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難得肝膽識友朋-《風姿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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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沖了老大一段距離,混亂中似乎也打倒了幾個人,街道距離有限,眼看即將脫出重圍,蘭斯忍耐不住歡喜,低聲呼道∶“幾個小子,大家都在嗎?”
棒著煙幕,左面傳來聲冷哼,似乎是花次郎所發,而源五郎則在背後模糊應了一聲,蘭斯大喜,忽聽得後方長聲慘叫,“大哥……五郎……你們快走……不要管我……啊!”聲音隔的遠了,若斷若續,聽來有些不清晰,但出聲者已遭橫禍的事實卻是不言自明。
蘭斯心中一痛,“可憐的小雪特人,已經壯烈犧牲了”,雖然僅僅相識一日,但他對待自己著實不錯,臨難時又首先慷慨赴義,而自己對他百般欺負,還一直擔心他臨陣倒戈,現在想來真是不該。
“可憐的有雪,你會永遠活在我心中的。”雖然是雪特人,卻是蘭斯出道以來首次有同伴陣亡,此時心情百味陳雜,又是懊惱又是悲傷,蘭斯心神大亂,奔跑間忘了注意前方的動向。
“該死的柳一刀,快快納命。”煙幕盡頭,有人事先守住街口,迅雷不及掩耳間,一柄光劍已筆直地斬落下來。
“糟!怎么會有騎士。”蘭斯驚呼一聲,偏頭帶側身,想避過這臨頭一招,卻是距離太近,而對方動作又太快,閃讓不及,眼看就要中劍了。
“這下慘了,不死也半條命……咦!”
說時遲,那時快,蘭斯向後急退中,好似撞到了什么人,一股真氣,猛地自背後大椎穴透入,沿著脊椎,直沖腳底涌泉穴,再從右腳處爆發出來,一蹬足,踏裂了方圓三尺的土地。勁力透土而傳,只聽對面那騎士悶哼一聲,光劍脫手,顯是吃了大虧。
蘭斯見光劍將落地,大有便宜可撿,連忙夾手搶過,而此時又一道潛勁從地底涌來,全震在蘭斯腳底,勁道之大,將他整個人托的離地而起,穿過包圍網,騰云駕霧般從空中飛了出去。
“柳一刀在東邊。”
“柳一刀用輕功逃跑了。”
“快追,莫讓那淫賊走了。”
雖然長街上煙霧彌漫,但青天白日之下,看見蘭斯騰空而出的人實在不少,頓時又引起了另一陣驚叫。只見蘭斯人在空中,手腳不停地舞動,彷佛劃水似的,不明就理的人還以為“柳一刀”正在施展獨門輕功,哪曉得連他自己亦是驚駭莫名。
這邊引起的騷動還未停止,那邊又亂起來。
“西邊有人闖關。”
“有賊人從西邊溜了。”
“是雪特人。”
“他媽的,那該死的雪特人從西邊溜走了。”
“唉呀!中計了,這是聲東擊西之計啊!”
連走了兩個人,守備兵的士氣大受打擊,紛紛驚訝於江洋大盜的一流手段。
煙幕中,花次郎微微冷笑,如果說這是聲東擊西之計,那尚留在街上的自己,又該算是什么呢?
是棄子吧!
丙然,不久就聽到另一聲呼叫,“千萬別再放過剩下的那兩個,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見尸,有本事便見見看吧!”花次郎自言自語道。走了兩人,換言之,還留在街上的,就是自己與源五郎了。這樣很好,閑雜人等全都不在了,正是出手掂掂那人斤兩的好時候,這才是當初的本來目的,為了這個,和那票荒唐家伙胡混了半天,真是浪費時間。
彷佛一早就鎖定了源五郎的所在,花次郎漫步踱去,一點也不受煙霧的影響。
源五郎的運氣并不好,他雖然也學有雪躡手躡腳走路,但走沒兩步就給人撞上,三個守備兵追著他猛打,源五郎在刀光劍影中左避右閃,大呼小叫,情形狼狽到了極點。
“唉唷,救人喔——”
“五郎嗎?”
“是二哥嗎?快救小弟一命啊。”
“好,這不是來了嘛!”
