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久微看她面上的神情,想起和約之儀那日的隆重與其后她的嘆息,心中也頗為感慨,“夕兒,難道這所有的……真的都是他的計劃?” 風惜云微微握拳,“當然。” 久微心中卻有些疑惑,“他為何要安排這一出?既然全是他的安排,那他為何又殺了那些刺客,最后又傷在刺客之下?” “刺客不是他安排的,只不過會有刺客則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他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否則以他之能耐,和約之儀上又豈會有那番事。”風惜云轉身,目光穿越閣前庭院,遙遙落向遠方,“當日你也在場,自也看到,護衛息風臺的不過是些禁衛軍,他的親信并沒有安排,那是因為他要那些刺客出手,他要的就是那樣一個局面!”說著,她轉過身,看向久微,“至于他受傷……久微,你看雍州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久微想了想,道:“雍王重傷,世子重傷,一夕間支撐雍州的支柱似乎都倒了,臣民皆惶惶不安。” “可不是。”風惜云譏誚地笑笑,“現在雍州是誰在主持大局?” “雍王的弟弟——尋安君。”久微答道。 “刺客一案也是他在追查對嗎?”風惜云繼續問。 久微點頭,“受傷當日,雍王即命尋安君主持朝政并全力查辦此事。”他說著這些大家都知道的事,腦中隱約地似已能抓住個大概了。 “若世子不受傷,那么這所有的事便應該由世子接掌。”風惜云長吁一口氣,“表面上看來,現在雍州管事的似乎是尋安君,但實際上……這雍州啊,早就在他的掌中了!” “既然這雍州早就在他的掌中,而且以他世子的身份,雍王之位遲早也是他的,那他為何……為何還要安排這樣一出?他完全可以阻止刺客的出現,那樣你們的和約之儀便能完美完成,那樣,你與他……”久微看著風惜云,看著她眼中掠過的那抹蒼涼,語氣一頓,微微嘆息,“他何苦要這般?” “所以說你們都不了解他。”風惜云苦笑,“之所以有和約之儀當日的事,那都是因為他要干干凈凈地登上王位,而且他是一個不喜歡親自動手的人。” “干干凈凈?”久微不解。 “快了,你很快就會看到了,到時你便明白什么才叫干干凈凈!”風惜云垂首看著那送來的禮物,移步走過去,“我們還是先看看他到底送了什么來。” 說話間,她伸手揭開了包裹著的紗幔,露出紗下的水晶塔,她頓時怔住,呆呆看著。 那一刻,她不知是感動還是悲哀,是要歡笑還是要哭泣。 久微見她神色有異,上前一看,頓也驚住,“這是……世上竟有這樣的花!” 紗幔之下是一座六角的水晶塔,透明的水晶塔里有一株黑白并蒂的花,此時花瓣已經全部展開,花朵大如碗,花瓣如一彎彎的月牙,黑的如墨,白的似雪,白花墨蕊,黑花雪蕊,黑白雙花緊緊相依,散發著一種如玉般的晶瑩光澤,仿如幻夢般美得惑人! “他竟然種出了這樣的蘭花?可是何苦又何必?”風惜云喃喃著。 輕輕伸出手,隔著水晶塔,去撫摸塔中的花朵,指尖不受控地微微顫抖,眸光如煙霧迷蒙的秋湖。 冀州的天璧山,乃是冀州境內最高的山,山勢險峻,平日甚少有人。 夕陽西墜時,卻有琴音自山頂飄下,顯得空靈縹緲,仿佛是蒼茫天地里,山中精靈孤獨的吟唱,寂寥而惆悵。 