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話音一落,在勒源還未來得及明白是何意之時,刀光閃現,頸前一痛,然后只覺得頭腦一輕,再然后,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軀倒下…… “陛下不需要你這樣的臣子!”東殊放輕輕吐出這句話。 他握緊手中的長刀,目光如炬,掃向前方的風云騎,大踏步地向前走去,一名風云騎的戰士揮劍而來,他手腕一揚,霎時,那名戰士的頭便與軀體分家。他看也不看一眼地繼續前走,不論前方走來的是誰,長刀揚起之時,必有一陣血雨噴出,然后一具尸體倒下! 不知道走了多遠,也不知道已殺了多少人,只知道不停地前進,不停地揮刀,然后周圍的聲音漸漸地稀了、低了……是將風云騎全殺光了嗎?還是禁衛軍全被風云騎殺光了呢?那些似乎都不重要,他只需往前就是,殺光所有阻擋的人,然后砍下風惜云的首級回到帝都,回到陛下的身邊! 前方有什么閃耀,刺目的光芒在空中如電飛過,挾著風被劃破而發出的凄吼,那一刻,恍惚間明白了,那一刻,他忽然笑了。身為武將,便當如是!他手腕一揚,長刀化作長虹直貫而去……然后意識忽然清醒了,清清楚楚地看到,半空中,長刀與銀箭如電飛馳,半途交錯而過…… 咚!耳朵清晰地聽到了聲音,可是他的身體卻似乎失去了感覺,眉心有什么滲出,流入眼中,抬手擦去,卻碰到了深嵌入額的長箭!他的身體在往后仰去,所有的力氣也似在慢慢抽離,眼睛看到的是無邊無際的天空,那樣的廣,那樣的黑!模糊地感覺到,前方似乎也有什么倒下,但那已與他無關了。 他手摸索著從懷中掏出那一紙詔書,那是陛下吩咐要交給青王的,只是他卻不曾有機會見到青王,將陛下的恩典當面賜予她,但是還是要讓她知道的,要讓她知道陛下是一位仁慈寬厚的君主。 手指委頓地松開,一陣風吹來,吹起地上的詔書,半空中展開,兩尺見方的白紙上卻只有一個大大的“赦”字! 赦? 東殊放嘴角無力地勾起,這一刻忽然明白了,只是……自己似乎是辜負了陛下的一番苦心! 赦! 陛下,無論臣是敗于風惜云還是降于風惜云,您都赦臣無罪。 陛下,這就是您的旨意嗎?可是臣是不需要!您才是臣唯一的君王! “道男兒至死心如鐵。血洗山河,草掩白骸,不怕塵淹灰,丹心映青冥!” 東殊放呢喃輕語,聲音漸低,落英山似也沉寂了。 “陛下……陶野……” 大東王朝最后一位大將軍東殊放,在景炎二十七年十月二十六日寅時末閉上了眼睛,他最后的遺言是:陛下、陶野。 而那個時候,景炎帝在定滔宮內徹夜靜坐,而東陶野則在與皇朝交戰。 對于這一位末世將軍,后世評論其“固執且目光短淺”,但史家留下一個“忠”字,卻是無人反駁。 戰斗已近尾聲,落英山中的禁衛軍幸存者寥寥可數,可是好不容易碰頭的齊恕、徐淵、程知卻沒有半分興奮,彼此對視的目光都是焦灼不安的,面對千萬敵人都能鎮定從容的大將,此時卻怎么也無法掩飾內心的惶恐。 落英峰上的火漸漸小了,漸漸熄了……可是主上呢?久容呢?林璣呢?為何一個也沒見到?移目環視,遍地的尸首,這其中有許許多多的風云騎戰士! “就是將這座山挖平,也要找出他們!”程知的聲音又粗又啞,目光回避著兩人,掃向前方,只是那尸山血海卻令他虎目緊閉! 忽然徐淵的目光凝住了,然后他快步走去,可只走到一半他便停住了腳步,仿佛前面有著什么可怕的東西令他畏懼,令他不敢再移半步! 齊恕、程知在他的身后,原本抬起的腳步忽然落回,忽然不敢走近他,半晌后,兩人才提起仿有千斤之重的腿,一步一移地慢慢走去,似乎走得慢一點,前途那可怕的東西便會消失了。可是這一刻的路卻是如此的短,任他們如何拖延,終也有面對的時候。 “林……林璣……”程知粗啞的聲音半途折斷,呼吸猛然急促,肩膀不受控制地劇烈抖動著,然后他那巨大的身軀一折,跪倒在血地上,雙手抱住腦袋,緊緊地抱住腦袋…… “啊!!!!!” 凄厲的悲號聲響徹整個落英山上,蕩起陣陣刺耳震心的回音。 