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第六章 筆記之謎 兩天死了兩名巡山隊員,這是離奇的事情。 馬占豪當即下令回保護站,一切都要等事情查清楚再說,就在命令下達不久,巡山隊里又有三名隊員失蹤了。 生死邊緣 長長的甬道內燃起火焰,足足有十幾米長的火墻阻擋了倉鼠前進的步伐,還是有冒死沖出火海的,但它們都被更猛烈的火焰沖了回去,在火海中翻滾,掙扎,最終化作火焰的燃料,成為火焰的一部分。 但是企圖沖破火海的倉鼠依舊不折不撓,胡楊罵罵咧咧道:“媽的,弄不死你們,小雜毛!看看這個,讓你們知道爺爺我的厲害!” 他從柯克背包里取出一瓶類似殺蟲劑的玩意兒,扔進了火海另一頭的鼠群之中,跟著抬槍,準確無誤地射中瓶子,“砰”的一聲,跟著是“嘶嘶”聲不斷,一陣煙霧四下彌散開來。 那些倉鼠們聞到那氣體,如臨大敵,紛紛掉頭逃竄。 看著倉鼠們跑遠,胡楊才一屁股坐在地上,顧不得擦汗,只大口地出氣,喃喃道:“原來它們果真怕這個,這下知道了,知道了。” 剛坐下一會兒,胡楊又跳將起來,一把揪住柯克的衣領,大聲責問道:“卓木強巴他們呢? 張立呢? 他們人呢? 人呢!” 柯克呆望著胡楊,半晌答不上話來,顯然還未從驚慌失措中恢復過來。 只見胡楊來回不安地走動著,突然醒悟道:“糟糕了!他們一定照原路返回了。 他們沒有冰爪冰鎬,也不會系安全繩,怎么走得過冰橋!” 他看了看前面的火海,和朝遠處逃竄的鼠群,眼中滿是焦慮和不安,終于下決心道,“走,我們回去看看,看他們還有救沒有?!? 柯克翕動著嘴角,帶著哭腔道:“?。∵€要回去???” 張立的身體在橋面上旋轉了半圈,卓木強巴沒有撈到他的手臂,只抓住了搭在張立肩頭的安全繩。 他原本想站穩身體,拉住張立,卻發現自己后仰過度,身體也失去了平衡,朝著冰橋的另一側滑倒。 卓木強巴心知糟糕,趕緊趁身體還在傾斜,將繩端纏上手腕,百忙中還不忘提醒張立:“抓緊繩子!” 安全繩的兩頭被繃得筆直,卓木強巴和張立兩人各執安全繩的一端,懸吊在半空,來回晃蕩著。 安全繩就橫搭在冰橋中腰,卓木強巴落下時將安全繩在手臂上繞了三四圈,又在手掌上繞了四匝,此刻牢牢握住,一時倒也不容易掉落。 再看張立,安全繩比自己纏繞得更緊密,他將繩索繞在雙手腕部,然后手腕翻過來,纏在腕部的繩索成為“8”字形,手里再握著繩頭,這樣更不容易掉落。 卓木強巴體重稍重,但張立身上還背著鋼條一類的東西,安全繩就如掛在一個冰做的滑輪之上,兩人剛好達到平衡。 此刻若兩人中任意一人抓不牢繩子,那么另一人也會和他一起跌落,下面等待著他們的是比冰還冷的暗涌。 冷風一吹,張立抬頭看著冰橋,說道:“這是十點五毫米直徑的防水攀冰主繩,我當工程兵時使用過,非常結實,看來一時我們不會掉下去了,只是不知道到底能堅持多久。 可惜繩子太細了,無法順著繩子攀爬上去。” 卓木強巴此刻也清醒過來,他問道:“他們怎么樣了? 你看到他們沒有?” “他們?” 張立反應過來,說道,“當時我很慌亂,只顧著跟你跑了;但是,我沒有聽到他們的叫聲,而且,我在轉過第一個彎時,感覺跟在我后面的倉鼠少了許多。 我想……” “啊!太好了,那他們一定是走了另一條路,胡隊長看起來很有經驗,他們應該可以趕走倉鼠吧。 那么,我們就等他們回來救我們好了?!? 卓木強巴臉上掛著微笑,嘴里說著有生以來最沒有底氣的話。 另外的兩人到底怎么樣了,誰都不知道,可是目前他們這樣的情形,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了。 