那空渺的琴音反反復復地彈著,天地似也為琴音所惑,漸趨晦暗,當最后一絲緋霞也隱遁了,濃郁的暮色便輕快地掩下。 琴音稍歇,天璧山頓時寂靜一片,偶爾才會響起歸巢雀鳥的啼鳴。 一鉤冷月淡淡掛上天幕,慢慢地從暗至明,稀疏的幾顆星子在月旁閃著微弱的光芒。 琴音忽又響起,卻是平緩柔和、清涼淡逸如這初夏的夜風,飄飄然然地拂過樹梢,吹開夜色里悄悄綻放的一朵野花;又清清泠泠如幽谷深澗滲出的清溪,自在無拘地流過,或滋潤了山花,或澆灌了翠木,平平淡淡卻透著靜謐的安詳。 “你怎么老喜歡爬這天璧山?”皇朝躍上山頂,便見一株老松下,玉無緣盤膝而坐,正悠然撫琴。 “無事時便上來看看。”玉無緣淡淡道。 皇朝走過去,與他并坐于老松下的大石上,看著他膝上的古琴,“我在山腳下便聽到你的琴音了,彈的什么曲子?” “隨手而彈罷了。”玉無緣回首看他一眼。 “隨手而彈?”皇朝挑眉,目光打量著玉無緣,片刻后才微嘆道,“前一曲可說是百轉千回,看來你也并非全無感覺。” 玉無緣沒有說話,微仰首,遙望天幕,面色平靜。 “她已和豐蘭息訂下婚盟。”皇朝也仰首看著夜空,點點疏星淡月,黯淡地掛在天幕上,“她為何一定選他?我不信她想要的,那個豐蘭息能給她!” 玉無緣收回遙望天際的目光,轉頭看一眼皇朝,看清了他臉上那絲懷疑與不甘,微微一笑,道:“皇朝,這世上大約也只有她才讓你如此記掛。只是,你卻不夠了解她。” “哦?”皇朝轉頭看向玉無緣。 “她那樣的人……”玉無緣抬首望向天幕,此時一彎冷月破云而出,灑下清冷的銀光,“她想要的,自然是自己去創造,而非別人給予!” 皇朝微怔,半晌才長嘆一聲,“這或許就是我落敗的原因。”片刻后又道,“白風夕當可自由地追尋自己想要的,但今時今日的風惜云還能嗎?” “一個人身份、地位、言行都可改變,但骨子里的稟性卻是變不了的。”玉無緣淡淡道,彎月清冷的淺輝落在他的眼中,讓那雙無波的眼眸亮如鏡湖。 “看來你是真的放開了,這世上還有什么能束縛你?”皇朝凝眸看著玉無緣。 “既未曾握住,又何所謂放開。”玉無緣垂首,攤開手掌,看著掌心,淡不可察地一笑,“玉家的人一無所有,又談什么束縛。” “玉家的人……”皇朝喃喃。 “你來找我有何事?”玉無緣驀然開口,打斷了皇朝的話,又或許是他不想皇朝說出后面的話。 皇朝搖搖頭,但也沒有再繼續方才的話,“這一年來,已是準備得差不多了,而北州白氏、商州南氏雖稍有收斂,但最近又有些蠢蠢欲動,雍州豐氏與青州風氏已締結盟約……”說著他站起身來,仰首望著浩瀚的天宇,“時局若此,也該是時候了!” 玉無緣靜靜坐著,目光望著山下,夜色里只望見朦朧幽暗的一片,微涼的山風吹過,拂起兩人衣袂,嘩嘩作響。 良久后,他才開口,“既要動,那便在他們之前動,只是……”抬首看著立于身旁的皇朝,“興兵不能無因,你要以何為由?” 皇朝低首看他一眼,輕輕一笑,然后朗然道:“這個大東朝已千瘡百孔,無藥可救,發兵的因由何其之多,但我……我不要任何借口,我要堂堂正正地昭告天下,我皇朝要開創清清朗朗的新乾坤!” 一語道盡他所有的驕傲與狂妄,那一刻,天璧山的山頂上,他仿如頂天立地的巨人,黯淡的星月似也為他之氣魄所懾,一剎那爭先灑下清輝,照亮那雙執著堅定且灼亮如日的金眸! 玉無緣看了他片刻,最后淡淡一笑道:“這確是你皇朝才會說的話,也唯有你皇朝才會有此霸氣之舉!”hf();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