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難得肝膽識友朋-《風姿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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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魯曼歷五六六年三月自由都市暹羅
晨風送爽,拂曉的天色,因為厚密的云層,而顯得有些陰霾,看來,對暹羅人民而言,今天似乎不是個好天氣。
同樣的,對蘭斯而言,這天氣也的確不好。累了一整天,東奔西跑地到處奔波,現(xiàn)在只想一頭鉆進被里,蒙頭大睡,無奈還有許多事需要考慮,只得紅著雙眼,靜靜思索。
昨天真是非常倒楣,不知所謂地出生入死幾次,半分進帳也無,連用的刀都不知道在混亂中丟哪去了,實在是大大虧本的一門帳。
在一旁,有雪自背包中取出了簡陋的炊具,弄來些乾柴生火,做起早點來。雪特人習慣流浪為家,這些小本事早是熟手家生,只見他烹磚為茶,融酪成粥,沒幾下便弄出了幾樣小點。
源五郎跟在一旁,卷起袖子幫忙。他此時已換回男裝,看上去更是俊美無瑕。因為沒有現(xiàn)成的衣服,只得向有雪借,雪特人身材多是矮胖,源五郎穿在身上自然不合,好在那褲子的質(zhì)材特別,是產(chǎn)於自由都市的一種植物絲所編,具有相當程度的伸縮性,是以源五郎穿上去還不至於鬧大笑話。
最惡形惡狀的是花次郎,一點起身幫忙的意愿也沒有,大剌剌地躺在地上,鼾聲大作。自從昨晚相逢後,這人不是喝酒就是睡,蘭斯可以想見這人平時的生活,真是糜爛到了極點。
在所有人中,最令蘭斯感到戒心的,就是眼前的這口睡豬。迄至目前為止,這人的來歷、身份、意圖,完全不明。源五郎尚可解釋說是因為無處可去,感念相救之德,所以跟在自己一邊。
可那花次郎又是為了什么?雖不知這人武功深淺,但看他腰間那柄證明騎士身份的光劍,怎樣也該比自己為強,蘭斯實在有些不懂,這人跟著自己到底是為了什么?
“喂!開伙羅。”諸般東西調(diào)理完畢,有雪出聲招呼。
“好香啊!”花次郎把眼一睜,搶到火堆旁,拿了東西便往口中送。
“一人一碗,大家別搶。”
“不公平,為什么那碗比較大”
“那碗是我……是我要孝敬給大哥的。”
沒聽出有雪語氣的轉(zhuǎn)折,蘭斯嘿嘿一笑,捧起稀粥便飲,一面打量花次郎的形貌。
相貌是挺俊的,年紀也應該不大,可惜少了股英偉挺拔的男子氣概,兩眼中只有因酒而迷離的醉意,打扮又邋遢,全身上下除了那柄光劍外,找不到什么值錢的東西,顯然生活潦倒,不過,盡避神色很是憔悴萎靡,卻不像個壞人。既然如此,他為啥像跟屁蟲似的不請自來。
“大哥,您對以後有什么打算?”碗底稀粥將空,源五郎放下碗來,出聲發(fā)問。
有雪點頭稱是∶“是啊!大哥,你瞧瞧咱們這夥人,要錢沒錢,要糧沒糧,個個都是邋遢樣,真他娘的是寒酸,這么下去可撐不了幾天了。”
蘭斯沈吟不語,卻將眼光瞥向花次郎。
花次郎會意,悶哼了兩聲,道∶“兄弟我呢,作個自我介紹,小姓花,行二,朋友們起個渾名,花次郎……”
話沒說完,有雪中途插入一句,“你姓花,和長安花家有什么關(guān)系。”
花次郎一愣,嘿嘿笑道∶“兄弟我嘛!不在幫派不在會,三江五湖沒名位。不過是花家外門一名見不得人的小角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就這么輕輕一語帶過。
蘭斯問道∶“什么長安花家?”此言一出,花次郎、源五郎俱是睜大了眼睛,像瞧見什么不可思議的事物。
有雪有過一次經(jīng)驗,連忙替蘭斯解圍,道∶“黑魯曼花家,七大宗門之一,有道是∶『珍珠鞍,輕騎馬,一日看盡長安花』,就是指黑魯曼的長安花家。”
