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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和沈大人去爬山-《我的錦衣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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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時候,劉泠又去找了沈宴。

    這幾乎已經成為她每天雷打不動的習慣。

    不管一整天下來,跟沈宴說了幾句話,沈宴對她態度好壞,每到晚上休息時,劉泠都會換新衣貼花黃梳新發,打扮得明艷動人,花孔雀般,去錦衣衛那里搖曳生姿,跟沈大人眉目傳情。

    一開始錦衣衛總要攔一攔,怕郡主刺探機密、影響正務什么的。時間長了,沈大人都習慣了,他們自然也習慣了。

    沈宴忙錦衣衛這邊的事,將近兩個時辰。劉泠一點兒也不急躁地等著他,拂一拂秀發,整整被風吹得皺如清池的衣衫,跟上沈宴的步子。

    沈宴進自己的屋子,劉泠跟進去。他并不看她,從桌上果盤中撈起一顆桃子,扔向身后。劉泠接得手忙腳亂,幸好對方扔的方向和力道太準,桃子正好落在她懷里。她驚喜,“給我的?”

    沈宴道,“當然不是,只是手抖了一下。”

    劉泠抱緊懷中桃子,看沈大人把厚色簾幔放下,轉去屏風后換藥了。

    多騷的一個人啊。

    她無聲地低頭笑。

    劉泠跟著走了進去,從懷中摸出上好的療傷藥給他,“我幫你上藥。”

    她看到他立在衣架前,正在褪衣,手臂上綁著的繃帶血跡滲出。她顫一下,血跡斑斑的情況只是看一下,就讓她心驚,沈宴卻一點表情都沒有,像在揭一塊不屬于自己的皮一樣,輕描淡寫地把和血肉黏在一處的繃帶扯了下來。

    劉泠沉靜地幫他,把水酒和藥棉翻了出來。

    兩人一時無言。

    劉泠心緒紛亂,她想她下午的言行,傷害到了沈宴。

    在面對陸銘山的事情時,她盡量冷靜,卻也難免沖動。沈宴就在那里,她卻答應跟陸銘山走去爬山。沈宴當時一言不發,他像陌生人一樣,根本沒有介入她、陸銘山、岳翎三個人的愛恨糾纏中。戲一結束,他轉身就走了。

    劉泠是必須要跟陸銘山談清楚的。她一直沒勇氣跟陸銘山當面把所有談開,談妥。當事情逼到跟前,她得壓下自己那見不得人的壞脾氣,跟陸銘山講清楚一切。她也不能就在這里談——這邊的情況,完全在錦衣衛的掌控中。劉泠不想沈宴更難堪。

    沈宴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他根本就沒有參與其中。

    就是一開始岳翎歇斯底里,要劉泠交出靈璧,沈宴也只是旁觀,一點兒都沒有替劉泠做主的打算。

    但是就算心里什么都清楚,難受、不舒服、惱怒,這樣的情緒還是藏不住的。

    劉泠又一次自我嘲笑:在一切事情沒有處理干凈前,就把沈大人扯進來,果然是她的錯。

    有風從窗口小縫進來,晃得燈燭飄搖,室內二人各懷心思,氣氛有些僵硬。

    “我錯了,對不起。”劉泠開口。

    沈宴面色突地一變,猛推開劉泠,起身往外走,但他還沒有走出去,就忍不住彎身捂住嘴,一口血吐了出來。讓身后緊跟的劉泠,看得清清楚楚。

    “……”劉泠臉色發白,她知道她很糟糕,但她已經糟糕到這種程度,讓沈大人光是聽她說話,就惡心得想吐?

