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第六十七章 再遇灰狼三兄弟1 吻別 不過很顯然,呂競男高估了卓木強巴放松的能力,在長時間的精神緊張之后,突然放松,連手臂也輕輕顫抖起來,在剪除一塊壞死組織時,一剪刀下去,“滋”,一股液體高高噴起,射了卓木強巴一臉。 卓木強巴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滋”,又是一股,但那熟悉的血腥氣息,使他馬上意識到自己干了件什么蠢事。 呂競男也道:“嗯? 你剪到我的動脈了?” 卓木強巴登時又緊張起來,胡亂用手臂蹭了蹭滿臉的血,慌亂地拿紗布、止血鉗,什么順序,什么步驟,又忘記了,更糟糕的是,高位加壓包扎術(shù)持續(xù)時間不能過長,若是長時間缺血的話,呂競男整條腿都可能壞死。 慌亂間,卓木強巴瞥見呂競男的臉,她的臉色灰白,汗水順著發(fā)際成股流下,嘴角微微顫嚅著,卻極力保持著微笑。 他這才猛然想起,那麻藥的效力早該過了,也就是說,在剪除損傷組織的后半程,呂競男竟然是保持著絕對的清醒。 她能實實在在地感受到,自己每一刀剪下去,自己每一次觸碰到傷處;她不僅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還依然保持著身體一動不動配合自己完成手術(shù)。 那剛才自己觸碰到神經(jīng)時呂競男全身激震,也并不是什么身體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而是她實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受到如此強烈的刺激,天哪,自己究竟都在做些什么! 呂競男見卓木強巴慌亂得似乎都準備用手指來堵住傷口了,仍用微弱的聲音安慰道:“并不是最大的那根動脈,我還能堅持得住。 如果加壓包扎無法止血,就用止血帶,動脈的血管壁是很厚的,你先找到它,用動脈夾將血止住,用針縫合,如果不行,就做橋架吻合,實在不行,就結(jié)扎……” 卓木強巴六神無主道:“我……我做不到,我沒做過……” “你做得到,你的自信哪里去了? 你是卓木強巴,你一定能做到。” 說著,呂競男又道:“和我說話,別讓我睡著了。” “說……說什么?” “隨便什么都行,要不你來問,我來答,你想知道什么……” “你為什么會唱那首歌?” “你忘了我是密修者? 我也是從小在西藏長大的,這首歌,也是小時候常聽常哼的,自然也就會了。” “你是怎么成為密修者的?” “這其實與我父親有關(guān)。 我父親是一個虔誠的密修追隨者,他崇尚密法,一心想成為一名密修者,曾在日本進行過千日回峰的修行,獲得阿阇梨尊者稱號。 但他一直信奉的密宗正統(tǒng)藏密修者,卻一直不認同他,認為他資質(zhì)不夠,難以成為密修者,當時我父親在大佛寺外求法,寺僧不允……” 卓木強巴奇怪道:“大佛寺在什么地方?” 呂競男道:“許多密修法門寺,往往建于深山密林人跡罕至處,就如倒懸空寺一般,不為外人知。 我父親當時也自忖有幾番身手,與寺僧一言不合,動起手來,其結(jié)果不用多說,他被一位格果三拳五腳便趕出門外,從此對密修更是癡迷。 或許是他心誠所致,一次偶遇,一位密修大師發(fā)現(xiàn)我很有密修天賦,所以,我就成了密修者。” 呂競男的語音開始喃喃:“你不要覺得,我有多厲害,格西在密修者中的意思,就是入門學(xué)徒的意思,如果……如果是你的話,應(yīng)該可以做到更好吧……” “喂,喂!呂競男!呂競男!” 卓木強巴道:“你別睡啊!” 他手持器械,卻是一動也不敢動,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吻合術(shù),見呂競男聲音漸弱,不由得大聲提醒。 片刻,呂競男似乎緩過一口氣來,悠悠睜開眼,道:“似乎,太累了,容許我休息一下。” “不行!你不能睡!我不……”卓木強巴話音未落,只見呂競男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然微微抬頭,雙手捧住了卓木強巴那近在咫尺的臉,那殘紅漸褪的唇,封住了卓木強巴的嘴。 