張立也笑了,他抬頭看看冰橋,可以清晰地看到頭頂上那些冰橋、冰柱間倉鼠游走的身影,它們正有條不紊地聚攏過來。 他自嘲道:“真是沒辦法,我們兩人無論誰松手,都是一起掉下去呢,想最后說幾句話都沒人能傳達了。” 卓木強巴道:“說什么傻話呢。 放心好了,我曾請全國最有名的卜卦師給我算過命,他說我五十歲以前都會吉人天相的,既然我死不了,你也一定沒事。 我們只需要耐心地等待就好了?!? 張立失笑道:“很抱歉,我也曾經碰到過寺里的活佛,人家告訴我的是不要與冰雪太過接近,否則最嚴重的后果是死無全尸,現在看來這句話已經應驗了。 不知道是我的霉運帶著你一起倒霉呢,還是你的吉運保佑著我一同幸運,就只能看我們誰的命更硬了,強巴少爺。” 卓木強巴嚴肅起來,道:“放松點,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我們只要一直堅持,終將獲救的?!? 張立歉意道:“實在對不起,看來這次我要拖累你了。 我……我沒法放松,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張立最后一句話,已經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顯然是力量用到盡頭了。 卓木強巴心想,張立怎么說也是受過特訓的,怎么會如此不濟。 這時,張立從一道光柱下晃過,卓木強巴這才發現,張立那纏滿繃帶的手,血從白色的繃帶中滲出來,已完全染紅了繃帶,從張立臉上痛苦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一直艱難地對抗著那傷口撕裂的痛苦。 卓木強巴用左手奮力拉起全身,將繩索往右手手臂再捆了兩匝,開始平靜地吐納著,淡淡地對張立道:“還沒有到放棄生命的時候吧,我的特種士兵,再堅持半分鐘,一定要堅持?。 ? 在張立從他身邊晃過的時候,卓木強巴突然奮起一腳,踢在張立身上,兩人朝不同的兩個方向蕩開。 當兩人蕩到盡頭,又開始朝同一個方向靠攏時,卓木強巴伸出手去,企圖抓住張立,但無奈距離還是太過遙遠,張立又是兩只手與繩索纏在一起的,卓木強巴僅伸直腳尖可以夠到張立,手臂根本抓不住張立。 但就這么踢一次,張立已經痛苦至極,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滲出,滾落到面頰又被凍結成冰,冰珠子掛在鼻尖、下頜處,又被嘴里哈出的白氣化解。 卓木強巴沒有別的辦法,但他沒有放棄,他決定再試一次。 他對張立說道:“我準備再來一次,你準備好了嗎? 不管有多痛,千萬別放手??!” 張立努力地抬起腳配合,卓木強巴蹴在張立的腳上,兩人再次反向蕩開,又向一起靠攏。 這次的疼痛撕心裂肺,張立只感到繩索深深地陷入肉里,從骨頭上勒過,他眼前一黑,知道自己的雙手快要從繩套中滑出來了。 就在這一刻,張立感覺身體一震,被什么東西托住了,跟著手臂一緊,手腕上的繩套被另一只寬厚的大手抓了過去。 張立睜開眼,只見卓木強巴張開雙腿,緊緊地夾著自己的腰際。 他那雙虬龍似的大手,各抓住安全繩的一端,就如蕩秋千般橫吊在冰橋之下,只可惜這秋千沒有坐板。 卓木強巴用盡力氣將左手手腕翻轉幾圈,好讓繩子固定得更穩,同時對張立道:“快,抱住我的腿,我快夾不住你了。” 