    沈宴回頭看到劉泠的表情,就明白她想多了。他踟躕一下,正想開口,劉泠比他更快些。

    她向前一步,將自己潔凈的素色帕子遞給沈大人擦去血跡。她垂著頭,眼睫上掛著淚珠,喃聲,“是我的錯,讓你受傷至此。我不知道我這么壞,把你氣成這樣……沈宴,不如、不如,我們還是……”

    斷了吧。

    她讓沈宴這么難受。

    他對她那么好。

    她雖然自私,卻也知道不應該傷害他,一遍遍地傷害他。

    她和沈宴相交至今,她并沒有為沈宴做什么,沈宴卻忍了她許多次。

    他應該驕傲,應該冷情,應該不屑一顧。可為了她,沈宴已經退了很多步。

    而她是個被命運拋棄的人。

    和她在一起,總是厄運纏身,艱難苦澀。就算她對沈宴沒好感,她也不應該拉沈宴陪她墮下去,更何況她是對沈宴有好感的。

    那么斷了,也許沈大人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為難了。

    可是劉泠喉嚨干啞,那幾個字重如千斤,她難以說出口。

    另一種想法在低聲訴說:如果沈宴也走了,也不陪她了,也許她真的沒辦法再往下堅持了。

    劉泠的淚水往下砸。

    她哭得無聲無息,臉上的眉目沒有一丁點兒變化。沈宴不低頭看她,真的看不出她在默默流淚。

    他看她半天,終是嘆口氣,將她摟在懷里。他手臂受了傷,抱著她有點累,干脆走向床邊坐下,讓姑娘坐在他腿上,“不如我們怎樣?明明不愿意,為什么還想說出來?你連哭都沒有聲音……你,我,”他無奈一笑,伸出指腹,輕輕揩去她臉上的淚水,“我該說些什么?”

    劉泠想:我怎么知道你該說些什么?

    沈宴沉吟一下,“劉泠,不要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碎了,讓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渾身雞皮疙瘩顫巍巍,全都冒出來了。那么情意綿綿的一句話,被沈大人念得起伏平平,跟催魂咒似的。

    劉泠受到驚嚇,眼淚一下子縮回去,悲傷的情緒被感染得有點蕩然無存。她濕漉漉的眼眸瞪著沈宴,再找不到心情去哭了。

    她不常哭,而他也不常安慰人。劉泠卻極適應,沈宴也平淡無比。好像冥冥中,沒什么是值得驚訝的。他們兩個在一起,便沒什么非要計較。他不提她的軟弱點,她也不扮演可憐的必須用心哄、拿糖哄才會破涕而笑的小姑娘。

    “不哭了?”沈宴了然。

    劉泠擁住他脖頸,沒有吭氣。擺慣了一張傲慢冰山臉,她不愿意以弱小虛弱的形象去面對沈宴。

    沈宴這才慢悠悠道,“你剛才實在哭得太急,我沒來得及說,其實我吐血,是因為吃食不妥,胃出血導致的。”

    劉泠愕然,眨眨眼,在沈大人看透一切的眼神中,做恍然大悟狀。她又想說點什么,然后聽到沈宴繼續悠聲,“當然,也不是說你哭得完全沒道理——畢竟這不能說明我吐血和你完全無關。”

    “……”劉泠感覺沈宴又在耍她玩了。

    真真假假,她總是弄不清沈美人的真實意圖。

    但是這一次,她并不急著去猜。

    劉泠濕潤的淚水打濕了沈宴脖頸,溫熱的呼吸噴在他頸上。她蹙著春山眉,憂慮又平靜,“沈宴,我可以每天做飯給你,你不能總是不吃飯。”也許只有她這么無所謂他揶揄的臉皮,才能逼得沈大人紆尊降貴。

    沈宴一時驚訝看她。

    劉泠是很不喜歡多話、很厭惡多管閑事的一個人。

    她知道沈宴的壞習慣,他吃飯很挑剔,挑剔的結果就是隨意得什么也不碰,反正外面也很少找到適合他吃的。她跟沈宴提過兩次,沈宴敷衍兩遍后,劉泠就再也不說了。這個問題像是不存在一樣,既然沈宴不當回事,劉泠也懶得管他。

    但是現在,劉泠居然為他改變了她常年來死氣沉沉的習慣——靈犀靈璧跟沈宴提過,這么多年下來,劉泠唯一替別人考慮過的事,也就是當年腦子抽風,把陸銘山救回了家中。

    她活得像潭死水,不希望人對她有所期望,她也從不對別人有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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