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無處話凄涼(下)-《如懿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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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嬋奉承道:“烏拉那拉氏一死,您就是后宮第一人,皇上自然尊重您的意思了。如今七公主就要回到小主身邊,小主事事圓滿,再沒有不順心的了。”
嬿婉面上的得意一閃而過,卻未肯說出來。斗了那么多年,最后烏拉那拉如懿竟是自栽死了,真是無趣。這般無用的敵手,為她枉費多年,真是冤哉冤哉。不過她一死,這后宮便真是自己的了吧。
數十年光陰流轉,誰能想到曾經全無家世的小小宮女,竟會成為宮中位同副后的皇貴妃呢。自然,沒有正后,副后亦是等同于皇后了。等三年喪期滿,安知坐于鳳座的人不是她呢。
心思懵懂間,仿佛已是身著鳳袍的自己立于萬人中央,接受如山朝拜。然而眼前幾個人走過,卻只是草草行禮,毫無尊敬之意。
這種冷漠,讓嬿婉無法承受,即刻變了容色,“站住!見到本宮怎不行禮?”
為首的正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香見,她冷然道:“我是我行我素慣了,向來沒規矩的。”
嬿婉氣結,看著香見身后兩個蒙古嬪妃,恪貴人與恭貴人,喝道:“那你們呢?”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大約覺得的確失禮了,才道:“咱們跟著容妃娘娘走得快,所以…”
嬿婉冷笑:“所以行禮草草,果真眼里沒有本宮了。”
恪貴人與恭貴人有些尷尬,香見攔在前頭道:“咱們趕著去翊坤宮給主子娘娘磕頭,顧不上對皇貴妃的禮儀,也不必見怪。”
嬿婉似乎不相信地重復了一句:“主子娘娘?”
香見正色道:“皇上講不曾廢后。翊坤宮娘娘,自然就是咱們嬪妃們的主子娘娘。”
這下連春嬋都忍不住了,忙為主子出頭,回嘴道:“荒唐!她不過以里貴妃禮下葬,算得什么主子娘娘?”
香見見主仆這般色變,反而氣定神閑地笑了。她的目光如清冷碎冰,劃過臉龐時。嬿婉都能察覺那種森森寒意。香見一字一句道:“就算如此,那也是我們心里的主子娘娘。皇貴妃,你可不是。”
香見話音己落,兩位蒙古貴人也無半分勸阻之意,顯然在她們心底,是認同這句話的。嬿婉心底的怒火己經嗞嗞燒了上來。她知道香見的性子執拗,皇帝都少悖她意思,便挑兩個貴人說話,“容妃無禮,你們也要效仿么?”
恭貴人重施了一禮,不卑不亢,“穎妃娘娘主持主子娘娘喪儀,我等蒙古嬪妃,自然追隨。告退了,”
眾人再不言語,低首告退。
嬿婉氣得發怔。她幾乎不敢相信,這是她人生最得意的時候,多年勁敵己死,生子攬權,居然被一個有寵無子的嬪妃頂撞不算,連主位都算不上的貴人都敢不將她尊若神明。真是要反了!