話音方畢,光劍劃破煙幕而來。劍未至,冷冽的劍氣有若實質,將源五郎籠罩於其中。
“二哥,你刺錯了……”聲到中途,嘎然而止。花次郎的一劍,取勢極為刁鉆詭異,刺到一半,速度忽然不可置信地增快,就似一條暴起傷人的毒蛇,電光一閃,便已到了面前。
這一劍,可說是盡得海南詭狐劍派的精義,全無其他厲害後著,就只憑單純的快劍制敵,卻也因為快到了顛峰,敵人根本避無可避,方見劍光便被利刃斷喉,自也毋須其馀後著相輔。就單是一個“快”字,只要發揮到顛峰,一樣有驚人的神效,而能使出這等快劍的,就連詭狐劍派內也不出五人。
能揮出這樣一劍的,當然也不可能只是一個C級騎士!
花次郎期待著將面臨的回應。為了某個不為人知的理由,花次郎對源五郎的出身極感興趣,故而尾隨其後,一直想找機會試探一番,空等了一晚,這機會終於來了。
要在這一劍下逃生,必須是特級騎士以上的級數。而根據某件事的結果來看,花次郎有信心,源五郎逃過這一劍的可能性高達九成,但是,無論他是擋架、閃躲、以護身真氣硬接,都勢必會暴露本身武學來歷,自己也就可藉此獲得想要的答案了。
“唉呀——”
劍光隱沒在煙霧中,源五郎長聲慘呼,似是給刺中了要害,當場斃命。
大吃一驚的反而是花次郎。手上的確是有刺中東西的感覺,難不成源五郎果真如此不濟,一招就給了了帳。
“難道他真的不會武功……還是武功級數在特級以下,但是,他又明明……”花次郎給弄至一頭霧水,不由得深悔用的是詭狐劍派的快劍,一劍便將對手刺死,全無其他資料可判斷武功級數。
“等等,剛才的觸感有些不對……”自己的劍術已經到了收發由心、無不如意的境界,仔細回想起來,剛才光劍觸物的瞬間,那觸感有些異常,莫非事有蹊蹺?
正自猜疑,腦後警兆忽現,花次郎頭也不回,光劍反手揮出,與敵人兵刃相交,火花四濺。花次郎心中一驚,手臂上承受的力道大乎尋常,絕對不是普通刀劍,而是其他的重型兵器。
“不是光劍,是實體兵器,會是什么呢……”花次郎意念飛轉,猛地想起一事,大叫不妙,“不好,是東方家好手到了。”
眼角馀光回瞄,見到一把赤柄小矮凌空劈來,正是東方家揚名大陸的獨門兵器,用者必是東方家好手無疑。
“傷腦筋,這樣很麻煩啊!”煙霧中,花次郎揮動光劍,與新加入的敵人交上了手。以他劍技,尚無懼三五好手夾擊,但若煙霧散去,給人看清了他的相貌,那他花次郎不啻是和東方世家結上了梁子,端地是後患無窮。
“藉著煙霧開溜嗎?不成,先辦正事才是要緊。”源五郎給一劍刺死,這件事怎么想都不對勁,還是得看看尸體再說。光劍纏住對方小矮,花次郎趁機後踩兩步,退至源五郎橫尸地,伸手一探。
一探之下,花次郎立刻氣得七竅生煙,連罵自己是頭傻鳥。地上一人橫躺於地,肩胛骨給光劍洞穿,早已痛的昏了過去,口吐白沫,身上穿著守備兵的制服,看來是守備兵的一員,只是不曉得怎么給人移花接木,轉來此地代受了這一劍。
“這下子三個臭賊都給跑光了,只留我一個人在單挑。嘿!說什么兄弟同患難,原來是如此患難法。”
氣惱之馀,花次郎也不禁好笑,而其中更有三分駭然。以自己在劍道上的修為,雖不敢自稱是神而明之,但出劍時對於發招的目標,也有一定程度的心靈鎖定,使其難以脫逃。
而源五郎在如此近距離下偷天換日、調龍轉鳳,自己竟絲毫未覺,這份本事可比站著受自己一劍更難。
花次郎苦笑道∶“好家伙,果然是狠角色啊!”不過,也只有這樣的對手,才有些興味,自己已經無聊了好一陣子了啊。
煙霧已開始消散,既然確定了事實,花次郎虛晃兩招,便想趁著煙幕未散盡前,抽身而退,卻不料對方也發覺了這個意圖,暴喝道“說來就來,說去就去,尊駕未免太小看我東方家了”,同時,一道熾熱火勁透過小矮猛震過來,小矮上火舌暴盛,烈焰飛騰,光劍尚未接觸,能源劍刃便給震至支離破碎,潰不成軍。
“這點功夫,也敢在我面前逞能。”花次郎嘴角冷笑,但手中劍柄卻已給火勁震至崩散,碎裂在即。雖然是街上買的雜牌光劍,但對方能純以內勁將之震碎,足見對方修為也不平凡。
“我不是看不起東方家,只是看不起你而已。”撂下了一句足以使對方氣至發昏的狠話,花次郎展開玄妙手法,已經崩潰的劍勢,突然變得幻冥虛渺,吞吐不定,猶如五里迷霧,將火勁團團裹著,聲勢大減。
“咦!”對手一驚,顯是沒想到花次郎有如此劍技,當下便欲提高功力重組攻勢。花次郎哪容他再次攔截,長笑道∶“尋常兵器,確實不足抵高手一擊,勝之不武,不戰也罷,少陪了!”
