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當你們突圍出去之后,依墨羽騎的速度,那時應已趕至。你們會合墨羽騎,再從外圍殲,合兩軍之力,必可一舉將禁衛軍殲滅!” 在整個戰局中,這是風惜云定下的第四步,也是獲取勝利的最后的一步。但是,在林璣最后離開之時,風惜云卻又給了他另一道命令,“若墨羽騎丑時末依舊未到,那么你們決不可輕舉妄動,必要等到寅時三刻才可行動!” 風惜云、豐蘭息,他們兩人位列亂世三王,是東末亂世之中立于最巔峰、最為閃耀的風云人物,而他們的婚約則更為他們充滿傳奇色彩的一生添上了最為瑰麗的一筆,一直為后世稱頌,被公認為是亂世中最完美的結合,比之皇朝與華純然的英雄美人,他們則是人中龍鳳的絕配。 但是這最后的一道命令,落英山的這一夜,卻在他們的完美之上投下了一道陰影。而在后世,那些無比崇拜他們的人往往忽過這一筆,但是有些人卻是公正而無情地提出疑問:青王與雍王真如傳說中那般情意深重?落英山的那一道命令,落英山的那一戰,雙方分明存在著試探與猜忌! 史家不會花時間與精力去考證風惜云與豐蘭息的感情,他們關注的只是兩王的功績及其對后世的貢獻,所以這是一個晦暗得有些陰寒的謎團,但這絲毫不影響后世對他們的崇敬與傾慕,只讓他們覺得更加的神秘,讓他們圍繞著這個謎團而生出種種疑惑與各種美麗的假設,從而撰寫出一部又一部的“龍鳳傳奇”。 風惜云對于落英山一戰雖早有各種謀算與布局,但有一點她卻未算進整個計劃之中,那就是她的部將、她一手創建的風云騎對她的愛戴,從而讓無數的英魂隕落于落英山中,令她一生痛悔! 風云騎的戰士有許多都是孤兒,是風惜云十數年中從各州各地的災難中救回的,從寒冷的街頭破廟抱回的,從那些人禍暴力中搶回的……他們沒有親人,沒有家,更沒有國!在他們心中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他們的主上!他們不為國家而戰,他們不為天下蒼生而戰,他們只為風惜云一人而戰! 當落英峰上緋紅的火光沖天而起時,山下突圍而出的風云騎那一刻全都不敢置信地仰視著山頂,當他們回過神來之時,全都目光一致地望向主將林璣。而那刻,林璣亦是滿臉震驚地看著峰頂,手中的長弓已掉落在地上。 “將軍。”風云騎的戰士們喚醒他們的主將。 林璣回神,目光環視左右,所有戰士的目光都是炙熱而焦灼! 他的手高高揚起,聲音沉甸而堅決地傳向四方:“兒郎們,我們去救主上!” “是!”數萬戰士響應。 無數銀色的身影以超越常人的速度沖向落英山。 主上,請原諒林璣違背您的命令。但即算受到您的懲罰,即算拼盡性命,林璣也要救出您!在林璣心中,在我們風云騎所有戰士心中,您比這個天下更重要! 如畫江山,狼煙失色。 金戈鐵馬,爭主沉浮。 倚天萬里須長劍,中霄舞,誓補天! 天馬西來,都為翻云手。 握虎符挾玉龍, 羽箭射破、蒼茫山缺! 道男兒至死心如鐵。 血洗山河,草掩白骸, 不怕塵淹灰,丹心映青冥! 雄壯豪邁的歌聲在落英山中響起,那樣的豪氣壯懷連夜空似也為之震撼,在半空中蕩起陣陣回響,震醒了天地萬物,驚起了呆立的禁衛軍。 “風惜云以女子之身,卻能寫出如此雄烈之歌,可敬,可嘆!”東殊放聽著那越來越近的歌聲,凝著的雙眉也不禁飛場,一股豪情充溢胸口,“你既不怕‘草掩白骸’,那本將自要‘丹心映青冥’!” “大將軍,風云騎攻上來啦!”