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巧別】-《浮生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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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除了工作之外,最感興趣的還是學習。雖然男人那樣說,但他還是對感情這門課程充滿了探究心。他隨身準備了一個小本子,隨時記錄他在生活中,從別人身上看到聽到的各種與感情有關的東西,然后揣摩,消化。然后發(fā)現(xiàn),這門“課程”是最虛無綴渺,也最難學成的。
他的本子上,記錄了幾十項跟感情有關的“病癥”,對,他是用這個詞來形容的。那些沉浸在感情里的人,其實就像生病了一樣,有的大笑,有的大哭,有的明明自己餓得要死了,卻把最后一塊面包給孩子吃掉。所有這些“病癥”,他都記下來了,包括那只樹妖的“不停尋找”。
雙頭蛇的爭斗聲,將他從失神中拉回來,這個怪物也是十年前被送到玫瑰十字的,平日里化身成男女舍監(jiān),職責就是看守“試驗品”以及消化“垃圾”,那些在實驗中失去了生命的軀體,都成了它的食物。
他厭棄地看了這個怪物一眼,挪回目光,繼續(xù)看手表。
實驗室里,章三楓的血,已經被灌入合金架子最頂層的瓶子里,開始了屬于它的運作。
沒過幾分鐘,實驗室里傳來砰一聲巨響,火花四濺,那合金架子頂層的瓶子不知為何炸得四分五裂,里頭的血液四下飛濺,一沾到四方體里的特殊空氣便化成火球,里頭的人鬼哭狼嚎,拼命按動開門的按鈕,可是大門卻紋絲不動,所有的儀器全部失靈,中央的那團紫色火焰也失去了控制,頓時蔓延開來,那堅固的四方體之內,頓時陷入了熊熊火海,里頭的一切化為烏有。
上頭的房間被這巨大的力量震得微微搖晃,連雙頭蛇都停下了糾斗。就在這時,白玉糖突然從兜里掏出一個小罐,拔開蓋子對準雙頭蛇一灑,紅色的粉末紛揚而出,落得他們滿身都是,這怪物頓時癱在地上痛苦地扭-動身-子。
白玉糖又將金屬盒的正面對準棺材,一道紅色光線從盒子里射出,落在棺材中心,這鬼東西頓時消失在空氣懷中,章三楓一下子癱在地上。
他一把拉住她,背到自己背上,朝房頂一縱。
神志不清的章三楓靠在他背上,只聽到耳畔傳來呼呼的風聲,一道白光從頭頂灑下,她的身-子變得很輕,仿佛飛起來一般,朝那白光的光源飛速奔去。
6.
不知過了了多久,章三楓在一片溫熱的沙丘上醒來,細膩的沙子緊貼著她冰涼的臉孔,十分舒服。
身邊,白玉糖正望著遠方出神,是不是擦擦汗。
她急忙撐起身\_體,打量四周,眼前真是一片延綿不絕的沙漠啊!
不可能啊,她在英國啊,英國哪來這么壯闊的沙漠!
章三楓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啊,疼!
“別掐了,你沒做夢。這里是撒哈拉沙漠的深處。”白玉糖收回目光,“我會飛。你的傷如何讓了?應該不太重,只是被取了一點血而已。”
章三楓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又背過身去拉開領口看了看,那個被觸手刺出的傷口只剩一個小紅點。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章三楓站起來,撲到他身邊,抓住他的衣領厲聲質問。
“玫瑰十字的老師,受雇于4E的工作人員,孜孜不倦的學習者,”白玉糖聳聳肩,“我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人了。哦不,我不是人,我是妖怪。”他看著她,“你也是。”章三楓變得更急促了。
“你又不笨,我們在實驗室里的對話,你應該還記得吧。”白玉糖拉下她冰涼的手。
“你們說,我是一只血妖。”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的眼睛,“什么是血妖?妖怪?跟那雙頭怪物一樣的妖怪?”