張立立刻放下解放出來的雙手,用肩肘反夾住卓木強巴的大腿,兩人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固定懸吊在了半空,暫時不會掉下去了。 時間,每一分過得都那么緩慢,一個人架著兩個人的重量,卓木強巴亦感到十分吃力,他感到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快斷裂了,身上的肌肉也如那絞緊的牛筋,如果其中的一股斷裂了,其余的全都得斷開。 繩子生生地勒進肉里,血液快凝固了,兩只手臂都變成了紫肝色,卓木強巴清晰地感覺到,手上的知覺正在一點點消失,他自己也知道堅持不了多久了,但是不撐到最后一分力氣用完,他是不會妥協的。 張立仰頭看著卓木強巴,這個威猛大漢此刻從這個角度看上去更加高大,身上的肌肉比大衛還要完美,那簡直就是一尊金剛。 看著卓木強巴遲遲不語,眼神飄忽不定,張立問道:“在想什么呢? 強巴少爺?” 卓木強巴苦笑道:“我在想,不知道敏敏現在怎么樣了,幸虧她生病在前,沒有同我們一道?!? 張立無言,良久才道:“比起敏敏,是不是該多想想我們現在的情形,強巴少爺?!? 卓木強巴吃力地道:“我會堅持到最后一秒,放心好了。” 張立看到了卓木強巴變了色的手臂,他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同時他也知道,自己先下去的話,卓木強巴還可以多堅持幾分鐘,他幾番思索后,終于道:“放開我吧,強巴少爺!你還有未完成的心愿呢,而我只有一個小小的心愿,請你告訴我媽媽——” 卓木強巴憤怒地打斷張立的懇求,提高音量道:“快閉嘴!不要再東想西想了,我是不會松開的,除非我們兩人一同掉下去。 是我把你帶到可可西里來的,要回去我們就一起回去,如果不行,就誰都別回去,你的那些心愿什么的,留著以后告訴別人吧,跟我說了也是白說?!? 他的目光如此堅定而執著,言辭更是不容張立辯駁。 但張立已經不抱多大希望了,胡楊他們的情況還不清楚,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自身難保。 而眼下他和卓木強巴命懸一線,那些食人的倉鼠已悄然靠攏,危險迫在眉睫,他心里十分清楚,如果說還有什么人能趕來救他們的話,那絕對是奇跡發生。 所謂的等待救援,不外乎是安慰內心的話語,這些,卓木強巴心里和張立一樣清楚,這時,卓木強巴感到,光線變暗了,他喃喃道:“怎么? 變天了嗎?” 張立無奈地笑了笑,說道:“它們來了,強巴少爺。 我想,我們應該做好準備了吧?!? 卓木強巴抬頭一看,他看見,懸在頭頂的冰橋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小腳丫,那些倉鼠聚攏來,遮住了整個冰橋橋面,就像一頭擁有無數觸角的黑色巨獸,它將要吞噬掉他們,連骨頭也不剩。 張立所問的做好準備沒有,是指卓木強巴哪一刻放手。 卓木強巴調侃地答道:“時刻準備著!” 現在,卓木強巴有兩個選擇:其一,懸掛在這半空,被倉鼠當做一大塊臘肉吃得什么也不剩;其二,放開手,掉入奔騰的暗涌,被冰凍成一具干尸,除此之外,再沒有第三種選擇的可能。 張立知道,最后的時刻就要來臨了,他笑了,笑著對卓木強巴道:“真高興能同強巴少爺一同死去。 在生命的最后時光里能遇到你,我感到十分榮幸,以前在西藏,就聽說了很多關于你的傳聞,我一直在想,那是一個怎樣英雄般的人物,能在高原上留下史詩般的故事,能讓那么多人尊敬并佩服。 