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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蕊放下翹起的二郎腿,正經(jīng)危坐，她翻開自己的劇本，首頁用油性筆潦草地寫著一排字,是她的額外注解，她掃一眼,直白地問：“劇本里提到,梁竹云因為小時候發(fā)燒,燒壞了腦子,我有些困惑，她的遲鈍除了受聽力障礙的影響，跟智商有多大關(guān)系？”

    翟臨川習(xí)慣性地先輕撫一下眼鏡框,解答說：“小時候發(fā)燒燒壞了腦子，這句話其實是通過胖嬸之口傳遞給觀眾的，我在梁竹云的角色小傳中并沒有明確指出她存在智商問題,這只是鄰居眼中的她。”

    春蕊：“那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評價呢？”

    翟臨川：“因為冷翠芝。”

    翟臨川身為劇本的創(chuàng)作者,由于性格內(nèi)斂，更擅長文字?jǐn)⑹?笨拙于口頭表達(dá)，他的解讀聽起來簡潔明了,實則言辭支吾，很容易令人不明就里。

    春蕊見他話止于此就不準(zhǔn)備往下細(xì)說了，只得自己猜測，道：“冷翠芝為梁竹云自小學(xué)習(xí)不好、腦子笨,找了個說辭？”

    “對。”翟臨川說：“一些謠言傳著傳著就成真的了。”

    賴松林插來一句話：“梁竹云的一系列表現(xiàn)其實也在側(cè)面印證這個謠言,我個人的理解還傾向于，冷翠芝和梁冬封這兩口子說著說著大概自己都相信了，所以,才這么多年沒察覺到梁竹云耳朵有問題。”

    春蕊：“尋求心理安慰。”

    翟臨川：“也是一種責(zé)任逃避。”

    春蕊：“比起生病變‘傻’，生了一個‘傻子’的說法會讓冷翠芝更加沒有面子？”

    “是。”翟臨川說：“在傳統(tǒng)的中國家庭里面，女人的生育能力很重要，那是女人的名節(jié)。”

    春蕊頓覺可悲，梁竹云的病情完完全全是被父母愚蠢的封建思想所耽誤。

    她將討論重新拉回到梁竹云身上：“所以，梁竹云是有自己的思考能力的。”

    “當(dāng)然。”翟臨川說，“但她與同齡人相比感悟慢，又一根筋。”

    感悟慢自然是指囿于交流障礙，梁竹云困在小小的米線館當(dāng)幫工，千篇一律的生活導(dǎo)致所見所識少。

    春蕊說：“遇到李庭輝才情竇初開嗎？”

    翟臨川說：“是。”

    春蕊表情有些古怪，半響，又問：“那翟編在創(chuàng)作的時候，有明確的時間或者事件，讓梁竹云確定心意嗎？”

    “沒有。”翟臨川搖搖頭：“她不是一瞬間的心動，是一段相處的過程。”

    春蕊突然抿唇不語。

    賴松林瞧見，說：“你有不一樣的看法？”

    “也不是。”春蕊左手撐住腦袋，右手握著一只中性筆，思考時的習(xí)慣使然，她一下一下按著筆帽，發(fā)出咔噠咔噠聲。

    嚴(yán)文征不喜歡這個節(jié)奏的聲音，覺得有些吵，他曲指敲了敲桌面，提醒春蕊，但春蕊并沒懂他的用意，只是側(cè)頭瞥他一眼，轉(zhuǎn)臉跟賴松林說：“我只是不確定該怎么去表現(xiàn)梁竹云這樣的人突然懂得了什么是愛情，而且，我覺得相比于愛情，李庭輝的出現(xiàn)對她的意義更為重要。”

    賴松林回視她，表示愿聞其詳。

    春蕊十分正經(jīng)地說：“李庭輝打破了她既定的人物命運，如果說父母對她的‘好’，是給予生命之恩，那李庭輝對她的‘好’，是拓展她生命的寬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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