九州大戰(zhàn)後,七大宗門趁勢興起,各霸一方,其中,花家以開設(shè)牧場,販賣良馬而致富,其當家主更雄心勃勃,將鉅額財富投資利用,聘請高人,教育族中子弟,以人才來達成優(yōu)性循環(huán),如是數(shù)代,花家人才鼎盛,擠身當世七大宗門之列,雄踞黑魯曼西南。
花家馬,名揚天下,而花家武學,更以輕功、腿法馳譽於風之大陸,有鑒於花家勢大,天下姓花之人,無不設(shè)法攀上關(guān)系,好在行走江湖時得益良多。
然而,花家依照祖規(guī),歷代均分長門、旁枝,旁枝的花家子弟傳兩代後即除名於外門,不再依照族譜命名排行,也算不上是所謂的花家人。花家年輕一代的子弟,均是“風”字輩,花次郎連族名也沒有,自然是早給族譜除名的小人物了。
花次郎道∶“兄弟我呢!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天生的資質(zhì)差勁,學藝不精,靠著幾套三腳貓的武功,浪跡天涯而茍活至今,也是趣事一件了。”
蘭斯聽得臉上一紅,花次郎固然是自我陶侃,但他蘭斯又如何不是這樣,習武未成,急急忙忙地闖蕩江湖,想要出人頭地,能夠存活至今,非獨是趣事,簡直是奇事了。
“至於兄弟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呢!嘿嘿。”花次郎乾笑兩聲,朝源五郎看了一眼,面露尷尬之色,笑道∶“說來好笑,昨日在酒樓,兄弟我見這位五郎……嘿嘿!五郎兄弟,那個真是貌美無雙,心下神魂顛倒,就這么迷迷糊糊地跟了來,想一親美人芳澤,哪知……”
蘭斯、有雪對望一眼,俱是點頭,心想女裝的源五郎,那個模樣的確是人間絕色,也難怪花次郎一見之下,色授魂與。
想起來也沒錯,蘭斯依稀記得,從昨晚到現(xiàn)在,花次郎的一雙眼睛,總是在有意無意間瞥向源五郎,這么說,這個人果然是……唔!真是危險人物,自己不是那個圈子的,最好還是離他們遠一點。這樣一想,蘭斯不自覺地往後移了移。
“就是這樣,我便跟了來。不怕說與大家知道,小弟的武功是個半調(diào)子,高不成低不就,只能靠這家伙騙點飯吃。”揚了揚手中光劍,花次郎道∶“最近年月不好,無以為計,恰巧聽到幾位的雄心壯志,所以厚著臉皮來入個夥,希望共謀一番事業(yè)。”說著,和身長長一揖。
蘭斯欠身還了一禮,心底卻在盤算這些話的真實性。
花次郎的話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才曉得。是真,是假,倒也無所畏懼,反正自己這夥人一窮二白,壓根兒也就不用擔心被圖謀些什么。
“再說……”蘭斯朝直嚷著吃不飽的有雪瞥了一眼。要講不可信任,這大陸還有比雪特渾球更糟的東西嗎?
無論如何,眼下是湊到四個人了。一個盜賊、一個騎士、一個雪特人、一個……呃!人妖,盡避橫看豎看,這都不太像是稱頭的戰(zhàn)力,但好歹也算是個集團,有起碼的行動能力了。
一旦組成了團體,蘭斯的腦筋就動得很快,離開杭州以後的日子,他并不是無所事事,相反的,藉由指揮多次的掠奪行動,蘭斯開始學會了謀定而後動,而在召集同志、組織隊伍、指揮掠奪的過程中,這名男子發(fā)覺自己有著某種水準的領(lǐng)導天分,換言之,他頗能依照團體的特性,而制訂出合適的大方向。
從構(gòu)成戰(zhàn)力的角度來看,源五郎、有雪只是兩包巨型垃圾,不可能在實戰(zhàn)中幫上什么忙,但是,從另一面而言,源五郎的美貌,或許可以在誘惑敵人、刺探情報上發(fā)揮作用,而雪特人的見聞廣博,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助益。這兩人都是極有潛力的。
而主要的戰(zhàn)力,就是在自己與花次郎的身上了。
“可是這樣不行啊……”蘭斯暗自沈吟。
泵且不論花次郎是否值得信賴,就算他是真的全力以赴,再加上自己,也不過才相當於一名C級騎士的實力,絲毫沒有硬碰硬的可能。