語畢,手上驀地一緊,劍柄炸裂,化作無數細小碎片向前爆開。卻是花次郎在光劍將崩解的前一刻,自行以內力炸碎光劍,充作暗器發出。
炸碎的劍柄灌滿真氣,無異是千百枚細小暗器,勢頭既足,又是在如此近距離之下,持斧高手也給鬧了個手忙腳亂,不得不撤回小矮防身,同時把護體火勁提升至極限,要將碎片全給震開、焚化。
一輪揮動,總算將碎片摧毀完畢,持斧高手但覺身上有幾處微疼,卻還是給漏網之魚擊中身體。而花次郎早趁對方忙著抵御時,矯若游龍,破霧而起,在附近屋脊上借力一蹬,剎那間不知所蹤了。
“喝啊!”
持斧高手猛喝一聲,全身火勁猛向四周蔓延,守備兵只覺一陣熱浪襲體,呼吸不暢,而周圍未散的煙霧給火勁一逼,灰飛湮滅,消失無蹤了。
煙霧散去,眾人眼前一亮,但見一名精瘦漢子橫立街中,面上頗有精悍之色,他將小矮插回腰間,雙眉深鎖,似是為了什么事而煩心。
暹羅城是東方家屬地,那名守備隊的官員見那漢子是東方家門人,如見上司,便要上前奉承禮拜,突然想起,萬一對方是個不吃官場俗套的人,自己馬屁拍在馬腳上,反而大大不美,轉念一想,已有主意,當即呼喝手下,趕快追捕逃犯,務必要在三日內緝拿柳一刀歸案,否則就有他們好看的。
“不用多事,這些人不是你們能追的上的。”漢子沈聲道∶“就算追上了,你們也不會是對手的。”
不錯,武學中有“一寸短,一寸險”的道理,東方家的小矮最利於近身搏斗,一旦貼近身邊,使光劍的對手往往反因距離太近,不易施展得開。但是,在剛才的動手中,那年輕騎士雖然已給自己貼近了身,卻仍將一柄光劍揮灑自如,敏如游魚,暢勝行云,渾無半分窒礙,劍術之高,確是罕見。
最後的那一手自爆光劍,也顯示對方的內力不在己之下,而機靈應變之巧則遠有過之。這等的對手,又是這樣的年輕,放眼大陸後起之秀,屈指可數。
“花家那柄風劉名劍,怎會在這時候出現在此?他又為什么和柳一刀混在一起?”對著戰斗後的凌亂街景,漢子皺眉道∶“嘿!暹羅城從此多事了。”
身體騰云駕霧似的飛起,穿過了幾條街,蘭斯感覺腳底的潛勁已盡,整個人猛往下墜,剛好砸在一家店鋪的屋棚上。穿破屋棚,一個姿勢不良,“砰”的一聲響,又摔了個四腳朝天。
“唉唷!為什么本大爺最近總是莫名其妙的會飛到天上!”摸了摸摔痛的屁股,蘭斯掙扎著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摘掉臉上的那片胡子。
“該死的東西,戴你是掩人耳目,卻害的本大爺變成通緝犯。”連罵了數聲,蘭斯把胡子收進懷里。
看看後面,好像沒有追兵,暫時是安全了。蘭斯嘆口氣,擔心地向長街那邊望去。自己雖然脫了險,但是同伴們卻還被困在包圍陣中,倘若當真這么一走了之,那自己還算是人嗎?