“本質上,你跟雙頭蛇的確都是打妖怪。”他毫不遮掩地說,“血妖,比吸血鬼更髙級的存在,因為你們不怕陽光,不怕十字架,不怕大蒜,而且有普通人沒有的速度。如過血妖愿意的話,他們可以一夜之間繞地球跑個十幾圈。”他停了停,嘆氣,“但是,你的純度已經不高了,換言之,你體-內屬于血妖的血,已經被人為沖淡了,相應的,原本屬于血妖的能力也弱化了。”
她瞠目結舌。不不,這絕對不可能,她十七年來一直活得很正常,上學,生活,沒有干一件不屬于人類行為的事。怎么會是妖怪!
白玉糖站起身,看了看四周,說:“起來吧,我們要繼續(xù)走。我們得在天黑前走到阿波羅之焰。”
“那是什么地方?”章三楓渾渾噩噩地問。
“能讓你徹底脫離玫瑰十字,脫離4E的地方。”他拉起她的手,深吸了口氣,拽著她朝那片沙漠的方向奔去。
他再也飛不動了,剩下的力量只能快速奔跑。
對于一個巧克力妖怪來說,撒哈拉實在是太熱了。
章三楓跌跌撞撞跟在后頭,兩個人在寸草不生、荒蕪無盡的沙地上留下一道道痕跡,而腳下的路,卻像怎么也走不完似的。
當熾熱的陽光越來越盛時,他已帶她翻過了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沙丘,終于,她用力甩開了他的手,漲紅著眼睛,卻什么都不問,只是倔強地看著他,怎么拖也不肯再走。
白玉糖長長吐了口氣,擦著額頭的汗珠,說:“任何溝通,都要從面對現(xiàn)實開始,你如果不接受你是血妖這樣一個事實,那我說什么你也不會信的。”
“你讓我怎么信?!我活了十七年,現(xiàn)在突然有人跟我說你不是人,你是妖怪,我怎么信!”她大聲喊道,“我只想把弟弟找回去,然后安安穩(wěn)穩(wěn)地生活,就這樣而已!”她說著說著,眼淚涌出來,跪在了地上,抽噎著:“可你們說……他被吃掉了。”
“是,你弟弟的確被吃掉了。”他沒有任何安慰的話,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把插在地上的刀,“然后呢?你也要一起死?或者抱著這種一點價值都沒有的悲傷走完你的一輩子?如果你說是,我會成全你。”
他冷硬的沒有任何感情的話語,反而讓她狂跳的心慢慢冷靜下來,她緩緩問:“玫瑰十字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4E在全球的試驗場之一。”他面無表情地說,“其實連我都不太清楚4E到底是個怎樣的組織,只知道4E的首領是個被稱為將軍的人。4E一直在進行一項實驗,把各種妖怪的靈能完美植入人世上任何一種物體-內,創(chuàng)造出一種全新的人造妖怪,這些物體可能是你生活中見到的任何東西,枕頭被子鍋碗瓢盆,食物飲料等等,有了妖能,它們就像有了靈魂的人偶,會說話,會思考,有非凡的能力,當然也會聽從它們的創(chuàng)造者所下的一切指令。”他看著她的眼睛,繼續(xù)道,“可是,要完美結合兩者,就必須要有一種中和劑,才能讓妖能順利植入物體之中。而身為妖怪卻又各方面無限接近人類的血妖,它們的血就是天生的中和劑。只可惜,世上的血妖并沒有多少了,而且許多血妖選擇與人類婚配,妖氣越來越弱,要找到它們越發(fā)難了。每年,上頭都會派出許多人手,到處搜尋血妖的下落,一旦找到,就會用各種隱蔽啲手段,將其引人陷講。真正的血妖,力量非常強大,就算是你這種已經被弱化的血妖,如果真的被激發(fā)出天生的能力,也是很強悍的。所以,必須在血妖們未察覺的情況下,壓制住它們的力量,然后才實施最后的捕獲,否則死的可能是自己。從你一進入玫瑰十字開始,你每天吃的飯菜,還有貝爾太太‘好心’給你喝的茶,吃的點心,里頭都加了施了巫咒的骨粉,只要十天時間,再由我耍個小花招,你自己就樂呵呵地送上門來了,如此,制服不費吹灰之力。”
章三楓驚得癱坐在地上。