齊恕與徐淵,他們沒有嚎叫,只是那身軀似都不受他們控制了,無力地跪倒在地上。 “這不會是林璣的。”向來冷靜理智的徐淵喃喃著,祈盼能聽到否定的答案。 可是沒有回答,齊恕只是機械地移動著雙膝,當移到那個軀體身邊時,這個素來沉著穩重的男子此時也撲倒在地上,十指緊緊地摳抓著,任那鋒利的山石割破手掌! 風云騎的神箭手,此時靜靜地躺在地上,躺在他自己的鮮血中,手依然緊緊地抓著長弓,可是他再也不能張弓射箭了,一柄長刀正正砍在他的腦袋上。而他的不遠處,躺著的是東殊放大將軍,一支銀箭洞穿他的眉心! 嗒嗒嗒的蹄聲再次傳來,片刻間,黑色的大軍仿如輕羽飛掠而至,這世間有如此速度的只有墨羽騎,只是山上的風云騎卻沒有一人為此歡呼。 戰斗已結束了,滿山的同伴,滿山的尸首,滿懷的失落,滿腔的悲痛。 落英山中變得分外的安靜,沒有刀劍聲,沒有喊殺聲,也沒有人語聲……數萬人于此,卻只是一片沉重的死寂。 墨羽騎的將士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情景,他們也是刀林箭雨的沙場上走來的戰士,可眼前的慘烈卻震得他們腦中一片空白,如此景象,該是何等激烈的戰斗所致! “主上,我們來遲了!” 端木文聲與賀棄殊齊齊看著身前的豐蘭息,然后移目落英山上的風云騎,那一刻,他們心頭不知為何生出一股寒氣。 “結束了……”豐蘭息的聲音無意識地輕輕溢出。 結束了……結束的是什么?是戰斗結束了,還是有其他的東西結束了? 稀疏的馬蹄聲傳來,側首便見一騎遠遠而來,馬背上歪斜著一名青衣人。 “雍王,夕兒呢?”久微笨拙地跳下馬背,喘息著問豐蘭息,他不會武功,騎術也不精,所以現在才趕至。 豐蘭息聞言,臉色瞬間一變,幽海般的眸子霎時涌起暗潮,身體從馬背直向山上飛掠而去,恍如一束墨電眨眼即逝。 端木文聲與賀棄殊趕忙追去,久微也往山上跑去,只可惜不懂輕功的他被拋得遠遠的。 可當他們奔至第一瓣道之時,眼前的人影卻令他們頓時止步。 齊恕、徐淵、程知三人垂首跪在地上,在他們中間無聲無息地臥著一人。 難道……那一剎那,一股惡寒襲向豐蘭息,令他身形一晃,幾乎站立不住。 咚、咚、咚…… 靜極的山中忽然傳來腳步聲,似每一步都踏響一塊山石,極有節奏地從上傳下,從遠至近…… 東方已升起曙光,落英山中的一切漸漸清晰,從第二瓣頂走下的人影緩緩走進眾人的視線,一步一步走近,一點一點看清,當看清的剎那,所有人皆震驚得不能呼吸! 那個人……那是一個血人! 從頭到腳、從每一根發絲到每一寸肌膚都是鮮紅的血色,便是那一雙眼睛似也為鮮血染透,射出的光芒赤紅而冰冷,木然地看著前方,似乎前方是一片虛無。右手握著一柄長劍,劍已化為血劍,鮮血還在一滴一滴地落下,左手握著一根長綾,綾也是血綾,長長地拖在身后……在后面,四名銀衣武士緊緊跟隨。 襯著身后那淡淡的晨光,這個似血湖中走出的女子,在日后,因為這一刻,而被稱為“血鳳凰”。 “主上!” 齊恕、徐淵、程知三人卻是悲喜交加的,起身迎上前去,那一刻,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想要說什么,可喉嚨處卻被堵塞住,只能流著淚看著他們的主上,看著他們安然歸來的王! 風惜云的目光終于移到他們身上,然后清冷而毫無韻律的聲音響起,“你們都來了啊。” “主上,您沒事就好了。”程知擦著臉上的淚水哽咽著。 “嗯,我沒事。”風惜云點點頭,似乎還笑了笑,可那滿臉的血卻無法讓人看清她的表情,“我只是有些累了,很想睡一覺。” “主上。” 齊恕與徐淵上前,可才一開口,卻無法再說下去。 風惜云目光一轉,看向他們,然后又看到了地上的林璣,微微點頭,“林璣也累了呀,他都睡著了。”目光再一轉,落在久微身上,再輕輕開口,“久微,久容他也在山洞里睡著了,你去抱他下來好不好?”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