卓木強巴清晰地感覺到,那冰冷的手和那冰涼的唇,微微顫動著,生命可以漸漸消逝,卻帶不走那熱烈的渴望和無盡的求索。 時間在那一刻停止,無數(shù)雪白的精靈至空中紛紛灑灑地飄落,落在兩人的發(fā)際,落在兩人的肩頭,圍靠過來,簇擁著他們,仿佛也要感受那火熱的情懷。 “強巴少爺,這是我與你的最近距離,心意已足,此生無憾。” 那一個吻似乎耗盡了呂競男所有力氣,也抽空了卓木強巴心中的所有雜念,呂競男在他耳邊輕輕道:“我相信你,你能做到的,你是卓木強巴,強巴少爺。” 卓木強巴只覺得天地一片空白,四寂無聲,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直到呂競男的身體又軟軟地靠回石壁,舉目望天,最后說道:“下雪了,好美……”再無聲息,他才回過神來,將所有的想法感受都拋諸腦后,繼續(xù)手中的工作。 “我相信你,你能做到……”時不待人,沒有時間去猶豫了,卓木強巴把心一橫,訓(xùn)練時是怎么練習(xí)的,照著做就是,沒有人幫助,沒有人指點,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雪花無聲無息地落下,一觸地面,倏地不見,時間在靜靜地流淌,四周陡然增添了幾分寒意,卓木強巴渾然不覺,只聽到自己手中的器械“咔嚓”作響。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他欣喜地叫道:“止住了,血止住了!” 抬眼來看,只見呂競男安詳?shù)靥芍∪缪w賽霜,面唇烏白,四肢冰涼,卓木強巴的心仿佛懸在了半空,向她的頸項摸去。 “一定要有脈動,一定要有脈動啊!” 卓木強巴幾乎向所有所知的神佛暗中祈禱,待手指距頸動脈不足一厘米時,竟是不敢向前,他閉上眼睛,將手搭了上去—— “呼……呼……”卓木強巴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仿佛剛才整個手術(shù)過程也沒有手指按下去這么累——還有脈動,鐵娘子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他靠近呂競男耳邊,悄悄道:“你嚇死我了,競男。” 呂競男一動不動,就像那熟睡的白雪公主。 卓木強巴繼續(xù)道:“我做到了,謝謝你。” 剛欲起身,忽覺面頰有異,猛地想起一事,將手往呂競男額角一拂,燙!卓木強巴心中又擰緊了,糟糕,是失血過多的反應(yīng),就好像敏敏在倒懸空寺一樣。 最好的辦法是輸血,可是卓木強巴翻遍了背包,他的背包里沒有人造血漿,那只能補液了。 呂競男的血管是癟的,卓木強巴連試好幾針,都沒有回血,好容易輸上了,呂競男的情況卻沒有好轉(zhuǎn)。 在這天寒地凍的地方,卓木強巴想來想去,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喂血了。 雖然不是直接輸入血管,但血液中含有大量的營養(yǎng)物質(zhì),容易被人體吸收。 對自己動手,卓木強巴倒是毫不猶豫,拔刀一劃,血如牽線般滴入?yún)胃偰械淖熘小? 卓木強巴臥身躺下,將呂競男攬入懷里,一手高舉輸液袋,一手擱在呂競男嘴前,用胸和肩讓她的頭微微抬起,以防嗆住。 不知過了多久,血流漸漸止住,卓木強巴又換了只手,再割一刀,如此反復(fù)數(shù)次,呂競男的面色,漸漸紅潤起來。 那雪,卻是下得愈發(fā)的大了。 貼耳傾聽,呂競男心跳漸漸有力起來。 卓木強巴將引流條、消毒紗布等后續(xù)工作做好,扯出睡袋,將呂競男緊緊摟抱,一同鉆入睡袋,仿佛又回到了雪山上那個冰洞中,只是這次,只有他和呂競男兩人。 大量失血后,卓木強巴的身體也有些吃不消,昏昏欲睡起來。 終于,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他也睡著了…… “咿? 真的下雪啦? 那個什么軟件,還挺準的。” 馬索拉開帳篷門簾,大聲道。 “根據(jù)氣象云圖預(yù)測,今后幾天,還會持續(xù)下雪。” 岳陽道。 遠處,莫金和索瑞斯早已站立在雪中多時。 索瑞斯看著周圍一片迷霧茫茫,又伸出手接住空中飄落的雪花,這種天氣對動物極為不適,他也分外討厭。 