“作人這么沒義氣,真是豬狗不如。”想起了可能已給剁成八塊的雪特人,蘭斯更覺黯然。“怕雖然是很怕,可是作人不能沒有義氣,就算他們已經壯烈成仁了,好歹也得替他們善善後,盡點心意吧!”
可能是從小所受的教育,也可能是天性使然,更或者兩者都有,蘭斯把義氣這項規條,置於一切道德之上。在他的觀念里,殺人放火算不上什么,因為英雄好漢都必定要殺人,至於燒殺搶劫,那更是不值一提,因為成大事者,行事多少都有些不同,誰看不順眼,宰了就算。
要當英雄好漢,不必太拘謹於一般的道德,甚至有時候反而要更放的開,所以,做事可以不擇手段,只要結果成功,一切是非都可扭轉。唯有義氣,一個人如果沒有義氣,非但當不成英雄好漢,甚至連男人也算不上。
這樣的想法未必是對,卻是蘭斯至今深信不疑,由弱肉強食、盡我生存的法則中,所培養出的唯一信念。他現在也還記得,從小,每當酒足飯飽,死老頭總是一面說∶“成大事者無所不為”、“燕雀焉知鴻鵠之志”,卻又一面痛罵自己的兄弟沒有義氣、卑鄙無恥。
當時老頭子那份如狂如顛的神情,至今仍清晰在目,蘭斯記得,老頭子每次發泄過怒氣之後,總有三五天郁郁寡歡,可見事情影響之巨大。不過,或許連蘭斯自己也不明白,如果從受到影響的深遠而言,目睹那幕光景對他的一生,有著更沈重的影響。
拿定主意,蘭斯準備潛回戰場看看情況,倘若運氣好,或許可以幫上些忙。方要舉步,後方傳來了人聲,卻是他摔破了店家的屋篷,店家出來察看。
“哇!發生了什么事?”
“不關你的事。”蘭斯沒好氣的答道。
“哇!柳一刀。”原來那家店鋪是間面店,有幾名開小差的警備兵正在其中大快朵頤,一看到蘭斯,個個緊張得兵器上手,嚴陣以待。
“我……我不是柳一刀。”終於逮到了機會,蘭斯分辯道∶“你們看,他有胡子,我沒有啊。”
警備兵互看一眼,斥道∶“還在胡說八道,剃了不就沒有了嗎?”說著,取出守備兵專用的角笛,便要呼叫同伴。
這些人中沒有騎士,蘭斯自忖,要了結他們不是難事,但是若時間拖長,引來大批人馬那就大大不妙,而且,這時出手傷人,那只是更增加麻煩而已,三十六計,還是走為上策。
把手一擺,蘭斯拔腿就跑。守備兵盡皆錯愕,照理說,自己才是弱勢的一方,就算喚得同伴圍剿,也未必能困的住柳一刀,五十個普通人也比不過一名D級騎士,這是常識,何況是柳一刀這種悍匪,哪想到他會主動逃跑,大喜過望之馀,本能性的從後追趕。
照理說,既然彼此實力懸殊,守備兵應該是不敢追上,但蘭斯這“柳一刀”表現的太過窩囊,毫無高手氣派,令所有人都生出“他定是身負重傷,虎落平陽”的錯覺,加以雷因斯出的懸賞實在太重,五百枚金幣對升斗小民而言,已是天文數字般的巨富,是以,要圍剿柳一刀,或許沒人敢上前,要打落水狗得鉅款,這可是個個爭先。
“嘩!追啊。”
“別讓柳一刀跑了。”
“五百枚金幣,哇哈哈哈,老子發財啦!”
彷佛慶典一般,參加的人越來越多,到最後,蘭斯在前面沒命狂奔,後方卻有近百人緊追不舍,除了守備兵,也有些聞風而來的江湖人士,甚至還有一般民眾,拿著菜籃、菜刀,想要分一杯羹,一顆人頭值五百枚金幣,要是砍了根手指,好歹也可以風光個幾年吧!