說實話,第一次見到你時,我感覺你除了身形高大以外,和普通人并沒有什么不同,因為不能和想象中的強巴少爺作比擬,我還很失望了一段時間。 可是,越和你接觸,我就越發現你身上的優點,今天,我算服了你了,強巴少爺。 如果老天再給我們一次存活的機會,我會一直追隨著你,直至死去。” 淚水,在這個鋼鐵一樣的漢子眼中閃動,張立覺得,這次自己好勇敢,作為一個男人,向另一個男人表示自己的崇拜和敬佩,那比在敵人面前表示臨死不屈需要更大的勇氣。 熱血在心中翻涌,身體比任何一刻都更加滾燙,自己曾平凡地生存,而今,突然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意義,或許,這也就是強巴少爺追尋那戰獒的意義吧。 只可惜,剛剛發現生命的意義,就面臨著生命的結束,張立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滿足還是應該不甘。 仿佛又過了許久,張立感到,身體依然懸在空中,并沒有掉下去。 他不禁抬頭打量卓木強巴,只見那尊金剛,咬緊牙關,青筋從額頭一直布到頸部以下,他堅持著,似乎還沒有打算放手,再上面,那些倉鼠已經抵達,有的開始噬咬安全繩,更有大膽者順著兩邊的繩索開始向下爬。 “還在等什么呢,強巴少爺?” 張立問道。 卓木強巴咬牙切齒道:“不知道,或許是心有不甘吧!” 他已快用盡全身力量,此刻全身的肌肉都微微地顫抖著,他艱難地別過頭來,看著一只快要爬到手臂的倉鼠,一人一獸,就這么大眼瞪小眼地對望著,他恨恨地道,“就這樣,被這些看起來弱小的家伙給慢慢吃掉,真是不甘心啊!” 一只倉鼠發現這個著陸點很安全,順著卓木強巴的雙臂來回奔跑起來,鼠尾巴就在卓木強巴額頭、鼻尖、面頰上掃來掃去。 卓木強巴憤怒至極,趁那家伙從自己領口過時,猛一低頭,將整個鼠頭咬進嘴里,那家伙哼都沒哼一聲就被咬斷了脖子。 卓木強巴遠遠地吐出老鼠,跟著舔了舔舌頭,將一口的老鼠毛連同唾沫狠狠地吐掉,惡罵道:“想吃我,得用你的命來換!” 可是,更多的倉鼠已經沿繩攀下,它們已經餓了一冬,沒有什么事可以阻止它們進食。 張立看著卓木強巴難以作出抉擇,便道:“先把我放下去吧,強巴少爺,不然,數千年后的人們看到我們的尸體以這樣一種姿勢被凍在一起,不知道他們會怎么想?!? 卓木強巴沒想到張立在這當口還有心思說笑,他笑道:“千年以后人們發現我們的尸體,會一致認為,可可西里的原始古人中,非常盛行同性戀?!? 張立也大笑起來,但只干笑了兩聲就停住了。 卓木強巴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收斂,終于無奈地道:“好了,準備好了嗎? 笑一個吧,別讓后人看見我們痛苦的表情?!? 張立勉強地咧開了嘴,只聽“嘶——”的一聲,仿佛哪里的煤氣正大量泄漏著,那些原本猖獗一時的倉鼠突然變得六神無主,倒轉身體,四下亂竄開去,更多的被同伴擠下了冰橋,掉進地獄去了。 橋上的倉鼠散開,陽光又透了下來,張立不敢相信會出現這樣的奇跡,喃喃道:“怎么了? 發生了什么事情?” 只聽大胡子那粗魯的聲音呵斥道:“他媽的,卓木強巴,你可要堅持住,一松手可就玩完了?!? 此刻聽上去竟是那么親切。 胡楊站在橋邊一瞧,馬上了解了卓木強巴他們的狀態,他大喊道:“堅持三分鐘,至少要堅持三分鐘啊!” 