如果是打劫鄉(xiāng)村,或許還有希望,可惜這里是自由都市,城內(nèi)警備隊具有相當?shù)乃疁剩羰琴Q(mào)然行搶,只怕腳還沒踏出苦主大門,就給警備隊活逮,屆時被問起誰是主謀,這雪特人在胡天胡地說書一番,自己的小腦袋就很有機會和身體說永別了。
至於打劫富商,那更是休提,值此亂世,哪個有錢人不是聘請大批人手當保鏢,其中也該有騎士級的人物吧,暹羅雖非繁榮大都,但從另一方面而言,卻已是東方家的勢力范圍,說不定內(nèi)中有高手埋伏,一舉一動都得當心。
有雪口口聲聲說要作大案,但是憑現(xiàn)在的實力,尚不足以策定什么好計畫,自己對暹羅城的人文也不熟,不曉得肥羊數(shù)目,自然更找不到對象。
唉!講到肥羊,有什么肥羊肥過昨日那支隊伍了,有錢人真是造孽,那些口玉箱子,隨便給自己一口……不,半口就夠了,怕都有幾年的安樂日子了吧,無怪昨日行搶者前仆後繼,個個都像發(fā)了瘋似的。
想到玉箱子的珠光寶氣,蘭斯不由得吞了口饞沫,他干盜賊也有好幾個月了,見過若干金銀珠寶,可從來沒想過人間有這等奢華風光。
“嘿!能掠奪這些財寶,這才是大丈夫所為,打家劫舍不過是三流的盜賊行為,就像扮家家酒,那是根本不值一提的。”蘭斯不禁有這樣的想法,可是念及東方家高手一招鎮(zhèn)住全場的驚人武功,自己拖命而逃的狼狽,此刻思之猶自心有馀悸。那口肥羊扮豬吃老虎,自己是怎樣也吞之不下了。
“而且,這時隊伍也早該上路,追之不及了。”給昨天那一鬧,這支迎親隊伍必定加快速度,及早進入東方家腹地,以東方家勢力之強,那時便是向天借膽,也無人敢在老虎嘴邊拔毛了。
這頭肥羊去了,只得在暹羅城中另找肥羊了,但該怎么找呢?蘭斯為此苦惱不已,本來他此行的目的純?yōu)閭刹欤嗌露藢嵤遣恢侵e,這點他自己也曉得,但不知怎地,心里又有種渴望,很想自己獨力做些事出來,證明毋須倚仗團體,他蘭斯大爺也能有所作為,好好露臉一番。
“所以,如果能拿點東西再回去,那是再理想不過了。”這就是蘭斯的想法。
但是許多事不是光想就想的到的。蘭斯一面苦思,一面瞥向那群不怎么可靠的伙伴,卻見有雪已與花次郎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來,內(nèi)容都是風花雪月,言不及義,這是雄性動物普遍的通病,無關(guān)種族。
“可惡,怎么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在真的動腦筋,這是領(lǐng)導者悲哀的宿命嗎?”察覺自己的徒勞,蘭斯有些火光,但惱怒中也有幾分身為“領(lǐng)導者”的自豪。
“大哥。”源五郎不知什么時候踱到身旁,微笑道∶“光在這里想,想一百年也想不出結(jié)果,還是進城看看再說吧!”
出奇意料地,蘭斯發(fā)現(xiàn),源五郎有對好看而深邃的眼睛,而其中,隱然散發(fā)著某種智慧的光彩,使人為之信服。
蘭斯道∶“也對,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啊。”
站起身來,蘭斯大聲宣布了其盜賊集團的方向,進城去也。
城門和昨天沒什么差別,但警戒卻是明顯增加了,有較平時多出一倍的警備隊,在城門口盤問檢查著出入行人。
“怎么回事,城里又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不曉得,可能是昨天暴動的馀波蕩漾吧。”
蘭斯點點頭,有雪的解釋是目前僅有的可能,至於新的資料,就得要入城後再搜集了。
有鑒於昨天在城門口,與守備兵發(fā)生過毆斗,蘭斯取了副假胡子黏在臉上,扮成個隨處可見的虬髯漢子。他一晚沒睡,眼中滿是血絲,甚是憔悴,再扮成這副模樣,更是大見潦倒,很似一個千里跋涉的逃犯。
依足雪特人的規(guī)矩,看到別人有新打扮,不分青紅皂白都要先夸一番。有雪搶先贊道∶“哇!大哥,果然是能者無所不能,天生的英雄人物,怎么打扮都有英雄氣概,想不到您用胡子遮去大半邊臉以後,模樣反而更加威武了,真是讓小弟……”
“等一下!”
