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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送妾-《凰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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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青溟書院之外初見燕懷石,她一直認為這位燕家子弟,費盡心思在京中尋求門路,是希望混出名堂,好增加繼承家主的砝碼,如今看來只怕還沒這么好的事兒,別說家主了,立下偌大功勞都能被人搶了去。

    燕懷石不是呆子,能讓他心甘情愿讓步,總要有個原因吧。

    燕懷石還是搖搖頭,似有難言之隱,鳳知微望著他,沉默半晌,道:“明日你讓燕家給我們安排宅子,我和殿下都住過去。”

    燕懷石一顫,抬起頭來,他知道鳳知微的性子十分審慎,在未對燕家考察清楚,以及未將世家和官府百姓矛盾解決之前,是不會隨便將態度傾向任何一方引發矛盾的,如今開了這個口,是決心要幫他了。

    “魏兄弟……大人……我……”燕懷石嘴唇嚅動,顫顫不能語。

    “跟你說過,不要叫大人,我們相識于微時,至今我們在帝京的宅子都連在一起,只要不背叛,永遠是兄弟。”鳳知微一笑,“還有,我喜歡青溟書院初見時那個精明厲害要買我衣服的你,而不是現在這個步步退讓的陌生人。”

    “做你自己。”她站起身,向外走去,“凡事有個底線,不管有什么難言之隱,不管因為何事被不公對待,到了底線都無需再忍,你忍,我也不允許你忍。”

    “常氏事變在即,南海如不能迅速整合,必將被常氏勢力所控,船舶事務司只是一個由頭,我必須通過這件事的成功來鎮服整個南海,南海,必須是我的,”鳳知微纖瘦身影鍍在帳外月色里,語氣溫柔而鏗然,“所以,燕家,必須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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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在帳篷里將就了一夜,第二日由燕懷石安排住在燕家別業“憩園”,寧弈對鳳知微的決定并無異議,南海官府很有異議,但是異議沒用。

    南海世家和百姓的矛盾,鳳知微已經令人打聽清楚,早先南海是貧瘠之地,開海禁之后,一些有識之士仗著眼光準動作快,早早發了家,有發展必然有侵吞,有擴張就有掠奪,在爭奪富饒海域和各類資源的過程中,難免有無辜百姓受到牽連,前一個布政使在南海的時候,和世家勾連關系甚深,很做了一些傷及百姓的事,最慘的就是當初上官家奪了近海一塊好地建造最大船舶出入港,將原本居住在那里的百姓趕到一處淺海灘,結果一夜之間突發大海潮,將百姓草草搭建的棚子全部沖毀卷走,一個村子幾乎滅絕,再加上全南海百姓大多是世家雇工,由來主仆都有怨,可謂恩怨糾結已久。

    自從周希中主政南海,這位倒是不茍同前任,堅持認為世家大族是國家之害,一旦官府利益相連深了,必有后患,他對五大世家采取的是重稅重管政策,嚴厲近乎苛刻,并限制世家發展,扶持百姓利益,是以很得南海百姓愛戴。

    鳳知微知道這些,倒放下一半心,官商勾結鐵板一塊才是啃不動的硬骨頭,好歹周希中有風骨,經過這次碼頭事件,再假以利害分析和談判,船舶司的推行也未必不能,只是不知道南海官場里有幾多是常家的潛伏力量,比如那五大世家,必有常氏插手,但就不知道是哪家了。

    閩南貧瘠,南海富饒,常家要反,南海是必爭之地,船舶司處理海寇已經不是鳳知微此刻最重要的事務,她要做的,是將南海拿在手中。

    南海官府還在處理碼頭爆炸事件,鳳知微也沒有急著去談話,船舶事務司的選址和興建,以及具體章程,主事人選拔都是需要操心的事務,但是在做這些事之前,必須確定事務司總辦的歸屬,她的意向,還是燕家,但必須得是燕家的燕懷石。

    目前看來這點小事也有難度,只好她親自來教育教育那些枯守南海一域,已經快要不懂中原人情世故的燕家上下。

    在憩園的第一晚,燕家傾巢出動,舉辦了盛大的接風晚宴,憩園裝飾一新,張燈結彩,連白石小路都用水沖洗得纖塵不染,燕家現任家主,燕太公的二兒子燕文宏親自站在園門前迎客,憑海臨風的寬闊閣臺上,擺開十桌海鮮宴,都是頂級珍貴海產,五大世家家主來陪,看燕太公的眼神充滿艷羨。

    申時開席,賓客早已濟濟一堂,有男有女,南海民風比較開放,五大世家又是商人,沒有中原那么多規矩,五大世家很多直系小姐也有赴宴。

    一聲傳呼數百人靜無聲息,側簾一掀,月白暗紋九爪飛龍錦袍,戴白玉冠的寧弈由鳳知微陪著出來。

    滿堂的燈光映照下,步來一對極其卓然的男子,一個清雅尊貴,容顏絕艷,一個清秀靈韻,自如雍容,站在那里,直如一對瑯瑯玉樹,看得眾人心動神搖,小姐那一桌人人目光閃閃。

    寧弈地位尊貴,如今眼睛又不方便,只簡單出場一下,接受眾人誠惶誠恐參拜后,在主桌坐一會,對底下舉一舉杯,眾人急忙跟著舉杯,他也就擱下酒杯,回房了。

    鳳知微起身恭謹相送,寧弈側了側身,看起來像和她交代什么,語氣卻有淡淡笑意,道:“我聞見一桌子的腥味……你可得小心些。”

