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沈景逢微微一愣,那人太溫暖,太炙熱,讓他一路冰冷瞬間融化,他心中涌出一種莫名的感動,忍不住一把將葉塵抱進了懷里,死死抱緊。 “景逢?” 葉塵有些疑惑,沈景逢沒有放開她,知道她的疑惑,沙啞著聲音道:“想你了。” “才出去一天呀。”葉塵笑出聲來:“這就想我了啊?” “嗯。” 沈景逢應出聲來。 葉塵掙開他,握著他的手,激動道:“來來,我掛了花燈,你看看好不好看。” 說著,葉塵握著他的手往屋里走去,關了大門,站在門口,指著滿室花燈道:“我今天掛了一天呢!” 沈景逢不說話,他抬頭看過去,花燈照亮屋里,每一個花燈都畫著不同的花樣,看得出這個人用了心思。她拉著他走到中間,說著這些花燈上畫了什么。 沈景逢靜靜看著她的側臉,燈火下她的肌膚瑩潤如玉,面容溫柔中帶著笑意,眼神清澈見底,似乎沒被這俗世驚擾半分。 她見他久久不言,轉過頭去,就看見他靜靜瞧著她,她歪著頭含笑問了句:“景逢?” 他驟然出手,按住她的后腦,低頭吻了下去。 地面上鋪著柔軟的墊子,屋里木炭噼啪作響,窗外雪花紛飛漫天,他將她壓在地上,極盡纏綿。 花燈里的燭火驟然爆開,葉塵眼前全是這個人帶著汗滴的臉。 她抱著他,如同小船立于浪濤之上,翻天覆地。 “阿塵,”沈景逢沙啞出聲:“我會護著你的,別怕。” 葉塵咿咿呀呀,根本聽不清他說啥。 等完事后,兩人躺在地上,葉塵小聲說:“墊子臟了。” 沈景逢將她攬到懷里,明白她的意思,直接道:“我洗。” 葉塵心里偷偷比了個“V”字,過了一會兒,沈景逢道:“明天我將你送到我一個朋友那里去,岳山派有些事情,我得處理一下。” “你朋友呀,”葉塵懶洋洋道:“那你什么時候回來接我?” “隔幾天我就會來看看你的,”沈景逢微笑道:“你別擔心。” “嗯,”葉塵躺在他懷里,像貓兒一樣瞇著眼:“知道啦,我沒這么粘人的。” 沈景逢低頭親了親她,沒有說話。 隔天,沈景逢就收拾了行禮,帶著葉塵出發(fā),他的朋友似乎住在一個非常偏僻的地方,沈景逢一路繞著小道走,幾乎算得上是跋山涉水,葉塵趕路就容易困,每天在馬車里,抱著暖爐昏昏欲睡,過了三天,才終于到了他說的地方。 那是一間破廟,里面就一個和尚,叫悟緣。 他看著沈景逢,愣了愣,沈景逢直接道:“我們屋里說。” 說著,他熟稔讓葉塵去了后院的房間,和悟緣一起進了屋。 葉塵不知道沈景逢和悟緣說了什么,她積極打掃著房間,從馬車里搬了東西進來,開始鋪床,放自己的衣服和首飾。三八有些焦急:“宿主啊,你想要怎么刷好感值沒啊?” “我不是正在刷著嗎?” “你哪里刷了?” “我每天這么積極努力做運動,你以為是為了什么?” 三八愣了愣,隨后暴怒而起:“你居然還想騙系統(tǒng)?!你明明是為了自己爽!” “哎呀,你干嘛說這么直接啊,”葉塵直接道:“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我呸!” 三八有些激動,葉塵懶得理它,整理著房間,聽著三八絮絮叨叨。過了許久,沈景逢從外面走進來,看見已經收拾干凈的房間,溫和笑了笑:“我去給你打水洗澡。” “嗯。” 沈景逢在院子里劈了柴,又去熱了水,然后給葉塵打水洗了澡后,自己沖了個冷水浴。 此時夜深了,他知道自己沖澡后身上有些涼,就在火爐邊烤了一會兒,等自己烤得熱乎了,這才回了被子里。葉塵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這個人攏到懷里,嘀咕道:“怎么才來啊?” “怕冷著你。” 聽了這話,葉塵也不是不知好歹,抱著對方脖子就親了一口。沈景逢看著懷里迷迷糊糊來親她的姑娘,忍不住笑了。 “阿塵,”他溫和道:“明天我要出去一趟,可能后天才回來,飯我給你做了放在柜子里,你要吃就拿出來熱一下,知道了嗎?” “嗯……” 葉塵睡得迷糊,低低地應了一聲。 沈景逢低頭親了親她,也沒多說什么。 等第二日清晨,葉塵睡到日上三竿,等醒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悟緣在庭院里掃著地,葉塵瞇著眼看著這個光頭和尚,頗有趣味道:“你叫什么啊?” “在下悟緣。” “哦,悟緣大師,”葉塵雙手合十:“久仰大名。” 聽到這話,對方停下了掃帚,抬起身子,忍不住笑了:“在下在山中苦修多年,姑娘也知道在下?” “不知道,”葉塵果斷道:“客套客套嘛。” “姑娘率直。” 葉塵聞言,點了點頭,隨后突然想到什么,跳到悟緣面前,盯著他道:“話說,你和景逢什么關系?” 悟緣沒說話,他看上去年紀和沈秋河差不多,比沈秋河長得英氣許多,看得出年輕的時候也是個讓人心折的美男子,他看著葉塵蹦到她面前,眼中滿是慈愛,帶了幾分和沈景逢相似的溫和:“在下與沈公子的母親是故交。” 一聽這話,葉塵就愣了。 其實對于沈景逢的過去,她是很好奇的,可是這樣的傷口,她也不可能親自問沈景逢。聽到這位是沈景逢母親的故人,葉塵立刻來了興致:“悟緣前輩,來來來,你我聊一聊,你和景逢母親是如何認識的?” 悟緣隨著葉塵進了房間里,房間桌子上放著些點心,點了檀香,泡了一壺普洱。 悟緣仿佛是早就在這里等候葉塵,將一切布置得妥當。 葉塵坐到蒲團上,和悟緣隔著一張桌子,撈起點心便道:“前輩你慢慢說,我有大把時間聽著。” 悟緣笑了笑,倒也不拘謹,慢慢道:“你知道,景逢的母親叫沈秋霜,她是當年武林第一美人,岳山派掌門的嫡女,沈秋河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聽到這里,葉塵就愣了,雖然她曾經才想過沈秋霜和沈秋河的關系,卻沒想過,沈秋霜居然是沈秋河的親妹妹。 “那就是說,景逢并非沈掌門的親生子?” “是。”悟緣給葉塵倒了茶,淡淡訴說往事。 “那時候,在下俗名江寒,是秋霜的師兄,與秋霜一同長大,在秋霜及笄后,就與她定下了親事。秋霜當年美貌,追求之人入過江之鯽,眼界很高,倒也不太看得上在下,只是在下一心仰慕,承蒙師父青眼,才勉強攀上的這門親。定親之后,在下一心想討好秋霜,于是那年君子會,就將秋霜偷偷帶了出去。” “二十多年前的時候,武林還與魔教有一爭之力,君子會是每五年武林新秀比試的大會,集齊了當年武林中所有門派說得出頭臉的人物。秋霜女扮男裝混在里面,有一次我們游街,她同人走散了,回來后,是一個男子送她回來的,那男人生得十分俊朗,器宇軒昂,我也不知是發(fā)生了什么,秋霜只道是她救了他,并認出了她女子的身份。” “而后時間里,秋霜總是無故失蹤,后來我悄悄尾隨,才知道,她原來每次都是偷偷去見那男子。我心中嫉妒,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假裝不知。不久后,君子會上,魔教突然率眾包圍了我們所有人,各大門派新秀都在此處,紛紛朝著門派里發(fā)了消息,而后試圖強攻,結果魔教教主莫明月出現(xiàn),就立斬三人于劍下,我當時也立在人前,看見莫明月的劍的瞬間,我心生畏懼,突然知道,何為天壤之別。