“大哥有何吩咐?”
“你說,我遮去大半邊臉反而好看。”蘭斯兩眼一翻,道∶“那你的意思,是指本大爺相貌丑陋,還不如乾脆把臉蒙了,免得嚇人是不是?”
“啊!我……這……”有雪一呆,這才想到馬屁拍在馬腳上,還來不及更正,已被蘭斯狠狠的一拳打在頭上。
見到這一幕景象,源五郎只是微笑。其實,他們這一夥人,花次郎邊幅不修,有雪形貌猥瑣,蘭斯身上的污泥未盡,自己又穿著不合身的衣服,可以說是個個衣衫襤褸,直如難民,寒酸狼狽尚有不及,何來威武之有。
花次郎沒有其他的言語,只是自顧自的猛灌酒。打從他昨晚出現(xiàn)以後,就一直酒不離手,對其他事漠不關(guān)心,教人不由得懷疑,臨敵之際,他會否在斃命於敵人劍下前,先行醉死。
四人依次序經(jīng)過城門,守備兵一一盤問,到了蘭斯時,守備兵瞧了他一眼,尚未問話,忽然臉色大變,向同伴處跑去。
蘭斯大感不妙,這守備的眼神他很熟識,憑著職業(yè)直覺,蘭斯當然知道那是看到了犯人的眼神。
有雪湊近身來,低聲問道∶“大哥,怎么搞的,不會是案子發(fā)了吧!”
“我也奇怪。”蘭斯含糊應了一句。其實他自己也大感奇怪,幾個月來,是做了些搶劫案,但那都是在黑魯曼邊境,與這里相差了十萬八千里,而且規(guī)模也都僅止於地方盜賊,怎也不會弄至被國際通緝啊!
再說,自己為了避免這類困擾,還特別化了妝,也沒有理由被人認出,怎么這守備兵一見他就好像見了江洋大盜,這就委實令人不解了。
源五郎道∶“大哥,我瞧情形不大對,趁早脫身吧!”
蘭斯點頭道∶“沒錯,大家快點入城。”說著,卻是一把扯過有雪,不讓他有叫嚷的機會。雪特人的記錄不良,倘若他突然發(fā)揮起民族劣根性來,那後果可是大糟特糟。
花次郎嘟囔道∶“不過是群守城兵,有什么好怕的呢,退卻對騎士來說是種侮辱啊!”但是因為團體中的非騎士占大多數(shù),這名醉眼惺忪的騎士也只得跟著偷跑。
四人混在出城的人群中,躡手躡腳地出了城門,有雪回頭探望,確定沒有他人跟著追來,心下大定,長長吁了口氣。
“呃……大概是我們太敏感了吧!”蘭斯打了個哈哈,正要說話,卻聞後方一聲沈悶巨響,城樓上拉動繩索機閥,兩扇城門緩緩地關(guān)了起來。已進城的民眾被趕的四處奔走,還沒來得及進城的民眾大聲呼叫,想趁縫隙擠進來,卻給兵丁擋在門外,情形亂成一團。
事情發(fā)生的突然,蘭斯腦筋一時轉(zhuǎn)不過來,還想慶幸自己動作快,進城的早,源五郎在旁低聲道∶“不好了,大哥,這是甕中捉鱉啊!”
蘭斯隨口應道∶“什么甕中捉鱉?”說到一半登時省悟,對方定是怕擒拿不成,反給自己逃出城去,抓拿不易,所以故意放自己入城,再關(guān)上城門,斷絕後路,好來個“囊中取物”。
一想通這道理,蘭斯登時大叫不妙,道∶“不好,大家快跑,官兵馬上要來了。”話雖如此,蘭斯仍摸不著頭腦,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大案子,能鬧得這么勞師動眾。
四人狂奔而去,沒跑過幾條街,剛跑到條十字路口中央,只聽得一聲呼哨,人馬聲嘩動,數(shù)十名守備兵自街頭街尾竄出,潮水似涌了過來。
“抓拿淫賊。”
“莫走了那淫賊,捉到了重重有賞。”
“小心,上頭說這淫賊的武功厲害,可別給他跑了。”
呼喝聲中,四人已被遙遙圍住,困在中央,守備兵似是顧忌四人反撲,并不一下擠上,只是慢慢逼近。有雪臉有懼色,推推蘭斯,道∶“老大,怎么你平常做的是這等買賣?”
