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北京下第三場雪時,春蕊完成了這部仙俠劇所有的戲份,與導演溝通好后期配音的時間,結束工作折返上海。 嚴文征并未在家里等她,臨近年關,他和曲澍回了老家,為父親掃墓。 墓園是早些年選的,地址偏遠交通不便,四周更是無山無水,條件稱不上好。二十年產權到期時,嚴文征有考慮過給嚴宗義遷一個新的去處,但后來,想著“逝者安息”,何必再擾他清夢,遂作罷了。 天照人心境,太陽未出來,寒氣凝結不散,舉目望去一片的凄清蕭瑟。 嚴文征站在嚴宗義墓碑前,盯著遺照上嚴宗義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方才蹲下將帶來的鮮花擱在冰冷的石板上。 早已不是新傷,面對時心里便是一陣撕裂的疼,他沒有悲痛的情緒,頂多心情蒙了層抑郁的灰。 得承認歲月無情,如今的嚴宗義已是他生命中的一位舊人了。 而嚴文征每年不管工作如何繁忙,也要風雪無阻地跑回來一趟,無非是惦念著嚴宗義咽氣時,望向他的最后一眼,眼神里寫滿了“小兒年幼,實在放心不下”的難舍。 他露一面,挺直腰板站著,便算給他一個交代了。 一旁站著的曲澍并起腿,規規矩矩地給嚴宗義鞠了個躬。嚴宗義病榻纏綿,未能等到他記事,便撒手人寰了,因此曲澍對這位長輩著實沒有印象,更談不上情感牽絆。 墓碑和石板積了一層灰,曲澍拿出準備的濕布,剛想蹲下來擦,嚴文征伸手,說:“給我吧。” 曲澍聽話地遞給他,提醒道:“小心有點臟。” 嚴文征無礙的語氣:“一年到頭也就打掃這么一回。” 細細地將灰塵抖落干凈,枯枝清理了。 嚴文征搓搓凍紅的雙手,斂息沉默一會兒,再抬眼對上照片中嚴宗義清澈的雙眼,輕輕感慨一句:“您看著快要比我年輕了。” 再無話可聊。 思念沉寂在心口,對著一抔黃土說出來,終究不過徒勞。 他攏了攏大衣,匆匆地來,又略顯匆匆地離開。 曲澍驅車將他送至酒店,嚴文征下了車,示意曲澍不用跟上來了。 嚴文征:“我明天辦完事就回上海了,你留下來和父母過年吧,提前放你年假。總是四處奔波不著面,他們也想你了,好好陪陪你爸媽,別總是玩游戲。” 曲澍“哦”一聲,沒和他磨嘰,“街上最近人多,小心別被認出來。”提醒完,溜油門走了。 嚴文征乘電梯上到頂層,刷卡進房門。 他在門口的托盤里,拿了瓶礦泉水擰開喝,喝了一半,坐到沙發上,從大衣兜里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叫惠書錦的人的手機號。 等待許久那邊才接。 嚴文征直接道:“是我。” 片刻沉默,惠書錦“嗯”一聲應下,聽起來拘謹極了。 嚴文征道:“你明天有空沒?吃個飯吧。” 惠書錦征詢意見:“晚上可以嗎?” “可以。”嚴文征來回捏著手里的塑料瓶:“想吃什么?” 惠書錦:“我都行,你來定吧。” 一如既往的回復,嚴文征聽習慣了,干脆道:“好。” 定了一家私房菜肴,不是他純心擺排場,如今他是進入大眾視野的身份,對任何場合的私密性要求都比較高。 第二天他早早到了。 餐館坐落在一個庭院里,全部是包房,沒有大廳。 嚴文征便站在朱紅門外等著。 惠書錦由兒子開車送來。 已到了兒孫繞膝、頤養天年的年紀,大概因為這些年生活得安逸富足,她看著還是很年輕漂亮,特別她今天刻意打扮了,頭發挽個發髻,厚呢絨大衣包裹著她的玲瓏身段,氣質高雅,儀態不凡。 時隔許久未見,惠書錦拿眼神打量嚴文征,牽扯著嘴角不尷不尬微微一笑。 嚴文征沒有客套,直言道:“天有些涼,進去吧。” 兩個人委身在能容納六個人吃飯的包房里,空間顯得空蕩,又是隔著位子坐,一時無言,氣氛生疏且冷清。 好一陣,嚴文征率先開口:“你身體還好嗎?” “挺好的。”惠書錦尚未緩過再次見面的沖擊,有些無所適從。 嚴文征敏銳察覺,心思復雜。 人生境遇真是百般奇妙,遙記得他小時候,惠書錦到學校偷偷探望他,塞給他錢,他仰頭看她,覺得她那么高高在上遙不可攀,像個施濟窮人的“慈善家”,而如今他的翅膀硬了,架勢拿捏足了,反倒襯得她矮了一頭。 惠書錦禁不住瞥他一眼,話說一半:“你今年回來挺早的。” “今年——”嚴文征停滯一下,坦然道:“有人一起過年了,提前回來把墓掃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