頭徹尾收拾一下?人家古代做什么大事之前,還得沐浴焚香呢。”
岑今看他:“你中文很好。”
“你也一樣啊。”
她在沙地上坐下:“我不一樣,我養(yǎng)父母是大學(xué)教授,研究人文,從某種程度上講,我也是他們的研究課題——一個學(xué)齡前的孩子,在文化環(huán)境迥異的國度生存,她的本土文化要怎么保留,異國文化又要怎么兼容。”
衛(wèi)來驚訝地看她。
岑今猜到他在想什么:“不用多想,他們沒把我當(dāng)成試驗品,對我很好——你說的,做一件事,目的可以不單純。”
“我有中文老師,定期上中文課。我養(yǎng)父母時常請中國留學(xué)生來家里和我溝通,我后來交的男朋友,姜珉,也是中國人。”
“你不一樣,你那么小被帶著偷渡到歐洲,生活一直動蕩,但你說起國內(nèi),一點都不生疏。”
一個水袋倒空了,衛(wèi)來壘了石頭圍灶,順便抽了根棚屋的木棍,拗折成幾段,生火,然后把鐵桶架上去。
棚屋更歪了,它大概沒想到除了風(fēng)和羊,今日還會遭此一劫。
衛(wèi)來說:“小姐,這世上有一種街,叫唐人街。我連打麻將都會你信不信?”
三教九流,藏龍臥虎,各色面孔,各樣企望,不敢說街口望進(jìn)去能看盡上下五千年,看個人生百態(tài)絕沒問題。
“被人道組織解救出工廠之后,我其實是被寄養(yǎng),但沒你那么運(yùn)氣,從車線縫衣服轉(zhuǎn)成了掃地擦窗洗馬桶……一氣之下,我就跑了。”
“就在唐人街混,打工換飯,雖然也是做活,但自由啊,你對我不好,我就換一家,還能偷偷砸你家窗戶,反正你也不知道誰砸的。”
“有個老頭,在國內(nèi)是教師,戴圓黑鏡框的眼鏡,像賬房先生,費(fèi)了種種周折來到國外,家人卻沒能申請成功——他做不了本行,給人打工、洗地、擦盤子,估計心里很寂寞。和我熟了之后,說,衛(wèi)來,我教你讀書啊。”
“我說,去你的,老子忙著呢。”
岑今笑起來。
衛(wèi)來看了她一會,他不是說假話,他真的喜歡看她笑——尤其是看著他笑的時候,眼睛里有他。
“后來他說,要么這樣,我晚上在家做飯,你可以來吃,但是吃飯的時候,你得聽我上課,行不行?”
他看岑今:“他要管我一頓飯,你懂嗎?這還有不愿意的嗎,讓我叫他爹我都愿意。”
有奶是娘,有飯是爹,都比他親生的爹娘靠譜。
于是到了晚上,就去吃飯,有時中午沒吃的,餓著肚子硬撐,撐到晚上一起吃,吃窮這個傻老頭。
老頭在他耳朵邊叨叨地講,還像模像樣備了塊小黑板和粉筆,在黑板上一字一頓的寫。
開始衛(wèi)來不聽,后來當(dāng)消遣,邊吃邊聽,還跟老頭犟:“這個小三角形內(nèi)角和180度我同意,但是旁邊這個三角形,跟我頭一樣大,內(nèi)角和至少200度!”
岑今差點笑出眼淚:“你蠢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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