蘭斯道∶“別胡扯,這事與我無關(guān)。”他蘭斯大爺最多也不過攔路行搶,至於擄劫婦女,雖然平日反覆想過好幾遍,但因為被人盯的緊,連摸摸手的機會也沒有,何來淫賊之說。
不是自己,當然也不會是雪特人,那最有可能的人是……?沒等蘭斯開口,花次郎從葫蘆中喝了口酒,橫了蘭斯一眼,冷然道∶“不是我。”
“不是你。也不是我,更不可能是這貓眼渾球。”蘭斯把掌一拍,道∶“五郎,你老實招來,不要連累兄弟們?”
源五郎一呆,正不知該怎么答話,有雪怪叫道∶“大哥,你別開玩笑了?”
一旁花次郎心下暗笑,源五郎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樣,說他是淫賊還真沒人肯相信,倒是那張?zhí)焐愘|(zhì)的俊臉,說是有女子投懷送抱,這才是一點也不稀奇咧。
因為罪名太過費疑猜,四人對被包圍的事實都有些欠缺真實感,你一言我一語地脫罪起來,所幸守備兵似乎對他們非常顧忌,雖是團團包圍,卻不敢進逼,這才讓四人有時間大唱雙簧。
有雪喃喃道∶“傷腦筋,剛進城就被圍起來,這是出師不利啊!”
“各位大哥,不知道我們犯了什么罪,這么勞師動眾啊!”蘭斯展開以往的談判功夫,一面胡扯,一面觀察可以逃脫的路線,“如果是要抓淫賊的話,那就先抓走旁邊這個胖子好了,他是雪特人,雪特人一向好色,你們要找的淫賊一定就是他……”
“無恥的賊,還在瞎扯。”一名領(lǐng)頭的官兒排眾而出,卻又刻意保持了相當?shù)木嚯x,顯是忌憚蘭斯一行人的武功厲害,他厲聲道∶“你這無恥賊人,上月在雷因斯連壞三十三家閨女名節(jié),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先後行搶七戶富商,罪大滔天,雷因斯特別發(fā)下通緝公文,要求四方邦國聯(lián)手緝拿……”說著,手一揚,便是一張圖像清晰的海捕公文。
鮑文上,三個大字寫明了匪徒的姓名,“柳一刀”;上方另用朱筆批了『悍匪』二字,其下盡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書,講清匪徒的罪行,末了還標明了“懸賞金幣五百枚”的重量級懸賞。而在文字之下,一張虬髯漢子的圖像,虎背熊腰,昂首顧盼,看來甚是威武,且有一種滿不在乎的倨傲氣勢。
而那正是蘭斯現(xiàn)在的模樣。
“怎……怎么會有這種事……!”
蘭斯幾乎是傻了眼。他是為了隱藏相貌所以才特別戴上假須,哪想到反而惹來這等麻煩,更妙的是,圖像中人的神韻活靈活現(xiàn),完全就是自己平時的縮影,此刻便是摘去了胡子,只怕也沒人肯相信這不是同一人。
朝另外三名伙伴望望,蘭斯無由地一嘆,不是“只怕”,是百分之百的肯定。那畫像更有一古怪處,畫中人的眼神,不知怎地看來非常邪惡,任是誰看了都會認定這是大奸大惡之徒,這更是教自己百口莫辯,雖然熟人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其中的差別,但這當口卻是去哪找熟人。
“天殺的,怎么天底下真有這么巧合的事?”蘭斯心里大呼冤枉,知道一場硬戰(zhàn)必然無幸,當下腦筋急轉(zhuǎn),籌謀脫身之計。對方的陣營里好像沒有騎士級的人物,也難怪,這里是農(nóng)業(yè)都市啊……嗯!如果只是單純的人多,應該逃走有望……
“柳一刀,你別自恃武功高強,雷因斯幾次圍剿都抓不住你,老實告訴你,我自由都市可不是……”
那官兒雜雜絮絮的說了一堆,猛然驚覺,公告上說柳一刀是一流高手的級數(shù),數(shù)度逃過雷因斯政府的追緝網(wǎng),武功非常厲害,不然也用不著五百枚金幣的重金懸賞。
自由都市的武裝參差不齊,暹羅是農(nóng)業(yè)都市,實在沒有多少高手,全仗東方家的背後庇蔭,換言之,憑這么點兵力想緝捕他歸案,豈不是自找死路。
