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劉泠的安排-《我的錦衣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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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漫天,風冷夜沉。遙遠的城樓后碧瓦飛甍。整個鄴京都在沉睡,睡得安穩,那頭大獸,始終沒有醒過來。天上地下,無數鐵血背后必是悲歌,人間天上,最寂寞的,拖在靈魂背后逶迤而行的,也只會是悲歌。
落雪成霜,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將士軍隊的廝殺都已凝固般,望著青年懷中死去的麗人,俱是沉默。
沈昱遲緩地抱著懷中體溫一點點冷下去的徐時錦,他俯下身,彎起肩,將她更緊地貼在懷中。雪霜凝結在他眼睫上,冰涼寒冷。他只抱著她,僵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徐時錦說,她是自私的。她不要他為她而死。
他辛苦救她,她卻寧可死在他面前,將一切結束。
她是自私的,所以他這樣的人,就活該受她的折磨。
從小到大,從小到大……小時候,她就這樣;長大了,她還這樣。
可就算是自私,他也喜歡。她好或壞,都在他眼中。他痛苦或歡喜,都是他自愿的。但是她不在的話,那要怎么辦?
像是落在一場噩夢中,天路茫茫,歸途不見。支離破碎,殘酷定格。他從一場夢中,躲入另一場夢中,恐懼如影隨形,怎么也躲不開。時間定格在她死去的那一刻,他只怔怔看著,忘記了所有語言。時間靜止,只有他還在徒勞地躲避,拖曳著步伐,沉重地想找到出路,孤魂野鬼一樣。他往回看,什么都消失了。
沈昱伸出凍僵的手,擦去徐時錦面上的血和水。她睡得安靜祥和,姣好如初。
他望著她,深深望著她,將她望了一眼又一眼。
全心全意,念念不忘。他確信自己愛著徐時錦,無比地確信。在這個人間,他最喜歡的,就是她,比全世界都喜歡她。她微笑或痛哭,她看他或者不看她,她活著,或者死亡。隨便怎樣,他都喜歡她。
他只看著她,便萬般柔情涌上心頭。
她走了,也帶走他的靈魂。
沈昱哇地低頭,吐出更多的血來。他實際上卻面無表情,周遭的一切,全都與他無關。
劉望一直靜靜地看著,從徐時錦出現,到徐時錦死去。那個姑娘,在瓦解他的心。她死了,他的心也空蕩蕩一片。當他再一次走進皇宮,走在熟悉的殿宇角落,再也沒有一個姑娘,用欣賞的眼神看他,像雕琢自己最喜歡的工藝品一樣。
劉望抬起手中的箭,舉起來,對著沈昱。
“圣旨到——”就在此時,一行騎士從城門的方向奔來,拉長的通報聲,將整個空間的沉寂打破。
太子微僵,手中弓箭不得不放下。下馬回頭,帶領眾臣眾將士,一同迎接陛下的圣旨。他心頭亂糟糟的,看到青鴉鴉一片錦衣衛的服裝時,已有了不好的預感。當他與為首者的目光對上時,心沉了下去。
沈宴。
“陛下有令,即刻宣錦衣衛指揮使沈昱入宮,徐家第七女同行。皇七子的案子有了新進展,需要進一步核實。”沈宴帶來了陛下的親信。
他目光望到沈昱懷中那個涼透的尸體時,心僵了一下,有什么在腦海中一閃而去。他沉聲吩咐,“就算徐姑娘……也得進宮。”
“謹遵圣意。”太子帶領眾人,接了圣旨。站直后,望向沈宴,他的目光多了許多探究。
沈大人四平八穩地任他打量,神情平靜,目不斜視。
一刻鐘后,鄴京城門大開,一縱騎士緊隨太子入京。帶回逃犯,也結束了這場追殺。一切結果,得到圣上面前,才另有決斷。過城門時,沈宴忽有所感,他抬起頭,看到高高城墻頭,貌美姑娘手扶著墻,俯眼看著這一切。
她的眼睛與他對上。
是他的妻子,安和公主,劉泠。
“沈大人?”見沈大人的馬落后一步,羅凡不覺跟上,隨著沈宴的目光往上看。但他的后腦勺被一掃,吃痛低頭,不覺怨念無語地看向沈大人。
沈宴訓斥,“不要走神。”
“……”明明走神的是大人你啊!
羅凡敢怒不敢言,在沈宴的監視下,硬生生沒有回頭。但走出很遠后,他不經意地回頭,見城門墻頭,隱約有亮色身影站立,靜靜看著所有。但距離太遠,探尋時,早已看不清那人的模樣。
站在鄴京城樓墻頭的,確實是劉泠和楊曄等侍衛。
眾侍衛陪公主一起在寒風中站了許久。寒夜的風像刀子一樣刮著她的身體,劉泠站在墻頭,望著漫天飛雪,不知在想什么。她的背影看上去孤零零的,一個人將眾人遠遠甩在后面。她沒有看誰,也沒有說話,和她之前許多年的無數個時刻一樣,那么沉默。
自和沈宴相識,劉泠學會了很多東西。可本質里,可孤身一人時,她還是那個冷情的人。
初時,楊曄問她,“徐姑娘那里,我們不去看看嗎?”
