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晌午收工又是拖到下午三四點,春蕊跟著劇組吃過飯,打發小嬋回酒店休息,她自己溜回梁竹云的房間,反鎖門,伏在書桌重新讀劇本。 區別以往大段人物對白式的文字表述,這次的劇本,她的戲份幾乎全為人物動勢的簡單形容。 開機前,春蕊的案頭工作集中在標注動作,然后通過聯想,將每場戲里她所需做出的表情和行為貫穿得當,她的表演目的便是讓每個動作落到實處,從而不走樣。 這也是她多年表演經歷沉淀而成的習慣。 可開拍后,實際呈現出的效果并未讓賴松林滿意,甚至于被嚴文征批評說,她是在一般化、概念化地去表現人物。 一般化、概念化其實有點書面用語的意思,直白地翻譯過來,嚴文征是暗諷她演戲偷懶,不用心。 就好像簡單的區分顏色,賽車的紅、芙蓉花的紅、以及血液的紅,它們本該是三種完全不同的紅色,意味著三種不同的含義,然而春蕊仿佛看不出它們之間的區別,常常以應對某種紅色的反應方式,去應對另一種紅色,從而做出相同的反應【注】。 春蕊捫心自問,她是真的區別不了嗎? 不是。 真正的原因在于她過度圖解動作,缺少情感。 而難以與角色建立情感共鳴的毛病,其實與她一路的成長息息相關——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與自己追求的,相去甚遠,現實是無奈而殘酷的,春蕊的內心逐漸走向封閉。 自身的問題,春蕊也早就意識到了。只不過,以往拍電視劇,她可以通過控制臺詞的抑揚頓挫,將角色的性格傳述正確,而且基于她演戲類型的單一,大多情況下,她的角色是處于一種處變不驚的“零度狀態”,她本身容貌就生的平靜,臉色板起來,毫不費事地便可將御姐形象立住,因此,代入不了角色,看起來并不影響她的表演,問題便一直沒能得到解決。 然而,《聽見你的聲音》這部電影,無論從劇本創作本身,還是拍攝手法,都致力于通過內心戲塑造人物,毫不意外,春蕊再一味地套用表演格式,情感的傳達只會浮于表面。 當下的觀眾不喜歡不自然的、人工的東西,觀眾能輕易看出來春蕊在表演,那么春蕊就是失敗的。 雖然春蕊表面漫不經心,一副拿到片酬、拍拍屁股就走的態度,但心里是渴望讓梁竹云真實起來的。 她試圖重新去解讀自己的戲份,重點放在梁竹云做每一個表情或者動作的動因上。 她難得沉下心,徹底安靜下來。 與此同時,另一邊,小嬋待酒店趁著空閑時間寫她的工作總結,見夜色越來越深,春蕊卻遲遲未歸,她打電話,始終無人接通,便焦急地跑來尋。 片場找一圈,在照相館熬大夜的工作人員都說沒見到春蕊人影。 小嬋登時嚇得小臉褪去一層血色。 “別急,你再打個電話問問。”劉晉拓安慰說:“那么大的人了不至于走丟。” 杵一旁正跟置景組組長閑聊的嚴文征聽到兩人對話,眉心一擰,挪兩步走到門口,朝對面建筑樓二樓梁竹云的房間望去,窗戶里閃爍著燈光。 他抬手一指,說:“她應該在三號片場。” 小嬋急匆匆跑過去找,拍開房門,果然是春蕊。 “你可嚇死我了!”小嬋哭喪著臉,兩手做作地捂住胸口,抱怨說:“我差點打110,報人口失蹤。” 春蕊:“大驚小怪。” 小嬋:“蘇媚姐叮囑過我,要寸步不離地守著你。” 春蕊聽不清她在說什么,沒多做解釋,掏手機看了眼時間,察覺已經九點多了,她到書桌前收起劇本,說:“回去吧,好冷。” 小嬋囁嚅:“誰讓你躲在這里讀劇本的,這房間連個暖手的物件都沒有,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兩人一前一后下樓。 小嬋惦記著人找到了得跟嚴文征匯報一聲,便讓春蕊稍等一下,她拐去嚴文征身邊,說:“謝謝嚴老師,人找到了,剛鬧了個笑話。” 嚴文征“嗯”一聲,一頷頭,目光掠過小嬋,望見站在街道中央的春蕊,她正朝他的方向回望,大概因為冷,她瑟縮著肩膀,后背攏在一層光暈中,朦朦朧朧的。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