莫金看出索瑞斯的不快,對馬索大聲道:“快點把東西收拾好,我們要出發(fā)了。” 馬索對岳陽哼哼道:“該死的迷霧已經(jīng)夠讓人討厭的了,如今這種霧雪天氣更是糟糕。 嘿,來幫我一把,岳陽。” 岳陽進入帳篷后卻道:“等一下,電子工作臺有反應(yīng),這是……” 馬索看了一眼,就急匆匆地出去叫莫金了。 莫金看了電子工作平臺后,卻沒有什么反應(yīng),只是對馬索道:“收拾東西,我們出發(fā)。” 藍天白云,溪邊草甸,妹妹穿著素色的藏袍,頭戴著花環(huán)在草地上奔跑,卓木強巴在身后追趕,他一把抱起妹妹,大聲道:“捉住了,捉住了!” 妹妹就咯咯地大笑。 抱著妹妹仰躺在草地上看白云,忽然妹妹的小手撐著他的胸膛翻坐起來,后退一步,眼神憂郁道:“你忘記我了嗎?” 那凄楚含淚,泫然欲泣的表情,讓卓木強巴猛地一驚,趕緊站起:“敏……敏敏!不,我沒有,我怎么會忘了你呢?” 敏敏站在卓木強巴身前,忽然一分為二,左邊那人是敏敏,右邊……右邊那顧影自憐,卻又顯得孑然獨立的,不是呂競男又是誰。 “競……競男!” 卓木強巴的眼神在敏敏和競男間游弋,終于落到敏敏的身上,敏敏撲入他的懷中。 卓木強巴不敢去看呂競男的臉,卻聽到呂競男在一旁輕輕唱,唱的是妻子英那時很喜歡哼的一首老歌:“讓青春吹動了你的長發(fā)讓它牽引你的夢……看我看一眼吧,莫讓紅顏守空枕,青春無悔不死,永遠的愛人……” 那聲音如此清晰,迷迷蒙蒙中,是真的有人在耳邊清唱,“競男怎么會唱這首歌? 我是在做夢嗎?” 當卓木強巴開始這樣想的時候,那歌聲變得縹緲起來,越去越遠,仿佛那個卓木強巴不敢正視的呂競男的身影也在漸漸遠去,而懷中敏敏的身體,也變成一個影子,越來越淡。 “不!別走!” 卓木強巴猛地一驚醒來,懷中空空蕩蕩,沒有溫暖如玉,也沒有冰冷如鐵,什么都沒有!仿佛是幾天前那夢境的再現(xiàn),卓木強巴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的巖壁,潛意識中希望看到呂競男又像幾日前那樣,在一旁做著體術(shù),傷已經(jīng)好了。 可是這次,環(huán)顧四周,篝火熊熊,迷霧茫茫,殘雪未消,哪有人影,四周依然空空如也,一無所有!莫名的巨大恐懼瞬間侵占了卓木強巴的全身,冷汗自額頭頸后涌出,被風(fēng)一吹,冷得四肢發(fā)抖!卓木強巴猛地翻身而起,撫著胸口,胸前還殘留著體溫和那熟悉的氣息,剛才那首若有若無的歌仿佛還縈繞在耳畔,她一定沒走遠!卓木強巴大步跨出,一面呼喊著呂競男的名字,一面在四周尋找起來。 轉(zhuǎn)了兩圈之后,一無所獲,卓木強巴的思緒混亂了,恍惚中竟不知該怎么辦,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她拖著一條傷腿,能去哪里? 怎么會不見? 怎么會不見了?” 卓木強巴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呼喊,不知疲倦,直至聲嘶力竭,也沒有得到任何回音,而那個被呼喊的人,就在不遠處一個隱秘的地方。 聽到卓木強巴那一聲聲呼喊,看著迷霧中茫然無措的朦朧身影在雪地里徘徊,心底的酸楚漸漸爬了上來,呂競男只感到自己的偽裝在一層層被剝落,她猛地用手指掐住了傷處,那劇烈的疼痛才能讓她從迷亂中清醒。 “原諒我,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了,我怕我失去控制與理性……” “競男,不要走。” 忽然,卓木強巴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呂競男心中狂跳,猛吸一口氣,險些窒息過去,若是那強有力的臂膀,再將自己擁入懷中,自己毫無辦法。 可是片刻之后,沒有感到身后狂亂厚重的呼吸,也沒有那遮天蔽日的高大身影,驀然響起炸雷般一聲厲吼:“呂競男!你在哪里?” 聲音卻漸漸去得遠了。 “對不起,強巴少爺,我的腿傷很重,短時間內(nèi)是無法復(fù)原了,你必須獨自前行,才有可能,趕在莫金他們前面……”呂競男悠悠地想,眼淚緩緩滴落。 卓木強巴明明看到霧中有人影晃動,疾奔而至,卻只看到一棵枯樹,隨風(fēng)飄搖,似在嘲笑,又似在嘆惋,他不甘地怒吼,向遠方尋去。 