勒源慌張地前來稟告。 “好不容易突圍,不趕緊逃命去,反全面圍攻上山。”東殊放立在第二瓣頂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山下仿如銀潮迅速漫上來的風云騎,“只為了救這火中的人嗎?真是愚蠢!” “大將軍,我們……”勒源此時早已無壯志雄心,落英山中的連番挫折已讓他斗志全消,只盼著早早離開,“我們不如也集中從西南方攻下山去吧,肯定也能突圍成功的。” “勒將軍,你害怕了嗎?”東殊放看一眼勒源,眸光利如刀鋒地盯著他那張畏懼慘白的臉,“風惜云的部下冒死也要上山救她,難道本將便如此懦弱無能,要望風而逃?三萬風云騎也敢上山,難道我們七萬禁衛軍便連正面對決的勇氣也無嗎?” “不……不是……”勒源嚅嚅地答道。 “傳令!”東殊放不再看他,粗豪的聲音在瓣頂上響起,傳遍整個落英山,“全軍迎戰!落英山中,吾與風云騎,只能存其一!” “是!” 褐色的洪水從瓣頂沖下,迎向那襲卷直上的銀色洶潮,朦朧的月色下,那一朵褐紅色的落花上,綻開無數朵血色薔薇,化為一陣一陣濃艷的薔薇雨落下,將花瓣染得鮮紅燦亮,月輝之下,閃著懾目驚魂的光芒! 瓣頂上,瓣壁上,瓣道中,無數的刀劍相交,無數的矛槍相擊,無數的箭盾相迎…… 從瓣頂沖下的禁衛軍,當東大將軍的命令下達之時,他們已無退路,只有全力地往前沖去!他們要突圍而出,并且要將敵人全部殲滅!只有將前面的敵人殺盡,只有踏著敵人的尸首與鮮血,他們才有一條生路! 從山下涌上的風云騎,他們的主上還在山上,他們的主上還在火中,他們要救他們的主上!這是他們唯一的目的,這是他們為之戰斗的唯一理由,這是他們忘我沖殺的動力!火還在燃燒著,沙漏中每漏一粒細沙,風云騎戰士手中的刀便更增一分狠力砍向敵人!將前面的敵人全部殺光,將前路所有的障礙全部掃光,他們要去救他們的主上! 論戰斗力,風云騎勝于禁衛軍,但禁衛軍的人數卻遠勝于風云騎,這是一場兵力懸殊的戰斗!只是……一個求生,一個救人,雙方的意志都被逼至絕境,都是不顧一切地往前沖殺而去,彼此都是用盡所有的力氣揮出手中的刀劍……斷肢掛滿瓣壁,頭顱滾下瓣頂,尸身堆滿瓣道,這是一場慘烈而悲壯的戰斗! 鮮血流成河匯成海,無數的生命在凄嚎厲吼中消逝,不論是禁衛軍還是風云騎……銀潮與褐洪已交匯、已融解,化成赤紅的激流,流滿了整個落英山…… “大……大將軍……這……這……”勒源哆嗦地看著下方的戰斗,那樣慘烈的景象是固守帝都的他此生未見的,只是眨一下眼,卻有許許多多的人倒下,那噴出的鮮血,仿佛會迎面灑來,令他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 東殊放看一眼勒源,那目光帶著深切的不屑與悲哀。 “勒將軍,自古戰場即如此,勝利都是由鮮血與生命融筑而成的!”他拔出長刀,振腕一揮,“兒郎們,隨本將殺出去!” 猩紅的披風在身后飛場,月形的長刀在身前閃耀,禁衛軍的主帥已親自沖殺上陣,霎時,在他身后那一萬親兵吼著沖殺而出,沖向那激斗的風云騎…… 當無數的禁衛軍沖下山去之時,落英峰的火海之中忽然響起一聲長嘯,嘯聲清亮悠長,穿透山中那如潮的廝殺聲,直達九霄之上! “是主上!是主上!主上還活著!” 那一聲長嘯令苦斗中的風云騎精神一振,抹去臉上的血珠,掄起手中大刀,“弟兄們,我們去救主上!” 