“不過,對于物體的改造只是第一項實驗,4E還有第二項實驗。”白玉糖索性將她想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他們覺得只是物體實驗還不夠,萬物靈長的人類,才是制造新式妖怪的最好原料。而藝術天賦過人的人類,因為大腦結構與思維方式的不同,比尋常人更容易植人妖能。這個實驗其實早在數(shù)百年前就實施過,實驗對象是一個畫家,他在繪畫上取得的成就無人能及,可卻患上了精神病,終身癲狂,最后自殺在法國瓦茲河畔。在那之后,這項實驗就暫停了。直到十年前,又重新開始。玫瑰十字作為試驗場之一,打著誘人幌子招來的學生,每一個從入學起就處于被觀察狀態(tài),其中最優(yōu)秀最適合的,就被選中為實驗品。不過,實驗品們最后都消失了,那些因故死去的,被那狗腿子雙頭蛇當了食物,而活著的那些連我都不知道他們最終被送去了哪里。”
“他們怎么能做到只手遮天?那些失蹤的人,難道他們的親人不會追查?難道學校里其他的同學就不會懷疑?這不是一直小貓小狗,少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哪!”她想到了警察給她的結果,不知道玫瑰十字里還有多少無辜者跟她的弟弟一樣,被無情地“抹掉”。
“4E的能力,不是你我能想象的。抹掉一個人的存在,實在太容易了。要知道,它不止有科學的天賦,還有妖怪的異能。”白玉糖淡淡道。
“我弟弟……“她的力氣幾乎潰散完了。
“他回不來了。”他直截了當,近乎殘忍,“如果血妖與人類結合生下孩子,那必然是一對龍鳳胎,而且,女兒會繼承血妖嗜血的本能,兒子卻不會。但不管怎樣,他都擺脫不了血妖的身份。一只純血妖的血,三年才會被榨取干凈,你弟弟支撐了玫瑰十字三年的實驗。在你來到玫瑰十字的前一個月,他就……”
“別說了!”章三楓的手指,狠狠摳進了沙里,“這三年來,那些通話視頻是怎么回事?”
“傻瓜,他們連人都可以抹去,偽造視頻又有什么難的。”他搖頭。
“當初,為什么不把我跟弟弟一起騙去?還這么煞費苦心騙我三年?”章三楓忍著心里的劇痛,憤然質問。
“4E有嚴格的計劃跟規(guī)定。每個實驗場都制定了嚴格的規(guī)則,準備多少試驗品,多少中和劑,生產多少‘產品’,都有定量,不能多不能少。玫瑰十字這三年的定量,只能使用一個血妖,用完之后才能引入第二個。”他咳嗽幾聲,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你跟你弟弟,早已被玫瑰十字的人盯上,你們的命運,在三年前你們被發(fā)現(xiàn)時,就已經定下了。找到你弟弟的人,就是那高個子,他一直負責為英國區(qū)尋找中和劑。全世界有很多他這樣的人,為各自負責的區(qū)域不斷搜尋需要的資源,有時候還會產生內部矛盾,互相爭奪。那一年,他去了中國,在某個深夜的小港子里,遇到一個蹲在樹下掉眼淚的男孩,血妖的味道撲面而來。再后來,你也知道了,你弟弟被玫瑰十字的誘人條件帶到了這里。這件事,高個吹噓了很久,還說他運氣真好。”
她真正聽到自己的心,在一片一片地碎開。
弟弟不是被玫瑰十字的有人條件帶走的,他只被自己的姐姐傷了心,要讓自己走得遠遠的,把自己“奪走”的父愛,還給她。如果,她沒有對他說那么過分的話,那個深夜他不會沖出家門。如果那天他好好地留在家里,那冤魂—樣的玫瑰十字就不會找上他!
章三楓的拳頭,攥得咯咯響,然后,一拳打在了白玉糖臉上,又跳到他的身上哭吼踢打:“你也是這群魔鬼的人!你這個幫兇!”
他不還手,由得她的拳頭往自己身上落。到她打不動的時候,他問:“舒服了?不舒服可以繼續(xù)。”
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從癲狂中漸漸平息,望著他:“你最后對他們動了什么手腳?”
“把一滴蛇血,就是你在我家看到的那條寵物,悄悄混人了你的血里。”他狡黠地笑笑,“中和劑必須是絕對純凈的,任何一滴不屬于它自身的血,都足以引起一場災難。”
“為什么?”她疑惑地問,“你不是他們忠心耿耿的工作人員嗎?”
