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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人間四劫【16】-《人間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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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蕪津市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地下停車場,一輛黑色吉普靈活的避開駛向出口的一輛臥車,鉆入臥車騰出來的停車位。

    邢朗熄火下車,快步走出停車場,往醫院大樓走去。

    無論什么時候,醫院和菜市場都是最有人間煙火氣息的地方,分診臺前擠滿了拿著病例的病人家屬,幾個被家人疏于看管的孩子在一樓大廳來回跑動,把繁忙的人群當做了自己的樂園,像在林間捉迷藏似的躲藏在每一個陌生人的身后。

    一個瘦小的男孩兒為了躲避即將找到自己的小伙伴,從垃圾桶后站起身,在奔忙的人群森林中穿梭,不小心和一個陌生男人正面相撞。

    男人很高,男孩趴在他膝頭,不得已高高的仰起頭,看到一張帶著墨鏡的陌生的臉。

    邢朗低頭看著男孩兒,從他蒼白的臉色,眼瞼下的青烏,和他過于消瘦的身體,足以看出這個五六歲的孩子正被病痛所折磨。

    他抓住小男孩兒如細桿似的手臂,往周圍看了一圈,叫住一個路過的醫生。

    醫生很快認出了他身邊的孩子,道:“張磊磊,你怎么又亂跑啊,跟我回去。”

    醫生把穿著病服的孩子領走時,邢朗特意看了一眼醫生胸前的名牌,血液科,許森。

    繞開人煙最稠密的分診臺,邢朗在走廊口看到了陸明宇,陸明宇正在朝他招手。

    等他走過去,陸明宇把一份病例遞給他:“我剛才問過醫生了,張福順的確在一年前確診為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去年十月份在醫院住過一段時間,不到一個月就出院了。昨天病情忽然惡化,張東晨叫救護車把張福順送進醫院。”

    邢朗接過病例大概掃了一眼,隨后又遞給陸明宇:“進醫院之前,張東晨在哪兒?”

    陸明宇知道他在問白曉竹被害時張東晨的去向,道:“這一點我也核實了,從昨天晚上七點鐘到現在,張東晨一直在醫院。”

    七點鐘,在白曉竹被害的時間段內。

    “張福順醒了嗎?”

    “嗯,在七樓503病房。”

    邢朗沒有在一樓和人群一起等使用量異常繁忙的電梯,而是一路小跑直奔七樓,等他從七樓樓梯口拐出來,路過電梯口看了一眼墻上的指示燈,電梯還在從十一樓往下降。

    按照門牌號很快找到了503病房,邢朗站在503病房前,沒有著急進去,而是看著不遠處樓道盡頭,站在一扇窗戶前的兩個人。

    一人是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醫生對面是張福順的兒子張東晨。

    張東晨依舊穿著那身黑衣服,帶著一頂遮到眉毛的鴨舌帽。雖然距離遠,且張東晨側面對著他,邢朗也能看出張東晨比起前兩日在警局的時候,更加沒有精神。

    張東晨睜著兩只無神的眼睛看著地板,既像是在專注的聽醫生說話,又像是神思恍惚的走神中。如果仔細的盯著他的雙腿,可以看出他消瘦的身形略有搖晃。

    很快,醫生結束了和他的談話,為了表示同情和悲憫,醫生臨走時拍了拍張東晨的肩膀。

    醫生下樓后,張東晨結束僵立依舊的站姿,像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似的撐著膝蓋慢慢的貼著墻蹲下,好像肩上壓了兩座大山,不蹲下緩一口氣,他即將被沉重的大山壓死。

    邢朗也沒有過多關注他,很快將注意力從張東晨上收回,推開了病房門。

    病房里飄躥著醫用酒精味,和從病床下竄出來的尿騷味。

    張福順躺在床上,頭發稀疏,臉色枯黃干癟,瘦的只剩下一副骨頭架子。病床旁豎著一個點滴架,針頭插在他血管鼓脹的手背里。

    張福順沒有睡著,當房門被打開的時候就張開了眼睛,隨后他看到一個帶著墨鏡的男人朝他走來。

    邢朗低頭看了他片刻,然后拉了一張椅子坐他床邊,摘掉墨鏡,露出一雙平靜,且沒有溫度的眼睛。

    “問你一個問題。”

    冷不丁的,邢朗開口了,語調平整又冷酷:“你那三個老鄉,是怎么死的?”

    邢朗那張臉亦正亦邪,在他沒有自爆身份時,他的氣質無論如何也無法使人相信他是一名人民警察。

    同樣的,張福順也這么認為。

    聽聞他提起已經死去的三個老鄉,張福順那雙好像怎么也睜不開的眼睛猛然間睜大了,然后抬起爆滿血管和青筋的右手想要按響呼叫鈴。

    邢朗把他的手打了下去,然后掏出證件放在他眼前:“看清楚,警察。如果你不回答我的問題,就跟我回警局,咱們換個方式聊。”

    張福順瞪著眼睛,把警官證上的每一個字都看了一遍,像是在辨別真偽,當他看到警員編號下的姓名時,干澀的雙眼忽然泛起幾分濕意,扭頭看著邢朗,啞聲道:“邢,邢朗?”