而在那一聲長嘯聲斷之時,火峰之上猛然飛出一道紅影,滿天的彤云赤焰中,那仿如是由烈火化出的鳳凰,全身流溢著緋紅奪目的光芒,沖出火海,飛向高空,掠過湖面……湖邊的禁衛軍還目瞪口呆之時,熾艷的緋光中一道銀虹挾著劈天裂地之勢從天貫下……頭顱飛向半空,猶看到一道白龍在半空中猖狂呼嘯,盤飛橫掃,無數的同伴被掃向半空,然后無聲無息地落下…… 嗒嗒嗒嗒…… 密集而緊湊的馬蹄聲仿如從天外傳來,踏破這震天的喊殺聲,一陣一陣仿如雷鳴,驚醒了酣斗中的兩軍,大刀依不停地揮下,腳步依不停地前進,腦中卻同時想到,難道是墨羽騎趕來了? 這樣的想法,令風云騎氣勢更猛,令禁衛軍心頭更怯! 馬蹄聲漸近,那是從平原西南方向傳來,朦朧的天光中,伴隨著嗒嗒嗒的蹄聲,銀色的騎兵仿從天邊馳來,鎧甲在夜光中反射著耀目的光芒,鳳旗飄揚在夜空中……這……難道是風云騎?可是——為何還會有一支風云騎?可此時卻不是考慮此問題的時候! 在第一瓣頂、瓣壁廝殺的兩軍有一些已不由自主轉首瞟望那迅速奔來的騎軍,當那距離越來越近,已可看清最前面的人之時,風云騎的士兵不禁脫口大叫:“是齊將軍!是齊恕將軍!” “齊恕將軍來了!”的喊聲剎那傳遍整個落英山,仿如一股巨大的力量注入山中的風云騎的體內,令他們不但精神振奮,氣勢更是勇猛不可擋!而苦戰中的禁衛軍卻是心頭一寒,身體一顫,手稍緩間,腦袋便被風云騎戰士削去! 馳在最前的一騎正是風云騎大將齊恕,而與他并排而騎的卻是四名年貌相當、身著銀色勁服的年輕人。當馳近山腳下之時,那四人直接從馬上躍起飛向落英山,幾個起縱,人已在瓣頂之上,僅這一手已足可見其武功遠勝于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而他們卻足不停息,直往落英峰上飛去,途中試圖阻攔的禁衛軍,全化為劍下亡魂! 而新到的五萬風云騎則在齊恕的指揮下,直撲向落英山,原本僵持不下的兩軍頓時起了變化,禁衛軍陷入苦苦掙扎的險境,而風云騎則斗志更為激昂,攻勢更為猛烈,那倒下的便更多的是褐甲的戰士! 山中的廝殺還在持續著,銀甲與褐甲的戰士都沒有停手的意思,這一戰似乎一開始他們就有一個共識,那就是——最后站著的人便是勝利者!所以不論倒下了多少同伴,不論砍殺了多少敵人,活著的人只有繼續往前去,或沖出包圍,或殺盡敵人…… 已不知過去多久,月色已漸淡,天地都似陷沉沉的漆幕中,而此時,從西北及東北忽然又傳來了馬蹄聲,近了,近了,那是……全都是身著銀甲的戰士!那是徐淵與程知! “大將軍……風云騎……風云騎……很多的支援……我們……我們被困住啦!”勒源望著滿身浴血的東殊放,望著這滿山的尸首,望著越來越少的禁衛軍,望著那越多越近的風云騎,聲音嘶啞吃力,那是一種到了極點的恐懼,“大……大將軍,我們……我們逃吧!” “勒將軍,你很害怕嗎?”東殊放平靜地看著勒源。 “是……是的……”勒源吞吞口水,此時已不在乎這是一個多么丟臉的回答,“我……我們根本就不應該來討伐青王,我們根本不是風云騎的對手,這是陛下錯誤的決定……我們……” 東殊放平靜地聽著,手中握著的長刀垂在地上,溫和地開口,“既然你如此害怕,本將便助你一臂之力吧!”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