他馬上從包里取出安全索裝置,柯克幫手,兩人以最快的速度固定好鉚釘,胡楊拿出一把發射槍,將幾枚帶快掛環的冰錐射入一道冰梁,冰錐與冰錐之間事先套好了滑輪,很快,一個由四個靜滑輪、四個動滑輪組成的滑輪組就做好了,安全繩系著一個“d”形鎖吊了下去。 柯克焦急地道:“這樣做很危險,張立在抓住鎖具時有可能掉下去?!? 胡楊道:“來不及了,卓木強巴已經堅持不住了?!? 他看準位置,大叫道,“咬住繩子,卓木強巴!你行的,咬緊它!” 柯克飛快地把另一條拴著安全帶的繩子送了下去,張立將雙臂和上半身都套入安全帶中,和卓木強巴分了開來。 卓木強巴原本咬緊繩索,都快拉上來了,他突然重新用手抓緊繩索,大叫道:“等一等!放我下去,放下去,慢……慢……慢點?!? 逃出生天 胡楊大聲道:“卓木強巴,你搞什么? 你還能撐得住嗎?” 卓木強巴不予理會,一手吊著繩,一手在橋下的邊壁上拿到了什么東西,然后才示意吊他上去。 直到兩人都安全回到地面,胡楊才松了口氣。 兩人一落地,柯克和胡楊就對兩人做了急救,張立僅是手掌裂傷,做了簡單的壓迫包扎,而卓木強巴要嚴重很多,他的兩條手臂被繩子勒得過久,很多地方血脈不通,胡楊替他擦藥活血,但兩人中精神最好的又是卓木強巴。 卓木強巴把他在邊壁采集到的東西拿給大家看,那是一簇晶簇,呈現一種紫的粉紅色,但是大家都不認識,只有胡楊說好像見過,老肖或許知道。 三人都認為卓木強巴就為了這東西而要重新下去,實在太不值得,卓木強巴卻不這么認為,他自有他的想法。 卓木強巴將晶簇貼胸收好,任憑胡楊替他處理雙臂,嘴里問道:“你用的什么方法把它們驅散的?” 胡楊看了一眼地上的殺蟲劑罐子,解釋道:“是一種氣體,它可以令這些倉鼠感到恐懼,但不能將它們殺滅?!? 卓木強巴環顧四周,那些黑色的家伙并沒有退去,只是躲在遠處,依然用貪婪的目光打量著這四個人。 他也看了看那個瓶子,并用力吸了吸鼻,但是他并沒有聞到什么特殊的味道。 胡楊道:“不用聞了,我們的鼻子是聞不到那種味道的?!? 卓木強巴好奇地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隊長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早就準備好一切了似的?” 胡楊道:“你說得沒錯,我不是第一次來這樣的洞穴,前些年我們進行了一次科考,是在可可西里山峰上發現了冰溶洞,除了沒有發現壁畫,其余的經歷和這次都差不多。 我們一共十八個人,最后只有三個活著出去,我,老肖,還有一位老譚,他的腰斷了,再也不能科考了?!? 柯克吃驚地道:“只有三個人活著回去!” 胡楊沉聲道:“是啊,我和老肖將這段歷史藏了很久了,前面說過了,三人掉入冰河里被凍死了,而有十個人,就是被這種魔鬼般的東西活活吃掉了?!? “十個人? 那么還有兩個人呢?” 柯克問道。 胡楊瞪了他一眼,接著道:“回去以后,我請教了多位專家,詢問這種群居的倉鼠有什么天敵沒有,專家們聽了我的描述后,一致認為這種集群而居的倉鼠,是一切大型生物的天敵,恐怕沒有什么能直接威脅到它們的敵人。 我又問專家對付它們的方法,大部分專家都建議用火,另有一位專家給我支了個招。 他說試驗室里的小白鼠在死前,會分泌出一種體液很快揮發在空氣中,讓我去收集這種空氣,據說別的老鼠聞到那種氣息,都會遠遠地避開,只是不知道對倉鼠有沒有效果,今天一試,看來就還數它管用。” 十來分鐘后,卓木強巴才嘗試著輕輕動了動蜷曲的手指,手臂的顏色也漸漸轉淡。 他站起身來,望著遠處道:“可是,它們并沒有遠離,好像還聚攏了?!? 