就這樣,兩人在迷霧中,擦肩而過,越離越遠……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卓木強巴頹然回到篝火旁,篝火已熄,輕煙裊裊,融入迷霧,落雪飄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冰冷氣息。 他無力地靠在石壁上,只覺四肢百骸都被人抽空一般,一縷暗香猶存,是了,昨夜,她也是這般靠在石壁上。 回想起這幾日與呂競男相處,她拼命地傳授自己,教自己在迷霧中確定方位,教自己一個人如何在野外生存,教自己特殊的格斗技能,她仿佛早就預(yù)感了這一天…… “她不會去干什么傻事了吧?” 卓木強巴猛然一驚,想起呂競男昨日那種同歸于盡的搏擊法,心道不好,匆匆收拾好背包,朝著迷霧深處,獨行而去。 岳陽跟著莫金等人走了大半天,忽然聽莫金叫停,心中困惑,以往每天都是走到天色漸黑,莫金才停步選宿營地,今天天色尚早,而且此地開闊空曠,不是宿營的好選擇,為什么停在這里? 他如此想著,便問了出來。 莫金神秘地一笑,道:“你不是擅長推斷么? 你猜猜!” 馬索在一旁高興道:“這次肯定猜不出來。” 岳陽當真道:“那我姑且猜猜,看你們都很高興的樣子,顯然將發(fā)生的事情對我們是有利的。 但是此地距帕巴拉神廟尚遠,按行程怎么也得再走一兩個月才能抵達目的地;而且周圍的地形地貌我都已經(jīng)偵察過了,這附近也沒有什么古代的遺跡珍寶;更不可能是強巴少爺他們出了什么問題,如果他們跟上來,我早就該有所察覺。 沒有抵達目的地,也沒有出現(xiàn)意外驚喜,我們的對手也沒有遭受損失,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我們有了新的助力……” 岳陽話未說完,馬索已經(jīng)鼓起掌來,連說厲害。 “你以為帕巴拉神廟那么容易進出? 就憑我們四個人就去闖帕巴拉? 我可沒有那么笨。” 說著,莫金對馬索一點頭,馬索從背包里取出一個小匣子,上面的紅燈一閃一閃的,莫金道:“反饋信號很強烈,他們已經(jīng)開始傘降了。” 岳陽恍然道:“真的還有幫手? 怪不得要停在這空曠地帶……”他昂頭看看天空,這個地形不適合宿營,但極為適合傘降。 他回憶了一下他們曾經(jīng)掌握的資料,愕然道:“是柯夫的人? 俄羅斯傭兵!” 這次,輪到莫金等人驚愕了,莫金道:“沒想到,你們連這條線索也查到了?” 馬索高聲道:“這怎么可能!” 莫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罵道:“笨蛋,肯定是你去聯(lián)絡(luò)時被盯上了!” 頓一頓又道:“不過,似乎沒有引起你們足夠的注意?” 岳陽嘆了口氣,沒錯,在呂競男最初給出的資料中,就提到了柯夫和俄羅斯傭兵,只是后來,他們發(fā)現(xiàn)莫金使用的是他自己招募的亡命徒包括狐狼等人,而且與柯夫再無聯(lián)系,這條線從中截斷,再也接不上了,誰曾想,他們竟然一直保持著聯(lián)絡(luò)。 岳陽不禁道:“難道,你就不怕人多口雜,將消息漏出去?” 莫金道:“人多口雜? 不……不,不,很少有人清楚我和柯夫之間的關(guān)系,他是一個我絕對信得過的人。 這次行動,他帶領(lǐng)的都是他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傭兵,絕對服從命令,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只是服從命令,跟著柯夫而已。 而且就是柯夫,也只是按照我給出的坐標,來與我會合,他也不清楚我要找的東西,泄露消息……呵呵,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消息,怎么泄露?” 岳陽心中一涼,總算明白了莫金的計謀,表面上他帶著一群亡命徒和他們周旋,實際上,他真正打算動用的力量還是俄羅斯傭兵,所以到最后,那些亡命徒,是注定要被舍棄的。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