    鳳知微苦著臉瞄著那一桌子似乎全沒烹調過的紅紅綠綠的海鮮,據說都是海上新撈出來的,為了保持鮮味,連殼都沒去,看起來實在驚悚,低聲道:“為什么我聽起來你似乎在幸災樂禍?”

    “那是你心眼太小緣故。”寧弈在她耳側笑,熱氣拂在耳邊簌簌的癢,她微微側頭,聽見他道,“嗯……要是沒吃飽,晚上到我房里來……”

    鳳知微微笑,連連點頭,“是,是,一定來,一定來。”

    我來才奇怪呢!

    底下人仰頭艷羨的看著,心想他們真親熱啊,魏大人真得殿下歡心啊……

    寧弈一走,鳳知微便招呼燕懷石:“燕兄弟,這里坐。”

    她這桌除了她和顧南衣就是五大世家家主,此地身份最貴重的一群,如今這一招呼,滿堂聳動。

    燕懷石從偏遠燕家子弟一桌起身,神色不動端杯過來,坦然自一路意味深長含義奇特的眼光中走過,在鳳知微身邊坐下。

    自從和鳳知微談過,他眉宇間自回到南海便生出的郁郁之色漸漸散去,又恢復了當初那個眼神靈動的燕懷石。

    無數人目光隨著他腳步移動,欲言又止。

    那些目光數量龐大,力道強勁,敢情知道和排斥燕懷石的人,還不止燕家?五大世家那眼神,都不友善嘛。

    顧南衣坐在她身側,盯著八個一盤的各式帶殼海鮮,覺得這東西和胡桃看起來有那么點相似,不知道是不是一樣可以吃,然而當他一下捏碎一個貝殼濺出身邊燕太公一臉血之后,他斷然站起,飄往后院。

    還是吃胡桃去吧……

    兩個沒義氣的男人都逃離了海鮮席,跑不掉的鳳知微只好硬著頭皮,對著燕太公殷勤夾給自己的那些柔軟的、帶血的、看起來很像那天爆炸之后濺落的某些部位的玩意,咬牙閉眼,麻木生吞。

    真是淪落啊,茹毛飲血啊……

    勉強吞了幾個,意思意思到了,鳳知微便堅決拒絕,只一口一口喝酒,不停有人輪番敬她酒,海量的魏大人,酒到杯干。

    酒敬過一輪,五大世家中其余幾位家主對望一眼,輕咳一聲正想試圖問些正事,鳳知微突然道:“叨擾了大家這么多酒,也該回敬,只是酒量不足,請燕兄弟代我回敬吧。”

    燕懷石站起應是,眾人都一怔,燕太公表情復雜,既欣喜于欽差大人此刻對燕家的鮮明表態,又猶豫于這表態的對象竟然不是他屬意的人,老頭子愣在那里,眼光閃動,半晌試探的道:“大人,懷石酒量怕是不成,我燕氏二房長孫懷遠,向來海量,不如由他代您回敬?”

    鳳知微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一眼過去,老頭子便渾身一顫。

    “燕懷遠是誰?”

    鳳知微一句話震得滿桌都顫了顫,不遠處一個背對這里一直凝神傾聽的高個子青年,僵著背放下筷子,他身邊的同桌人和燕懷瑩,臉色都一變,尤其燕懷瑩,神情憤然。

    “在下的酒,不是誰都可以代敬的。”鳳知微劍既出鞘,便不會只出一半,她端了杯,推席而起,悠悠步下,“說句不敬的話,如果真要論代敬資格,只怕在座各位都不夠,更不要說燕家一個三代子弟了。”

    燕太公站起來,尷尬的賠笑,鳳知微不理他,自下了階,執壺游走于各席之間,一邊隨手給各桌斟酒,一邊笑道:“懷石兄弟不同,他和本官相識于微時,若非他一番傾力扶持,本官不能有如今際遇,是真正的布衣之交,而船舶事務司更是因他奏本于陛下,才有今日之開辦,其間種種,他居功甚偉,別說替本官代敬,就算本官今日敬他一杯,也是當得的。”

    燕懷石連忙遜謝,鳳知微執了他的手相視而笑,兩人一派赤誠相對的知己姿態,那些被敬酒的連忙湊趣捧場,鳳知微便笑得越發滿意,上座世家家主們目光閃爍,庭間燕家上下相顧失色。

    “共富貴易,共患難難。”鳳知微端壺回席,給燕太公斟酒,娓娓道,“做人要講良心,貧賤之交不可忘,否則便豬狗不如,太公您說是么?”

