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在那一聲咆哮響起的同時,玉無緣全身一顫,瞳眸無神地盯著虛空。 而皇朝,在那慘烈的咆哮聲過后,他手中已被他握得變形的金弓終于掉落。 “傳令……” 皇朝的聲音令玉無緣清醒過來,他抬手抓住皇朝的手,那力道令皇朝痛得全身一顫,“不可!” “現在雍王心緒已亂,理智已失,正是一舉擊潰他的時候!”皇朝看著他一字一頓地道。 “那里……”玉無緣抬手遙指對面瞭臺,氣息虛弱卻語氣堅定,“那里還站著一個人,那個人不簡單,他站在那里,便等于雍王!你若妄動,他必會發動五星連珠陣,此刻我心緒已亂,無法把握……若你們在此兩敗俱傷,那還能有何作為?” 而在對面的瞭望臺上,猛然一聲“下令收兵!”響起,嚇得任穿雨身子一抖,轉頭便見久微就站在身旁,卻不知他是何時登上瞭望臺的。 “收兵?怎么可以!”任穿雨一聽差點跳起來,“若他們趁機……” “不會,那邊有玉無緣!”久微不以為然。 “但是此刻青王她……嗯……受傷,所謂哀兵必勝,若趁此我們定可……” “下令收兵!”久微看著他,眼光又亮又利,如劍逼頸。 兩人目光對視,互不相讓。 “如若你死了,那么以此刻雍王的心境來說,你們必敗!”久微的手抬起,指間青色靈氣帶著森森寒氣直逼任穿雨,離額一寸處停住,“是選收兵還是一敗涂地?” “你!”任穿雨狠狠瞪他一眼,然后轉身,“傳令,收兵!” “不但收兵井然有序,且一直保持雙翦陣,若遭襲擊便可隨時反擊。收兵之后,中軍以橫索為守,左翼以隔岸為觀,右翼以亂鷗為窺。”高高瞭望臺上將下方情況盡收眼底,玉無緣依是面白如紙,眼神卻已復清醒,“墨羽騎的軍師任穿雨果然也非泛泛之輩,即算此刻雍王、青王不在,他也決不容你渡過蒼佑湖。” “去喚蕭將軍來。”皇朝轉頭吩咐。 “是!”親兵領命而去。 “你是要奪下康城?”玉無緣目光一閃,“黥城離康城更近些。” “沒關系!”皇朝移目看向戰場,似想從中找尋著什么,“剛才你也聽到了,此刻他根本無暇顧及。為著這一戰,我們雙方所有的將士都已調至此處,黥城也不過一些守軍,康城那里……師父曾說過,即算能上蒼茫山,但若失東旦與康城,那便已先輸一著!所以康城我決不能讓與他!” 玉無緣默然,半晌后才開口,“那一箭真能……奪她性命?” “她必死無疑。”皇朝閉上眼,“那一箭若在平時,以她的功力最多重傷,但……她以全力劈開瞭望臺,力盡之時護體的功力便也散盡,那是她最脆弱之時,那一箭挾我全部功力,她必是五臟俱裂!” “是嗎?”玉無緣的聲音輕飄得好似風一吹便散。 皇朝雙手骨節緊得發白,緊閉的雙眼閉得更緊,似不想看到任何東西,良久后,他才輕輕吐出:“是的!” 這一句話吐出,心底深處仿佛有著什么隨著最后一字吐出,瞬間散于天地間,頓時一片空蕩蕩的。 “我親手……殺了她!”低低念著,仿佛是為著加強心底的信念,只是……那破碎的聲音中怎么也無法掩藏那一絲痛楚。 玉無緣無言,移目遠視,那雙空茫的眼睛此刻已與這蒼茫的天地一體。 “但愿你永遠無悔。”輕輕丟下這一句,移步下臺。 留下皇朝依然佇立于瞭臺上,背影挺拔,卻不知為何顯得那樣的孤寂。 日已西墜,天色漸暗,眼前已開始模糊,看不清天,看不清地,也看不清底下的兵馬!周圍似乎很吵鬧,耳膜一直嗡嗡作響,但又似乎很安靜,耳中什么都沒有聽到。 “主上!主上!” 有什么在拉扯著,皇朝茫然回頭,卻見蕭雪空正握住他的左臂,他似乎握得很用力,骨頭都在作痛,直痛到心底! “主上,您……”蕭雪空的話沒有說出口,只是震驚地看著皇朝。 “你領一萬大軍前往康城,五日內必要奪下。”皇朝吩咐。 “是!”蕭雪空領命,走前回頭看一眼皇朝,“主上……” “快去!” “是!”蕭雪空按下滿懷的震驚與心頭的絞痛,轉身快步離去。 “雪人,你被火燒了嗎?跑這么急干嗎!”窄窄的梯臺上,迎面走來的皇雨撫著被蕭雪空撞疼的肩膀道,卻忽然被那雙藍空似的瞳眸中深絕的悲慟嚇了一跳,“雪人,你……你怎么……”話未說完,耳邊一陣冷風刮過,眼前的人已不見了。 “該死的雪人,竟敢不理我!”皇雨瞪了一眼遠去的背影,然后繼續拾級而上,可一登上瞭臺,不禁當場驚呆,“王……王……王兄,你怎么哭了?啊……不……不是……是你臉上為什么有眼淚?是不是受傷了?很痛嗎?誰……誰竟敢傷王兄?我要為你報仇!” 笨蛋皇雨,你真是……自求多福吧!聽著身后傳來的叫囂,蕭雪空暗暗嘆氣。 “主上,現冀王也已收兵,雙方皆不敢輕渡蒼佑湖,那我們此時應派黥城的墨羽騎攻下康城,只要將康城拿下,到時可兩面夾攻,冀王必敗無疑!” 營帳前,任穿雨急急地追上豐蘭息。 而豐蘭息卻是抱著懷中的風惜云直奔王帳,對于任穿雨的話充耳未聞。 “主上!”任穿雨擋在他身前,“請下令攻取康城!” “讓開!”豐蘭息冷冷地看著任穿雨,短短地吐出兩字,卻散發著森冷的寒意。 “主上……” 任穿雨還要再勸,卻聽到豐蘭息猛然一聲暴喝,“滾開!” 任穿雨心頭一顫,不由自主地側開一步,臉上冷風刮過,再回神時,豐蘭息已走出很遠。 “你們怎么不勸勸他?”他猛地對身后跟著的那一大幫人喝道,有些挫敗地握緊雙拳,這么好的機會,卻…… 眾人默然不語。 “任公子,你此時說什么話都沒用。”卻是聞訊而來的鳳棲梧輕聲勸了句,目送那匆匆而去的背影,“雍王現在心中眼中只有青王。” “可是這個天下比青王更重要!”任穿雨望著那個背影喊道,可那個背影一個轉身便消失在眾人眼中。 “你還不明白嗎?”鳳棲梧看著他,冷艷的臉上浮起一絲嘲笑,夾著一絲自憐,“現在整個天下加起來也不及他懷中重傷的青王。” “不行……不行!我決不能讓他一時感情用事而毀了這十多年的辛苦!”任穿雨同樣聽不進鳳棲梧的勸阻,抬步追去。 鳳棲梧看著緊隨任穿雨身后的諸將,微微嘆口氣,不由自主地抬步跟去,垂首的瞬間,一行清淚劃過臉頰,滴在地上,嘴角卻勾起一絲淺笑。 “鐘離,鐘園,守住帳門,任何人都不得打擾,違者格殺勿論!”王帳前,豐蘭息冷冷地看著追來的任穿雨他們,聲若寒霜。 “是!”鐘離、鐘園垂首。 “主上!”任穿雨快步上前想要拉住豐蘭息,回應他的卻是緊閉的帳門,他抬手想推,鐘氏兄弟卻一個伸手格住,一個伸手將他推開。 “主上!康城決不能被冀王奪得,那是在蒼茫山下呀!蒼茫山是王山,決不能失!”任穿雨不顧鐘氏兄弟的推阻焦急地喊道。 他話音未落,忽然全身一輕,然后身子被空移三尺,叮的一聲,眼前寒光一閃,兩柄寶劍架在頸前。 “請不要再打擾,否則我們便執行主上的命令!”鐘離、鐘園一人一劍逼視著任穿雨。 “你們想誤了主上的大業嗎?讓開!”任穿雨目中怒火狂燒,就要上前。 “大哥,你就別再費勁了!”任穿云上前拉住哥哥,“鐘離、鐘園只聽主上的命令,他們真的會殺了你的!” “只要主上恢復理智,拿去我這條命去又如何!”任穿雨卻無懼,甩手想將弟弟甩開,耐何書生之身,力氣根本比不上武功高強的弟弟,雙臂被鉗得緊緊的,當下又急又怒又恨,“穿云放手!” “哥,你怎么還不明白,青王不醒,主上又如何會醒!”任穿雨抱住自家哥哥,不讓他不要命地往前沖,因為那對雙胞胎手中的劍絕非唬人的,他們自小受教于主上,年紀雖小但武功卻遠勝于他們四將,只要再進一步,必會血濺三尺! 任穿雨聞言呆住了。 “穿雨,你何時見過這樣的主上?”身后喬謹抬步上前,拍拍任穿雨的肩膀,目光看向緊閉的帳門,深深嘆息。 這樣的主上……是的,他也從未見過! “果然!”任穿雨恨恨開口,目射怨毒,“都是青王!我果然沒看錯,她便是要毀了主上的人!女人禍水,千古至理!早知今日,我便是拼著被主上責罵也要取她性命才是!” “你再對我主不敬,便拼著兩州分裂本將也要取你性命!”徐淵冷冷地逼視任穿雨,腰間長劍直指他頸前。 “任軍師,你道青王禍水毀你雍王,可你怎能肯定雍王不是心甘情愿的?”一直靜觀的久微終于出聲,抬手推開徐淵的長劍,目光平靜地看著任穿雨,“就如你為雍王的大業愿肝腦涂,百死不辭,那么……雍王為青王也愿傾懷以護、傾國以許!” “那怎么可以比……千古大業與兒女私情孰重孰輕,這還不明白!”任穿雨大聲道,可在久微澄靜如湖的目光中,他只覺得希望破滅,大勢已去,可卻猶是心有不甘,心不能平,“主上是要成大事的明主,怎么可以舍大取小……怎么可以為一個女人而失去理智!十多年的心血啊,我們為著今日費了多少神思,不惜以手染血,不惜負孽于身……可是……一個女人……一個女人便要毀了這一切嗎?”話至最后已聲音哽咽,雙目赤紅地盯著帳門,身形搖搖欲墜。 所有的人都看著他,這一刻,風云騎諸將也不忍苛責,墨羽騎諸將感同身受。 還是喬謹上前,道:“穿雨,當前要緊的是守住東旦渡,不要讓冀王得逞。” 這話令任穿雨自滿懷失落中醒轉,“只能如此了。”hf();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