而后我看到了對方的臉,這才知道,原來對方就是日日與秋霜私會的男人。” “莫明月沒有與秋霜相認,從他出現(xiàn)開始,所有人就再也不敢上前,我們被圍了整整七日,七日后,莫明月突然下令強攻,大家四處潛逃,十分惶恐,這時候,莫明月突然停了手,同我們道,只要將秋霜贈給他,他就放過我們。” “這是怎樣的屈辱啊……” 悟緣苦笑開來,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神色,音調一如最初一樣平靜如死:“武林新的一代都在這里,卻沒有任何人敢提起劍,去護住一個女子,只有沈秋河拼了命沖上去,卻被莫明月身邊的侍衛(wèi)一劍廢了命根子。秋霜本來打算自盡,然而在沈秋河受傷時,她終于站出來,告訴莫明月,她愿意同他走。于是秋霜被莫明月帶走,一走兩年。” “我眼睜睜看著她離開,卻連劍都提不起來。等莫明月帶走她后,我們才知道,原來魔教當時在君子會上根本沒幾個人,所有人都被調去打恒山派,莫明月突然進攻,也是因為我們師門的人都來了,他們要找一個理由合理離開,而秋霜,也只是那個理由而已。” “如果我當時提起劍……”悟緣閉上眼睛,頓住了語句,沒有說下去。 如果當時大家勇敢一點,如果當時他能奮力和莫明月相抗,以當年他岳山派首席大弟子的身手,必然是能拖到他們師門趕來。然而那時候他怕了,他退了,他躲在人后,連劍都不敢舉起,看著他未婚妻被人強搶離開。 這是他一生的恥辱,也是武林一生的恥辱。 “后來呢?” 葉塵沒有膠著于悟緣當時做了什么,悟緣做什么,其實都不重要了。聽到葉塵的話,悟緣穩(wěn)定了心緒,繼續(xù)道:“秋霜被搶走,一直與魔教抗衡的恒山派滅門,魔教從此昌盛起來,武林中人各自保全各自的門派不敢出聲。他們不能直面秋霜在整個武林都在的情況下被搶之事,畢竟當年幾乎所有人,都愛慕著她。于是逐漸有謠言流出來,說當年秋霜是與莫名月早就有了茍且,當日也不過是里應外合做個樣子。當初也不止是我撞過秋霜和莫名月的事情,那些人都站出來說自己見過他們在一起,于是久而久之,秋霜被搶,也就變成了主動求嫁。” “而從那日之后,我就再也提不起劍,躲在岳山派,終日飲酒。反而是秋河,從一個紈绔子弟開始勤奮苦學,寒來暑往,未曾有一日手中離劍。” “秋河一直在打聽秋霜的消息,聽聞她剛到魔教兩年,深受莫明月寵愛,幾乎要變成教主夫人,然而因為魔教圣女阻攔,此事一直不成。然而你也知道……秋霜那個性子,從小在名門正派長大,驕縱慣了,怎么忍得下莫明月的欺騙與背叛,更何況莫明月的手下,還傷了沈秋河。” “我也是聽說吧……她對莫明月一直很冷淡,莫明月最后受不了了,他這樣高傲的人,伏低做小一日兩日,又怎會長久?兩年后某一日,他們似乎是發(fā)生了爭執(zhí),莫明月就將她扔出了教主所在的主宮,交到了外門,從此不準任何人說她的消息。而后莫明月連著納了十幾位姬妾,日日歡歌。” “秋霜貌美,圣女嫉妒已久。到了外門之后,經歷了什么,大家也不能知曉,但不難想象。八個月后,秋霜誕下了一個孩子,誰都說不清這個孩子是誰的,唯獨也就秋霜知曉,這個孩子就是景逢。” 說著,悟緣笑了,溫和道:“秋霜的性子,早該熬不住的。可為了這個孩子,她從一個嬌滴滴的驕縱小姐,成了一位母親。她花了四年時間,在魔教里讓一個護法愛上她,這位護法幫著她逃脫下山,當時正逢武林大會,七宗長老掌門以及首徒聚首,當時岳山派還算不上大門派,參加不了這樣的會事,而秋霜擔心一個岳山派護不住她,于是逃到了武林大會所在之處,想求著武林盟主庇護。” “四年過去,當年參加君子會的人,也已經是武林中流砥柱,看見帶著一個孩子逃回來的沈秋霜,就是在提醒他們當年他們的狼狽和不堪,你覺得他們會怎么做呢?” 悟緣笑出聲來,口吻里全是嘲諷。 “他們沒有救她,不但沒有救她,反而說當年是她竄通了莫明月謀害武林,要她以死自證清白。不僅是她死,沈景逢作為魔教中人的兒子,也得死。” “秋霜悲憤至極,帶著景逢逃脫,彼時我恰巧去了那附近,聽聞這件事,便趕了過去。