    燕太公尷尬的笑著,麻木的一杯飲盡,吶吶道:“是……是……”

    “投桃報李,知恩圖報,論功行賞,獎罰分明。”鳳知微又給他斟酒,笑意溫柔,“燕家能有今日威勢,這十六字必然也是族中圭臬——太公您說是么?”

    燕太公抬手就飲盡酒,酒喝得太急,嗆了一下,連連咳嗽,鳳知微不動,執壺微笑看他,笑道:“太公可不要太激動,忘記回本官的話。”

    燕懷石搶上一步,給燕太宮輕輕拍背,笑道:“您老是岔了氣,好在順順就好。”

    此時滿座數百人,鴉雀無聲,便是呆子也知道,這位年輕清瘦看起來還有點弱的欽差大人,竟然真的是個笑面虎,有決斷也有不動聲色的狠辣,當著南海全體世家的面,在這種場合發難,輕而易舉便將叱咤商場多年的燕太公,逼到這個地步。

    眾人屏息不敢言語,數百人一時連呼吸聲都不聞,只聽見燕太公咳嗽聲空洞的回蕩,都知道這是欽差大人公然表態,燕家要是在這樣的場合拂了他面子,這事務司的總辦,就真的很難說最后花落誰家了。

    燕家人臉色很難看——總辦不能丟,然而就這么令他們深深忌諱的燕懷石上位,卻也萬萬不能。

    燕懷瑩眼光一冷,便要站起身,卻被身邊的燕懷遠按住,他斜瞟著上方姿態悠游一路敬酒過來的鳳知微,冷聲道:“小妹稍安勿躁。不必急在此刻。”

    隨即又對上席的自己父親,燕家家主燕文宏使了個眼色。

    燕文宏找了個借口下座,坐在他身邊,燕懷遠低聲道:“父親,欽差大人來勢洶洶,一定要給那雜種出頭,您看……”

    “不必急在一時吧。”燕文宏是個謹慎的人,“我們慢慢和欽差大人相處,也許還有轉機……”

    “不行。”燕懷遠咬牙道,“父親您沒看見欽差對我的羞辱?沒見欽差將爺爺逼到這地步?他將我燕家嫡系一脈和百年傳承就這么踩在腳底!今天這個場合,他不管不顧表了態,還要逼爺爺表態,一旦咱們讓步了,將來那雜種一定會欺到咱們頭上!”

    “那你說……”

    燕懷遠嘴唇抿成一線,用筷子蘸了酒水,在桌上寫了個“寧”字。

    “前些日子您說的那事……”他道,“如今看來非辦不可了!”

    “哪有這么急的!”燕文宏瞠目結舌,“再說現在這樣子也沒法辦啊……何況,那也是說說而已,你小妹無論如何,是我燕家的大小姐!”

    “那便等著任人宰割吧!”燕懷遠身子向椅背一靠,冷笑道,“想想那雜種做了家主,大家都會有什么日子?想想那過去的二十多年,燕家怎么對他的!”

    燕文宏臉色變了變。

    “我去!”一旁一直沒說話的燕懷瑩,突然決然道,“父親不必猶豫,哥哥說的對,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此時不下決心,等到爺爺被欽差逼到表態就晚了!”

    “你……”燕文宏望著她,目光復雜。

    “你們上次商議這事,我聽見了,我愿意!”燕懷瑩咬著嘴唇,想起那日碼頭初見,那個魏知對她的羞辱,堂堂燕家大小姐,竟被他逼得要去斟茶倒水!她養尊處優多少年,在南海自認為公主一般尊貴,什么時候受過這種羞辱?每次想起那個魏知平靜而輕蔑的神情,那眉宇間淡而凌然的神態,她就恨不得一腳踹翻他,讓他在自己面前下跪道歉。

    她玉堂金馬,出身豪富,憑什么一個出身寒門的小子敢那樣看她,那樣對待她?

    從未受過折辱的生來如意嬌縱之人,一旦受一次,便毫無接納和包容的能力,她滿心里燃燒著憤怒的火焰,連世家小姐應有的自尊和自愛,都已被恨意燒盡。

    何況今日庭前一見,那人的風姿也確實令人迷醉……

    不算犧牲的犧牲,能換來父兄的安定,換來燕家的家主之位永在二房,換來那姓魏的小子從此不敢輕視,值得!

    “與其做哪家商家的主母,不如做那龍子鳳孫的妾!”她咬著牙,恨聲道,“我這商女身份,不用想著做楚王正妃,但做妾綽綽有余,那雜種仗著個三品官算什么?比得過皇親國戚?”

    “小妹……”燕懷遠握住她的手,悄然落下淚來,“哥哥對不住你。”

    “夜長夢多……今天就……這么著吧……”燕懷瑩也落了淚,恨恨的抹一把,咬著唇,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反正……也就是那樣……”

    她羞澀得說不下去,臉上的紅暈越來越盛,眼底卻升起一抹陰狠之色。

    楚王風流,定不會拒我,魏知,你且等著我翻身那日,踩你在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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