“要命,這柳一刀到底是混哪條道上的,怎么結了那么多仇家,什么妖魔鬼怪都追來了。”身為被追趕的一方,蘭斯心中悲嘆不已。
自己跑,別人追,追的人不但沒被甩脫,還越來越多,再這么下去,自己定給累死,得要盡快把他們甩脫才行。問題是,要比熟悉地勢,自己根本比不過這些土生土長的暹羅人,而現在又不可能回身大殺一場,那要如何甩脫。
“哎,窮則變,變則通,找不到可以甩脫人的地方,那就換個讓人不敢追的地方。”一面跑著,蘭斯有了個連自己都覺得荒謬絕倫的主意。
追趕蘭斯的眾人,追過幾條巷子,只見蘭斯忽然加速,拉開了與眾人之間的距離,消失在街尾。群眾大感吃驚,連忙加快速度搶上,但奔到街尾,也只見對面人影一晃,隨即不見,如此幾次,蘭斯蹤影早無,不知去向了。
“可惡,就不信他那么會跑,一定還在這附近,大家協力,把這淫賊搜出來領賞……不對,是除害,千萬不可讓他跑了。”一名持刀男子振臂一呼,希望獲得響應,卻發現回應出乎意料的少,包括警備兵在內,暹羅本地人俱是一片默然。
男子呆道∶“怎……怎么了嗎?”沈默中,更有一種令人心悸的驚悚,這不是形容詞,因為有過半的人,臉上的確出現了極度懼怕的神色。
男子舉目四顧,在蘭斯消失的方向,不遠處,是一堵舊墻,墻上的繪飾,看得出曾經的華麗,但如今藤蔓繚繞,青苔厚涂,已然殘破不堪,墻的面積甚廣,後方的植樹成了密林庇蔭,看不清墻後景物,卻依稀可以看見東方式樓臺的影子,看來,墻後是座敗落的庭園。
“這……難道是……”發覺氣氛詭異,而又想起了某個流傳的傳說,男子的聲音也顫抖了起來。
他也曾經聽人提起過,暹羅城中,有座沈家廢園,自荒廢之後,就給城中宵小所占據,發生無數冤案,有人自縊於其中、有人在園中進行交易後,給黑吃黑棄尸、有人埋嬰尸於園中練邪法、亦有女子在內遭到奸殺……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廢園中傳出了鬧鬼的消息。
一群相約園內交易的混混,遭到異物侵襲,慘死在園里,之所以會被發現的理由,是因為其中一人在拼命逃跑之馀,已經翻到了圍墻之上,卻還是逃不過殺身之禍,慘死在圍墻上,被第二天路過的路人發現他僅馀的半個身體。
在那以後,廢園中不時傳出種種異聲,清晨梟鳴,暗夜鬼哭,而各類慘案也時有所聞,厲鬼之名遂不脛而走。有人大著膽子入園探看,卻在隔天早上橫尸街頭,最有名的例子,就是三年前和人賭約試膽的快腿祈六,他的尸體被發現掛在廢園的老樹上,死不瞑目的雙眼,變成了兩個深沈的血窟窿。
到底廢園厲鬼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沒有人能給出肯定答案,上百種說法,在耳語的傳聞中,累積了廢園的凄厲傳說,而繼續吞噬著人命,甚至連已有相當根基、想藉陰氣修練巫法的魔導師,也成了傳說犧牲品的一部份。魔導師公會在派人勘定後,將此地劃為一級危險區,而禁止有人涉足其中。暹羅城的一般居民,更是將此處視為禁地,相爭告誡。
現在,明明知道蘭斯極有可能躲進了廢園,但要說是進去搜查,眾人面面相覷,皆如土色,憶起從小聽過的種種傳說,幾乎連腿都快軟了,哪還有膽子進去窺探。
可是,就此讓五百枚金幣從身邊溜走,那又說什么也不甘心。莫可奈何之下,只好各自散開,自行巡視廢園各處出口,反正蘭斯遲早得出來,而廢園的鬼再兇,也不至於攻擊到園外的世界,這樣,應該是沒問題的。
“可惡,這些家伙怎么這么煩人啊!”蘭斯從墻壁的破孔,窺視著外界的動向,基於專業的經驗,他判斷出人群沒有散去,而是改為把守出入口式的巡邏,并且絕非一時三刻內會散去,自己得藏匿在這園中一段時間了。
他是翻墻進來的。既是做賊,自然要習慣給人追,像這類的求生本事,蘭斯早就滾瓜爛熟,先是加快速度拉開距離,趁機翻過圍墻,摒息藏匿,果然,一如原先的預料,懾於鬼屋的盛名,沒人敢追進來,逃脫計畫成功。不過,倘若讓蘭斯真的弄清楚了這廢園的種種傳聞,恐怕奪門而逃的就是他了。