“我只是討厭他們拿巧克力開刀,那么美好的東西,那么美好的節(jié)日,如果被一群會搞出人命的人造巧克力妖怪毀掉的話,真是罪過。”他呵呵一笑。
“就這么簡單?”她不太相信,重新打量著他,“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感情上的低能兒。”他仰躺在沙地上,自嘲地笑。
“難怪你可以當十年的冷血動物,還助紂為虐。”章三楓抓起一把沙子,狠狠砸到他身上,“可恨的低能兒!”
白玉糖笑望著她:“你也是感情低能兒啊!別人表面上給你點小恩惠,你就斷定對方是值得相信的好人,哪里知道對方是另有居心。對你不近人情,嚴厲苛責,你就覺得對方恨你不愛你。”
“你什么意思?”章三楓聽出他話里有話,回想起父親對自己的種種,不禁五味雜陳。
“你是血妖,可這么多年來,你有喝過一次血,或者有想喝的欲望嗎?”他反問。章三楓一愣。
“跟血妖結合后的人類,他們的血會變成藍色。你每天都要背叛注射的藥液,也是藍色的。”他慢慢道。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驚詫地捂住了了嘴。
“沒有哪個父親,會眼睜睜看著女兒變成一個嗜血怪物。也許他會恨你的母親嫁給他時,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導致他們的兒女天生坎坷的命運,但這根本不妨礙血濃于水的天性,他要救他的女兒。阻止血妖嗜血本能的唯一方法,就是用他自己的血來為你做‘清洗’,然后逼你吃大量東西,以抵消你對恤液天生的饑-渴。這樣的‘工作’只要堅持十年以上,你的嗜血癥應該就不會發(fā)作了。所以我們才說你的‘純度’已經不夠了。”白玉糖停了停,嘆息道,“他如此愛你,只是未曾表達。他不想讓你知道你是個血妖,所以他永遠無法讓你理解他對你的行為,你弟弟得到的,貌似過量的‘寵愛’,是你爸爸想放在你身上,卻又放不了的愛。”
章三楓的心跳,幾乎要停止,她捂住耳朵,眼淚斷線般落下。他如此愛你,只是未曾表達。想放在你身上,又放不了的愛……五臟六腑,有如刀攪。
她捂住心口,顫聲問:“你怎么知道我家的事?”
“有時候,我會跟你弟弟聊天。”他輕描淡寫地帶過,看看天色,說,“休息夠了,該動身了。”
黃沙之上,到處都干燥得快冒出火來,他牽著她續(xù)飛奔,在他倒下之前。有一件事,他永遠不打算告訴她。
她弟弟被困在玫瑰十字的三年來,沒有皺過一次眉頭,也沒掉過一次眼淚,哪怕他知道自己離死亡越來越近。
他偶爾會去實驗室那邊看看她弟弟,有時也會出于好奇,跟這個男孩聊聊天。這孩子沒來由地信任他,把家里的事,斷斷續(xù)續(xù)都將給他聽。最初,他以為這孩子是想博同情,希望他能幫他逃脫,可是,直到臨死的前―晚,這孩子也沒有向他提出任何哀求。
那天晚上,他在這孩子身邊,彌留之際,他問:你們會把我姐姐也帶到這里嗎?
不用我們帶她,只要讓她知道你失蹤了,她自然會過來。他說的是實話。如果她來了,請你帶走她,這里太冷,她受不了。這是她弟弟留在這世上的,最后一句話。
三年的宅男,悲哀的結局,這孩子卻從未替自己說過一句話,掉過一滴淚,最終的最終,放在心里的,也只是自己的姐姐。所謂手足,就是這樣的意思?
他的感情學習課程里,又多了一點內容。
7.
在太陽西沉前的片刻,章三楓突然看見綿綿黃沙的盡頭處,竟有一排熊熊燃燒的金色火光,足有十幾米高,沿著整個沙丘的邊緣,把這個沙漠跟另一邊的世界分割開來。見了這火光,渾身都被汗水--濕--透的白玉糖突然有了力氣,興奮地說:“到了!”