胡楊道:“嗯,這里空間太大了,風把氣味吹散了,一旦這瓶氣體噴完,它們恐怕還會追來?!? 柯克道:“那太危險了,我們趕緊走吧!你可以走吧?” 他問張立,張立點點頭。 胡楊道:“來不及的,它們在洞穴中的移動速度遠比我們快,這樣走還沒逃到一半路程就被它們追上了。” “那怎么辦?” 柯克焦急地看著他的隊長。 胡楊摸了摸大胡子,頗感為難地道:“只有一個辦法,只需要——” “炸毀這里!” 卓木強巴接上去道,“一旦將冰橋和冰臺都炸掉,這些倉鼠是無法攀著冰壁過來的?!? 胡楊點點頭,神情卻一萬個不愿意。 柯克道:“可是,一旦毀掉這里,就再也看不到這美麗的冰室了?!? 胡楊也是這個意思,他道:“是啊,這些冰結晶,需要數千萬年才能形成,可是眼下也顧不得這許多了,我不是神圣的衛道士,或許會內疚,但畢竟生命更珍貴。” 他看了張立一眼,道,“包里有雷管,還有集束炸彈,有時為了勘測地質,采礦用的,你應該很熟悉怎么使用吧?!? 張立最后看了一眼這冰晶橫空的水晶室,這個令他又愛又恨的地方,冷冷地道:“打眼吧?!? 埋好炸藥,胡楊在遠處按下鍵掣,隨著“轟”的一聲巨響,冰臺冰橋,冰梁冰柱,紛紛坍塌,落入那無底的深淵之中。 那鬼斧神工的斗室奇觀蕩然無存,而倉鼠也與胡楊他們隔了一道天塹,再也過不來了。 柯克立在斷崖邊緣,感嘆道:“再也看不見了,太可惜了?!? 張立道:“可是我們安全了?!? “不,沒有安全!” 卓木強巴肯定地道,“從踏入冰洞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感覺我們處在危險之中,即便現在,那種感覺也沒有消失,反而更強烈了?!? “不會吧!那是種什么感覺? 為什么我沒感覺到? 現在盜獵分子也死了,倉鼠也被阻斷了,還有什么危險?” 柯克完全不能理解。 卓木強巴堅持道:“我說不清楚,總之那就是一種感覺,或者說是一種直覺。 我每次都能感覺到危險,不會有錯的。” 柯克嘟囔著,還是表示懷疑,胡楊開口道:“恐怕他說的是真的,柯克。 你別忘了,雖然我們進洞后一直沒和盜獵分子發生正面沖突,但是你看見的是三至四名盜獵分子,而我們只發現了兩具骸骨;況且,骸骨周圍沒有看到包袱槍械一類的東西,這怎么解釋?” 柯克道:“或許他們中的另一人,已經掉落到這深溝里了。” 胡楊道:“那么,為什么在這個回聲響亮,連人呼吸都聽得一清二楚的洞穴里,我們事先并沒有聽到任何呼喊呢? 如果掉下去了,他們會叫得很凄慘的!” 柯克無言以對,這時,卓木強巴道:“他們還在洞里,而且是比我們更遠離倉鼠的地方。” 他將目光投向身后的夾壁洞穴之中,遠處火光一閃,然后傳來了槍聲,先是“呱啦”一聲,接著“轟轟”的聲音從他們頭頂傳來。 卓木強巴一揚頭,只見一根巨大的冰柱從穹頂直插下來。 他不假思索,用藏區特有的摔跤手法,短距離瞬間加速,將三人一同撞開,冰柱砸在冰崖上,冰屑激濺。 卓木強巴叫了聲:“好家伙!” 爬起來順手拿走柯克的槍就追了過去。 胡楊和柯克同時從冰面爬起,他喘息著對柯克道:“你不是想知道還有兩個人是怎么死的嗎? 他們就是被這些突然掉落的巨大冰柱砸死的,老譚的腰也是這樣斷掉的。” 他撂下一句,“照看好張立,我去看看。” 跟著就追了出去。 柯克看著卓木強巴的背影,驚嘆道:“哇,這大塊頭的身體到底是什么做的? 剛才還在死亡邊緣掙扎,轉眼間又變得生龍活虎起來?!? 張立想起團長曾給他說的一個故事,團長最后說道:“憤怒的強巴少爺迎著那家伙沖了上去,拗住它的犄角,簸箕大的拳頭狠狠地砸在那家伙的頭顱上,一拳又一拳,一拳又一拳!