這一想,那官員的背後立刻嚇出了一身冷汗,可是,當他仔細打量蘭斯一遍後,心下卻是一定。公文中雖未明言柳一刀的武功特長,但既然連名字都叫做“一刀”,想當然爾是用刀高手,而眼前這人衣衫單薄,并未帶有兵器,功夫至少去了一半;而這四名匪徒看來個個都是飽嘗風霜,一副殆然欲斃的模樣,還沒打就先倒了,全不似公文中說的可怕。
“常言道∶『虎落平陽被犬欺,英雄也有落難時』,這四人定是為了逃避追捕,千里跋涉,早累掉了半條命,說不定還有暗傷在身……這……這就不費吹灰之力了。”
悍匪成了天上掉下來的大功勞,官員大喜,喝道∶“還等什么,快快把這四人給我拿下。”守備兵哄然應聲,揮舞著刀劍向蘭斯這邊涌去。
“糟糕,敵人殺來了,計策還沒想出來,如何是好?”蘭斯正著急,有雪湊過身來,低聲道∶“大哥,你是我們的龍頭,身嬌肉貴,萬萬不能有失,等會兒我們?nèi)ψo你沖出去便是了。”
蘭斯聽得一呆,顯是沒想到這雪特人會如此講義氣。有雪又道∶“大哥,小弟有幾枚秘密配方的煙幕彈,十分管用,等一下我把煙幕彈一丟,趁著煙霧四起,我們四人并肩子往東闖,集中力量,一定能把大哥送出去的。”
源五郎道∶“是啊,大哥,你如果有失,我們就群龍無首,請您先保重自己吧!”說著,向花次郎招手道∶“花二哥,你沒有意見吧!”花次郎哼了一聲,冷然道∶“多數(shù)人決定的事,我沒什么意見。”
蘭斯大是感動,想不到這群新結(jié)交的同伴,在危難時居然如此舍己為人。這么好的伙伴,倘若自己丟下他們一走了之,那豈非是豬狗不如。
見蘭斯猶疑未決,源五郎道∶“大哥,當機立斷啊!他們的目標只是你一人,只要你逃走,守備兵就會散去,不會對我們怎么樣的。”誰都知道這是假話,守備兵以將他們四人當成同夥,走了蘭斯,正好抓他三人抵帳,豈會因為首犯不在就散去,但源五郎說話時語音充滿誠摯,完全是出於一片真心,讓蘭斯感動的幾乎掉下淚來。
有雪急道∶“大哥,快點決定吧,守備兵靠過來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走一個是一個啊。”
蘭斯眼見情形危急,再不做決定,反而辜負了同伴們的一番心意,當下拍拍兩人肩頭,道∶“好,果然患難見真情,你們真是一群忠肝義膽的好兄弟,今天我忍辱負重,只要有一口氣在,一定會回來救你們的。”他卻沒想到,若這幾人等會兒給當場榜殺,那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收尸了。
旁觀三人慷慨陳詞,花次郎不置可否,只是微微搖頭,提起酒葫蘆又飲了一大口。
守備兵越逼越近,有雪低聲道∶“煙霧一起,大家全力往東面街口闖啊!”說著,右手用力往下一揮,“噗”的一聲輕響,濃濃的黑煙,迅速冒起,向四面散去。
有雪用的煙幕非常奇怪,雖然只是小小一粒,引爆後散發(fā)出的煙霧卻是出乎意料的多,不僅多,而且傳播極快,風吹不散,順著風勢,轉(zhuǎn)眼間便籠罩了整條街。如此神效,怕是千百年來雪特人在血淚史中發(fā)展出的救命寶物。
煙幕中,人人伸手不見五指,驚恐與嘩噪聲齊響,慘叫同劈風聲共鳴,隊伍大亂,前人踢到後人,立刻便亂成一團。
蘭斯也給這煙幕的神效嚇了一跳,但總算還記得當初計畫,煙霧一起,呼喝一聲,立即發(fā)足往東面急奔,途中拾起一根事先看好的木條,當作棍棒狂揮,要再煙幕散去前打出一條路來。
他手中舞的雖急,步子卻不敢太快。有雪的煙幕冒起的太奇,出乎原先意料,自己獨自往東面沖,也不知道剩下那三人有沒有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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