劉泠搖頭,“我從不去看別人是怎么赴死的。”
她站在樓上,只是等著一個希望。
她沒有等到徐時錦平安的消息,她只看到沈宴出城又進城,將離去的所有人馬帶了回來。來回的時間這么快,幾乎沒有停頓……劉泠望一眼灰白的天空,說,“她已經死了,我們回去吧。”
她轉頭時,還是沒太大表情,臉色卻比來時,似乎更蒼白了。
風夾著雪吹來,飛入她的眼睛。眼睛一時酸澀,眼眶倏地發紅,是很快的速度。但終究壓抑下去,任眼中霧氣,在風中一點點涼了下去。
那時,徐時錦說,“阿泠,再見了。”
劉泠看著她,神情冷淡,“沒有再見。我從不說告別的話。”
好像不告別,就不用離別一樣。
好像不告別,她們還和以前一樣,什么也沒有變化。
劉泠在高樓寒風中立了一會兒,冷靜而決然地轉身,下了城樓。她走上鄴京街頭,風雪怒吼,步履艱難緩慢。時間在此分割,沿著相反的方向,拉出越來越遠的路徑。
從不回頭。
這場初雪,下了整整三天。整個鄴京,都被籠罩在一個寒氣滲人的世界中。雪飄飄灑灑,落在山頂,落在旗桿上,落在皇城綠瓦上,落在小戶翠壁上。它穿越漫長的光陰和空間,落在所有人身上,包括生與死。
鄴京在發生一場大變,百姓們安居樂業,上層人士卻都能感覺到。沈宴變得很忙,幾乎住在宮中。劉泠對此不聞不問,她自己也在等消息。
此時皇宮一間大殿中,蟠龍燭臺火光洞爍,長毯無限延伸,珠簾搖晃,大開窗前,站著一個中年人。他身穿明黃色龍袍,頭戴黑色皇帝冠冕,玉旒垂下,其下珠串輕晃中,將他的神情完全掩蓋。身后沒有排排官員簇擁,他也沒有說什么做什么,但只是往這里一站,那種鋪天蓋地的氣勢,令人心悸,不敢直面其鋒。
此時,皇帝手指輕叩窗欞,望著天地間的雪白。簾子后,飛魚正服的沈宴挺立如松,言簡意賅,將所有事情講了一遍。
長時間的沉默,皇帝才沉聲,“為了這個位子,朕步步忍讓,他卻是太過分了。算計天下人,都無所謂,為帝者,本就不拘泥于此。但朕什么都給了他,他卻仍不滿足,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不放過……朕心寒啊。”
皇帝說這些,沈宴當然沉默以對。
倒是另一旁的陳世忠為太子勉強說了一句話,“宗人府送來的證據,皆是直指死去的徐姑娘,與殿下并無關聯。也許七皇子一事,太子并沒有參與。”
“沒有參與,卻不代表不知情,”皇帝淡聲,“他擅長借勢,若非必要,并不是所有事,都需要他親自動手。”
陳世忠不再言語了。
皇帝有些疲憊,喃聲,“朕實在想不通,這么多年,朕從未偏疼旁的皇子,就為給他添望。朕從小教導他,一心扶持他,沒有一刻給他帶去隱患和危機。前朝拜滅一時,起因便是眾皇奪嫡。有感于此,朕繼位以來,一切障礙都為他掃除。沒有人跟他爭皇位,沒有人威脅他……但就是這樣,他仍不滿足!一個只有一歲的小孩子,他也下得去手!朕看他膽子越來越大,底線越來越沒有了!”
他嘆道,“可惜,朕的皇子中,偏只被朕留下了他一個。”
重點培養這么多年,卻沒想到……
沈宴開口,“也許正是沒有危機,從未有對手,才讓殿下為所欲為。若非陛下一直默許,殿下也不敢把手伸向一個尚未長成的孩子——在他眼中,也許這只是一個可隨意抹殺的玩具,沒人會把他怎樣。”
“沈宴,大膽!你怎么敢對陛下說這樣的話?!你是在指責陛下嗎?!”陳世忠怒道,斥聲責罵自己的下屬,并代下屬向陛下請罪。
陛下并不生氣,只似笑非笑看沈宴一眼,“無妨,朕很能理解沈大人此刻的心情。他的兄長劫獄一案,讓沈家損失慘重。死去的徐姑娘,又和阿泠感情甚篤。想來沈大人最近,里外不是人,很是憋屈。”
沈宴寒著臉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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