春嬋見她轉瞬間臉色數變,知道是氣惱到了極點,忙忙勸說道:“小主,小主,您別生氣。看來這些蒙古嬪妃都追隨穎妃,您奪回七公主是對的,正好挫挫穎妃的銳氣。叫她們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后宮之主。”
是了,這才是癥結所在。嬿婉沉住氣,一言不發,徑自往永壽宮去。
算著時辰,穎妃忙碌于寶華殿和翊坤宮兩頭,自然無暇顧及七公主,而區區宮人,攔不住王蟾勢必為她接回女兒的氣勢。待得穎妃知道,早就木己成舟了。
嬿婉這么盤算著,己到了永壽宮外,一進宮門,便聽到了七公主的吵嚷聲。到底是親生女兒,這么多年分離,嬿婉心疼不己,上前就摟住了七公主,喚道:“璟妧,璟妧。”
璟妧乍見她來了,嚇了一跳,勉強叫了一聲“令娘娘”,便又掙扎著道:“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住在咸福宮,不是永壽宮。”
小小—個人兒己經半大,力氣不小。嬿婉珠翠滿頭,綾羅絲滑,一時有些抱不住她。
嬿婉滿口價哄著:“好孩子,我是你額娘,聽額娘的話,額娘疼你。”
璟妧怔了片刻,細細打量著她,深吸了一口氣。嬿婉以為孩子心思轉動,正要再柔聲勸說,不想璟妧肅然朗聲:“不,我要回去。我額娘是穎妃,不是你。”
春嬋在一旁忙不迭地勸著哄著:“七公主,小主才是您的親生額娘啊。”
璟妧的面色漸漸冷下來,略帶稚氣的白嫩臉龐上露出與年齡不符的沉著與冷靜,她的口吻是決斷的,不容置疑的,“不是,不是,我是穎妃的女兒。”
若是璟妧撒氣撤潑,嬿婉都不會在意,小孩兒嘛,哄哄嚇唬幾回便好了。可是偏偏,這孩子的神情明白無誤地告訴了她,她都知道,都明白。
有寒意從骨血里沁了出來,這個孩子,己經在截斷她試圖聯系起來的母女血脈之情。
真的是來不及了么?后宮尚未完全馴服,連親生女兒都要遠離自己,背叛自己。
這個念頭瞬間點燃了她的血液,那燃起的火焰幾乎燒噬著她身體的每一寸,讓她焦灼、痛苦,以致怒不可遏。
嬿婉的手離開了懷中的女兒,居高臨下一般,冷然道:“這孩子,這般不服管教。”
春嬋被她的神色嚇到,趕緊道:“七公主還小,又一直沒在小主身邊,慢慢就好了。”
嬿婉不耐煩在宮人們面前露出下風,便順水推舟道:“也罷,先安頓她住下,和弟妹們親近親近,也好讓她知道,她是從誰的肚子里出來的。”
當下,玉蟾趕緊拉過了璟妧,殷勤道:“對對,七公主的屋子收拾好了,奴才帶您去瞧瞧。”
七月中旬的風,帶著酷熱的暑氣掃上了面龐。輕飄的裙角被傍晚的風輕浮地拂起,嬿婉深深吸了口氣,將那如血殘陽,留在了身后。
穎妃得知消息時,已是掌燈時分。她從翊坤宮回到咸福宮,正要梳洗更衣來抵去一日的辛苦,卻立刻被心急如焚的宮人們圍住,告知她七公主被接去永壽宮的消息。
穎妃心底最軟弱處被人一刀刺中,幾乎是瞬間失了方寸,喝道:“為什么不早來稟告?”
宮人們嚇得跪了滿地,抖衣瑟瑟。穎妃看著眾人畏懼不己,才稍稍恢復了幾分理智。是啊,一有皇帝的準許,二有皇貴妃之尊,三則也是最重要的,自己在翊坤宮主持喪儀,一旦如此刻般亂了方寸,要承受失禮之罪的也只有她自己了。
可是璟妧,她怎能奪走璟妧?
沒有人知道這個孩子對于穎妃是多么重要。從她抱回嬰孩開始,從璟妧軟軟的小身體,紅通通的面孔在她懷里那一刻開始,她就把這個孩子視作了自己的親生骨肉。
大約是天意不許,雖然得寵多年,穎妃從未有過自己的親生孩兒。便是一同出身蒙古的妃子,也無人有生育之能。對于一個有寵無子的女子而言,自小養大的孩子,是多么重要。一句心頭肉,也不為過。
真的,不是為了權勢依靠,而是她真心愛著那個孩子,那個在空落落的紫禁城與她相依相伴的孩子。
是了!就算嬿婉是璟妧的生母又如何?嬿婉素來看重兒子,璟妧的出生又未能為她挽回彼時頹勢,她又怎會如自己這般愛惜。璟妧的第一次笑,第一次牙牙學語,第一次學步,第一次風寒發熱,都是她陪伴在側,一一照顧。那個親娘,又在做什么呢?謀算?毒害?媚寵?不,這些都叫她看不起。
她親手養大的孩子,怎可回到那樣的生母身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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