秋霜同武林中人廝殺時,莫明月也趕了過來,兩方廝殺之際,秋霜悄悄將景逢交到了我手里,然后抱起一個路過被人誤殺的孩子,沖了出去。” “莫明月是單槍匹馬來的,所有人都認為,這是殺了莫明月最好的時機,于是包圍了莫明月,然而萬箭齊發(fā)之時,秋霜卻抱住了莫明月,擋下了所有箭矢。莫明月妻兒盡死,悲痛欲絕,執(zhí)意要帶著秋霜尸體離開,而我抱著景逢躲在暗處,看著莫明月帶著秋霜尸體和滿身的傷,殺出重圍。等人散之后,我?guī)е胺瓿鰜恚瑢⒕胺杲唤o了秋河,秋河為了避免外面的追殺和猜忌,一年后對外宣稱,景逢是他在外的私生子。而莫明月帶著秋霜的尸體回去后不久,魔教點了圣火。武林的人都知道,圣火是魔教最隆重的一個儀式,點了圣火,一定會有一個人,被放進他們魔教圣臺之下。那是最嚴苛的懲罰,入了圣臺的人,傳聞尸體不腐不滅,魂魄永拘于此,不得超生。后來我們的探子告訴我們,被放進圣臺的人,就是秋霜。” “圣火點了不久,魔教就傳來了莫明月纏綿病榻的消息,由當時圣女一手掌教。而后莫明月身邊再也沒有了女人,他收養(yǎng)了一個天賦絕倫的孩子,取名莫星辰,十年后,莫明月病逝,莫星辰掌教主之位,月笙手刃親母成為新一代圣女,輔佐莫星辰坐穩(wěn)了魔教的位置。岳山派也在秋河努力發(fā)展下,成為了武林第一的名門正派。” “而我在送景逢去了岳山派后,再無心紛爭,來到這深山之中,修了這小廟,自此侍奉佛祖。” 話說完了,悟緣所有神色歸為平靜,檀香裊裊而起,煙熏繚繞之后,那僧人眉目從容,滿是慈悲,仿佛這一切悲痛往事,從未發(fā)生在他身上。 門外雪花簌簌而落,葉塵說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她只是想起沈景逢,想起他一貫溫煦的笑容。 他是記得他母親的。 他說過,她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他會在盂蘭盆節(jié)給她放河燈,也會在發(fā)呆時仰望著魔教的圣山。他告訴過她,圣山上大殿金座下埋葬的人,不腐不滅,不得超生。 葉塵端起普洱,覺得心里有些沉重。 她回想起原來的世界線,原世界線里,沈景逢是一個偽君子,他不顧一切滅掉那些小門派,濫殺無辜,然后嫁禍魔教,挑起魔教與武林之間的斗爭,他滿手血腥,登上武林盟主的寶座,攪得江湖血雨腥風。 她曾經覺得,他是醉于權勢,或者憎恨月笙和莫星辰對他的欺騙。 可當她徹底了解這個世界,當她知道那個故事里作者未曾描寫的往事,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對于一個人物的了解,太片面,也太簡單。如果有任何人能幫一幫沈景逢,或許,他就走不成最后的樣子。 葉塵抿了一口普洱,覺得嘴尖滿是苦澀,然而卻又無比慶幸,自己來到了沈景逢身邊。 “故事說完了,”悟緣隨著她的目光看到外面,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聊了一個下午,外面天有了暗色,悟緣目光里滿是嘆息:“我告訴你這些,就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景逢和你想象的不一樣,哪怕不愛他,至少不要恨他。” “前輩說笑了,”葉塵搖了搖頭:“我又怎會恨他?我只是……心疼他。” 說完話,葉塵站起來,這才想起來:“我竟是午飯都沒吃。” “你都吃了這么一盤點心了。” 悟緣指著空蕩蕩的盤子,葉塵笑了笑,就是這時候,她腦海里突然傳來了三八急促的尖叫聲:“宿主不好了,沈景逢動手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