直到那頭雄性野牦?!秽弧苯校虻厍箴?!” 胡楊追在后面,眼看著卓木強巴離自己越來越遠,不得不停下來喘息,低聲道:“這個家伙,玩命??!” 卓木強巴看著前面一個瘦高身影,手里似乎拿著槍,肩上還背著一把,如在自己家里般左鉆右竄。 卓木強巴大步追上前去,眼看快追到了,斜里一個洞穴突然躥出一個人來,把卓木強巴攔腰抱?。∽磕緩姲椭桓械诫p臂好似套了兩個鋼箍,一時無法動彈,只聽身后那人大喊道:“快,開槍!” 前面那人影仿佛早有準備,卓木強巴一被抱牢,立刻停身,舉起手中的槍來。 卓木強巴大力一掙,那攔腰抱住他的人顯然沒有預計到有人力量會大過自己,雙手松脫,卓木強巴想也不想,反手用肘壓住他脖子,身子一側,生生把那人從背后扳到自己身前來。 這一切都在一瞬間完成,同樣是這一瞬間,槍響了。 卓木強巴看見,自己身前這濃眉小眼,胡子拉碴的人眼睛如死魚般凸了出來,血水從嘴里不斷地往外涌,看來是不行了。 他來不及推開這個人,舉槍就射。 卓木強巴自己的那把鐵棍般的來復槍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他拿的是柯克的微聲沖鋒,扳機扣動了幾次,就是不見槍響。 前面那人嘴里大叫著什么跑開,一聽卓木強巴的槍不響,又舉起了槍,但還未及發射,“砰砰”兩聲,他旁邊的冰石飛濺,那人一縮頭,又跑遠了。 這次卓木強巴聽清楚了,那人說的是“我操你祖宗”。 胡楊提著冒煙的雙筒獵槍過來,喘著氣對卓木強巴道:“呼——先拉保險栓,就是這個!好了,現在可以用了!” 卓木強巴準備追,但那死去的壯漢竟然抱得特別死,卓木強巴掙了兩下沒掙脫。 他心中一急,兩手抓住死者的雙臂,輕輕一拗,掰斷了死者的手臂,不理會目瞪口呆的胡楊,追了出去。 達瓦奴措村民都知道一句諺語:“不要激怒成群的野牦牛,它們瘋狂起來如同魔鬼;更不要激怒強巴少爺,他瘋狂起來連魔鬼也要戰栗。” 胡楊察看了一下死者,死者沿著斜斜的冰道,正朝另一處洞穴滑落進去,只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喂,呼——別跑那么快,呼——這槍傷,這……他媽的,是爆破彈,小心點,他們是職業盜獵手!” 他再抬頭時,卓木強巴已經跑遠了。 “不可原諒!殘忍地殺害藏羚羊!不可原諒!連自己的同類也不放過!更不可原諒的是,竟然敢犧牲自己的同伴來做誘餌!” 卓木強巴憤怒了!他如同一頭彪悍的獅子,強健的肌肉讓他在洞穴內如獵豹般奔跑。 不管前面的身影如何竄逃,他死死鎖住了目標,鉆過一個個洞穴,穿過一條條甬道,任冰凍霜寒,任冰屑飛濺,再沒有什么,可以阻擋在他面前。 噬血的罪孽,需要用血來償還。 前面那條身影似乎也感到了后面這具魁梧的身體蘊藏的可怕力量,他盡量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和彎道奪路而逃,時不時突然回頭打冷槍,但是毫無準度可言。 不知道追逐了多久,卓木強巴但見洞口一亮,接著藍色的天空在眼前越來越大,他方才明白,自己一路追蹤,已經出了冰川溶洞,那盜獵分子果然熟悉這一帶地形,輕易地就找到逃生的通道。 這讓卓木強巴更加憤怒了,他們明明知道逃生的通道,卻留在洞內,那用意就十分明顯了,他們是想利用洞內的險要,把這隊科考隊員永久地掩埋在無人到來的冰川內。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