火焰越來越近,章三楓只感覺到一陣灼痛。
“被4E鎖定的目標,不管是實驗品還是工作人員,身上都會被打上烙印,就是你額頭上那塊的紅印,我也有。只要烙印還在,不管你跑到哪里,都會被他們找到。只有撖哈拉深處這片神奇的阿波羅之焰,可以消去這個罪惡的烙印。”他落在沙地上,仰望著這片熊熊火海,“越過這片火海,你的烙印就消失了,他們再也找不到你了!回去你的世界吧,放心,這片火焰不會燒傷你!”
她的頭發(fā)在識熱的氣流中凌亂飛動,遲遲挪不動步子。他從懷-里摸出一塊紅寶石,塞-到她手里:“這個你會有用的。總之,平安活下去,比什么都好。”
“為什么幫我?”章三楓握著匕首,“你不是他們的人嗎?!”
“他們培養(yǎng)我學習這世上的一切知識,但告訴我,只有感情是我學不了的。他們確實沒說錯,我始終沒學會感情。但,我學到了良知。”他看著眼前這雄偉到神圣的火焰,笑笑,“還有你的家人,他們又教了我一點點關于感情的課程。”
說著,他又掏出了小本,在最后一頁上寫著:感情病癥第53種——犧牲。寫完,他將本子用力扔進了火中。
“去吧,你雖然不嗜血了,沒有純粹的血妖的速度,但你只要吃飽了,然后集中精神往前跑,就會發(fā)現(xiàn)你比任何正常人都跑得快,任何山河湖海都不能阻擋你。”他拍拍她的腦袋,“快過去吧。”
“你呢?”她遲疑著往前邁了一步,又轉回頭,“那個4E不會放過你的!”
他哈哈一笑:“你當我傻呀!我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那你跟我一起走!”她抓住他的手臂,喃喃道,“我只有一個人了。”
“你媽媽不是還在嗎,她只是出走了不是嗎?也許她還活著呢!”他說,“你應該去找她。”
她緊咬著嘴唇,不說話。見她這樣,他無奈地說:“好吧好吧,當我欠你的,我陪你一起去找她!”
“真的?”她不相信地看著她。
“當然,當你要先走,去中國哪個叫忘川的城市,那里有個樹妖,考了一間叫不停的小店,你到那里去等我!”
說罷,不等她回答,他已然往她背上狠狠推了一掌,她身不由已地落進了金亮的火焰之中。
他說得沒錯,這火燒身上一點也不疼,反而像溫柔的水,把—身的塵土都洗得干干凈凈。
看著她消失在火中,他無力地坐在了沙地上。
“傻丫頭,我是巧克力啊,溫度太高,會融化的。”他笑了笑。他的身-子,漸漸塌了下去,與金子般閃爍的沙粒,漸漸融成了一體……
8.
“你怎么沒死啊?還有,干嗎讓她來找我?!”聽完他的講述,我的茶一喝光了,然后我覺得我嘴巴挺壞的。
“我當時也以為我完蛋了。我就是擔心那丫頭以后再出什么紕漏,所以希望你能幫幫她。據(jù)我所知,你幫過不少問題妖怪啊!”巧克力同志用力吸了吸杯子里的茶香,“可我沒死,只是變回了最初的模樣,然后,4E的烙印也消失了。那天我躺在阿波羅之焰的旁邊,看到被洗去了烙印的她居然又折返回來找我,當然,她肯定沒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我,我也不想她看到我這個慫樣子,于是悄悄跳進她的衣兜里,跟她一起來了不停。沒想到,已經被弱化的血妖,奔跑速度還是這么驚人,她只用了不到一周時間,就從撒哈拉跑到了不停,也難怪她那么餓。”
我的目光從大廳瞟向里頭的某間臥房,說:“等下,你喜歡上那姑娘了?”
我知道我的侍衛(wèi)總是跳躍又八卦,但我有什么辦法?
“沒有。”他否認,“我只是同情她弟弟。”
“你喜歡她弟弟?!”我張大了嘴。
“你真是為老不尊!”