“算了,反正本大爺也還要多呆一陣子,就讓這些傻鳥在外面喝風好了。”蘭斯說著,由林中覓路往內走去。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為什么要選擇這地方做藏身所。昨晚,自己給那女鬼嚇得破膽而逃,可是事後回想,實在也不覺得有什么恐怖,雖然沒看見女鬼的臉,無法判斷是否是青面獠牙,但從記憶中的苗條身段來看,似乎是個美人,自己連面目也沒看清,就被嚇得奪路狂奔,真是大大的沒面子,趁著現在青天白日,百鬼辟易,剛好重來一探,挽回面子。
還有一個理由,就是要撿回昨晚弄丟的那柄刀子,這柄刀的來歷有些特異,失落了非同小可。昨天大小混亂接踵而來,待得到城外與有雪會合,才發現兵器失落,後來回想,便是失落在這沈氏園中,此次進城的目的之一,本來也就是為了取回兵器。
撥開長草,蘭斯走上了回廊。這沈家園林確實是相當壯觀,雖然現在已經殘破不堪,但仍是可以從其規模中想見昔日盛景,而且盡避草木荒蕪,藤蔓遍生,但園子大致的面目卻還保留的不錯,實在不像是兩千年前的東西。
“這么說很奇怪,不過,這座園子不像是荒廢,反而倒像是……”一面走著,蘭斯心里犯著嘀咕。
明明是青天白日,但園中彌漫的寒氣,仍然讓人凍的直打哆嗦,而且不是那種凍人身體的涼氣,而是讓人打從心底涼起,直令頭皮發麻的寒意,就連蘭斯這么粗線條的人,也本能地感到不安。心驚之下,所有的景物都變得不對勁,就連靜棲的草木也好像張牙舞爪起來。
在他的感覺里,這座園子不像是荒廢了,反而像是被某種力量給封住了,不然,本來應該風化的東西,為什么還能保存的那么完整呢?
想到這里,蘭斯不由得心里暗罵,都是雷因斯的那臭丫頭不好,總愛挑些鬼怪傳聞、魔法常識來當床邊故事,就是因為這些東西聽太多,才害得自己一聽到鬼怪就頭痛。
“這么說起來,死鬼臭老頭也很愛講鬼故事啊!”出自一種難以理解的心情,蘭斯想起了養父。記憶中,荒山寂寂,每當夜晚無事,老頭子也很愛說一些江湖軼聞,或是吹噓自己當年多么神勇,誅除了多少厲害的妖魔鬼怪,講到夸張處,常引得壓根兒就不信的蘭斯捧腹大笑。
很奇怪的,一想起這兩個人,蘭斯就有種想笑的沖動。不是可笑,而是某種安心、舒適的感覺,填滿了整個胸膛,讓人不由自主的微笑出來。園子里的陰森氣息,也彷佛消褪許多,沒有那么可怕了。
“去,有什么好怕的,瞧瞧本大爺百邪辟易的手段吧!”哼著不成調的歌謠,蘭斯邁開大步,朝後方梅林步去。
步進梅林,那種極冰涼的感覺又冒了上來,蘭斯呼了兩口氣,大著膽子邁入林中。
昨晚夜色太黑,很多東西沒有看清楚,而現在看來,在茂密的枝干間,梅花朵朵綻放,紅的、白的、青的、黃的,英華繽紛,便宛如多種不同色的云彩,飄蕩於樹上,雖然沒有一般詠梅的暗香稀疏之美,卻也大見雅致。
“他娘的,果然是個鬼地方,梅花哪有這等開法?”蘭斯生長山野,各類花草的開謝時節自然熟知,只見眼前梅樹成林,各類名種梅花錯落生長,而沒有一棵樹的開放時節與旁邊的相同。寒冬盛放的白梅旁,是正含苞的青梅,換言之,這里的每一株梅花,都被停滯在獨立的時光中。
“難怪有雪說這里梅花終年不謝,想不到還有這等古怪。”越看越覺不對,還是早點離開為妙,蘭斯定下心來,照著記憶中的方向,去找自己昨晚的行跡。
“哎呀,找到了。”就在前方不遠處,蘭斯隨身配戴的長刀,斜插在一株梅樹之下,蘭斯大喜過望,一個箭步竄上前去,將刀拔起。
“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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