    邢朗笑:“誒,是我。”

    收起證件,邢朗看著他的眼睛又重復方才的問題:“告訴我,王兆強、黃春樹、薛海洋這三個人是怎么死的?”

    他每說出一個名字,張福順的臉色就白一分,三名死者的名字念出來,張福順的臉色已經不似個活人。

    “我,我不知道。”

    等了好一會兒,就從他嘴里等出這么一句廢話。

    邢朗目光陰沉的看著他,唇角扯出一絲冷漠的笑意:“14年7月5號,黃春樹帶著同村的王兆強和薛海洋到銀江找你。10月份中旬,這三個人和家里人失去聯系。直到前兩天,他們的尸體從市郊月牙山挖出來。”

    張福順閉上眼,胸膛起伏越來越快,氣息越來越粗重渾濁。

    邢朗彎腰湊近他,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轉頭面朝自己,漆黑的眼睛里瞞著一層鋒利的寒光,沉聲道:“你知道他們被挖出來的時候的樣子嗎?不知道?那我告訴你,他們渾身都被蟲子啃光了,那些蟲子把他們啃的千瘡百孔,面目全非,連骨頭都露出來了。只要是他們身上有洞的地方,全都生滿了蟲卵。眼窩、嘴巴、鼻子、肛門,還有男人的那個地方,骨頭都他媽的快咬爛了。其實死亡三年被土葬,尸體轉不成白骨,但是你的老鄉卻幾乎被啃光了,知道為什么嗎?因為他們的尸體里鉆了一條蛇,蛇把他們的五臟六腑掏了個稀碎,連腦漿都沒有放過,就從這兒開始……”

    邢朗伸出食指,輕輕的按在張福順的胸口上,斜著唇角笑的有些猙獰:“一直鉆到腦子里。”

    張福順忽然掉頭趴在床邊,沖著地面狂嘔。隔夜飯混著胃液的異味頓時蓋過了病房里的尿騷味。

    等他吐了一會兒,邢朗忽然抓住他的領子把他按在床上,幾乎壓到他面前,冷笑道:“你覺得他們可憐?還是惡心?”

    張福順怔怔的看著他,臉上淌著眼淚和鼻涕,嘴角還沾滿了穢物,顫抖著嘴唇道:“不是我殺了他們,不是我殺了他們!”

    邢朗逼至他面前,低吼道:“不是你?就你自己一個人活著,他們全都死了,你敢說不是你!”

    張福順捂住臉大哭:“我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啊!”

    邢朗把他的領子揪的更緊:“沒有辦法?所以你就殺了他們!”

    “不是我!”

    “我告訴你他們是怎么死的,他們被捆住雙手,跪在地上,而你拿著槍把他們一個個打死,開槍的人是你對不對!”

    張福順瘋狂大喊:“不是我!不是我開的槍,我只是把他們捆起來!”

    邢朗眼睛一瞇,心道果然還有一個人。

    “開槍的人是誰?說出他的名字!”

    趁熱打鐵,他再次逼問。

    張福順渾身顫抖,氣息愈加斷裂,似乎隨時會窒息昏厥:“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邢朗正要按響呼叫鈴,就聽到病房門被推開,跑進來一個年輕人。

    “你干什么!”

    張東晨在他肩上用力推了一把,少年的力量竟把邢朗往后推了一個趔趄。

    邢朗往后跌了兩步,看著張東晨神色慌張的為張福順順胸口,拿著紙巾擦掉父親臉上的穢物。張東晨的眼角迅速的被逼出一點濕潤的痕跡,憤怒的抬起頭朝邢朗低吼:“你們警察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邢朗對他的質問置若罔聞,走到飲水機前抽出一個紙杯接了一杯水。

    張東晨把父親的臉擦干凈,然后幫他蓋好被子,站起身,用那雙滿是冷漠和怨毒的眼睛看著邢朗,說:“警官,我想知道,你剛才為什么那樣對我爸爸。”

    邢朗抬起左手撐在飲水機上,面無表情的看著張東晨,習以為常的接受張東晨對他無聲的斥責,和全都寫在眼睛里的憤怒。

    面對這樣一雙年輕,卻早已被仇恨,準確來說是被仇視執法機關仇視警察的恨意蒙蔽的雙眼。邢朗忽然覺得有些疲憊。

    為什么?因為職業賦予他的特殊的手段,更是因為從尸坑里挖出來的十二具枯骨。

    眼前這少年雖然恨他,但是卻很單純,單純到以為一個警察可以憑借自己的喜好,對一個‘無辜’的人動粗。

    邢朗沒有選擇告訴他真相,喝了幾口水,就云淡風輕的扭轉了話題:“昨天晚上你一直在醫院?”

    面對警察的提問,張東晨一直不敢掉以輕心,也不敢不答。他只能道:“是。”

    邢朗往前走了兩步,看著他說:“昨天晚上出事了,知道嗎?”

    張東晨沒說話。

    邢朗看著他的臉,慢悠悠道:“一個上初一的女孩兒被人勒死,尸體扔在玻璃廠舊倉庫。”

    張東晨依舊沒有說話,邢朗補充道:“就是當年佟月逃出來的地方。”

    張東晨終于給他了一點反應,一個冷笑。

    “是我干的。”

    他看著邢朗,干凈利落的說。

    邢朗不語,目光愈加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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