“明知去沙漠會要了你的小命,還去。嘿嘿,沒有誰會錦巾因為同情,而為對方刀山火海。”我打開水龍頭,嘩嘩沖洗著杯子,“這是老板娘教給你的感情課程之一。”
他思索了很久,別扭地承認:“好吧,作為一個資歷尚淺的小妖怪,我正在學習如何去喜歡一個人。”
“真正的感情是不需要學習的。情到真時,由心而發(fā)。你已經畢業(yè)了。”我把杯子擦干凈,撇撇嘴,“不過嘛,還是等你有我年齡的十分之一之后,再回來跟我深刻討論感情吧。現(xiàn)在咱們只能談錢!”
“你有完沒完了!那鴿血紅夠你換多少金子回來了!”他跳到我肩膀上,說,“現(xiàn)在該說說回禮的事兒了!”
“只要不是要我的金子,都好說!”我頭也不抬,“哪怕你要敖熾去當寵物我都給你!”
話音剛落,在暗處偷聽了半天的敖熾沖了出來,一副要殺我泄憤的兇惡模樣,還好被趙公子懶腰抱-住了。
我淡定地指著敖熾,對巧克力說:“你注意看他兇狠的模樣,這也是感情的一種,但只適用于廝守多年的老夫老妻。”巧克力一頭黑線。
·尾聲·
翌日傍晚,天氣頗好,夕陽綴滿了整條巷子。
我斜靠在不停門口,目送前方一男一女兩個人影,并肩離去。臨走時,我對眼前這個英俊不凡的男人說道:“記住啊,別靠近火源,你現(xiàn)在的人形是我用紙符化的,而且我不能保證這人形能保持多久,可能一個月之后你就突然打回原形,也可能一百年都沒問題。反正你有空的話,還是自己花點時間正經修煉吧,別整歪門邪道,人造妖怪怎么都不及天然妖怪呀!”
他點頭:“你的回禮,我會好好珍惜。”
我問他接下來有什么打算,他望著我頭上的燈籠,笑道:“但去莫復問。”然后,他很真誠地跟我鞠了個躬,說:“謝謝你,老妖怪!”
我叉著腰沖他吼:“滾!”
他哈哈大笑著,牽著章三楓離開了。
一顆巧克力,就這樣告別了,跟我,跟從前的他。
一塊巧克力,跟一只弱弱的血妖,真是好怪的組合。但我祝他們平安。有沒有感情先不說,漫漫長路,路上有個伴,總是好的。
不過章三楓到離開時也還是不相信我已過千歲,同時這直腸腸的孩子還明確表示她不喜歡貪錢的女-人,但因為我讓她等到了她要等的人,所以暫時把我放到例外里。
拜托,我只是愛錢,跟貪錢是兩回事呀!(紙片兒畫外音:這句話說服力好低啊好低!)
回到屋里,發(fā)現(xiàn)敖熾居然把家里所有巧克力都吃光了,正鼓著肚子仰在沙發(fā)上喘息,見我回來,立刻坐起來,極其不滿意道:“你用紙符隨便化個人形就算了,非要把他弄得那么英俊嗎?!”
“酸啊酸啊!”紙片兒叫嚷著從上空飛過。
我看著滿地的包裝紙,還有氣鼓鼓的他,突然有種暖洋洋的幸福感,是的,比起他人,我們現(xiàn)在都活得很好很安穩(wěn),朝夕相對,坦誠以待,沒有生離死別,沒有荊棘坎坷,這些,是多少金子都換不來的。這個,我比誰都清楚。
我走上前,一把把敖熾抱起來,在他的胖臉上嘬了一下:“親愛的,情人節(jié)快樂!”
敖熾愣了五秒他然后結結巴巴說:“那個,我其實早就準備好了禮物,就藏在洗腳盆里,本來還想給你個驚喜,讓你自己去找的……”
我直接把他扔了出去,洗腳盆!敖熾,你脖子以上那玩意兒叫腦袋嗎?夫妻局部戰(zhàn)爭再度爆發(fā),不停里雞飛狗跳,只有打開的電視機,在風輕云淡地播著一臺情人節(jié)特別節(jié)目,里頭的背景曲十分熟悉而悠揚——
Allyourlifeyou’vewaited,forlovetocomeandstay.
AndnowthatIhavefoundyou,youway.
Iknowit’shardbelievingthewordsyou’veheardbefore,butdarlingyoumusttrustthemjustoncemore.
該再說點什么呢,不如就這一句——只愿有情人終成眷屬,情人節(jié)快樂!^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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