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砍龍角,斷龍爪,拔龍鱗……” 小蛇懵懂看著面前這個說是自己爹爹的男人每說出一個詞匯眼中的冷意便更添幾分,一向懼怕他人冷下神色的她此刻卻完全不害怕,在父親龍氣的包圍下渾身暖洋洋的舒服著微微瞇起眼。 好像只要在他身邊,什么事都不用怕。 沒有人能傷害她。 在幾乎要舒服的睡過去之前,方才那莫名其妙涌上來的悲傷與委屈消失不見,她美滋滋的閉上眼準備安心入睡。 睡前,卻猛地長大了那綠豆大的眼。 等下! 龍角龍爪龍鱗,他的意思是說,自己是龍嗎! 面對女兒的疑問,天帝陛下憐愛的摸了摸她頭頂上的鼓包包。 “對,你是龍,本應該翱翔九天,只是爹爹當年不小心弄丟了你,才讓你受了那么多的苦楚。” 小蛇看清了他眼底的那絲痛意,雖然只和這個爹爹認識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可血脈牽引卻讓她從心底的與他親近。 她不想看到爹爹難過。 小蛇努力的將頭揚的高高的,用自己頭頂的鼓包包去蹭面前的父親。 “我沒有受苦的,我被老虎精養的特別好,還有黑熊精和蜥蜴,他們都對我特別特別好。” 她隱瞞了自己的孤寂和每天醒來后那徹骨的疼痛,只撿著證明自己過得很好的事情來說。 很奇怪,很多事她都不太懂,但做出來卻十分順手。 小蛇巴拉巴拉的將自己覺得過得很好的事全都跟爹爹說了一遍,說完之后一雙清澈的小眼眸眼巴巴望著面前的人。 我真的過得很好啊。 所以,別再難過了。 望著面前女兒清澈的眸子,林時恒收回了那些陰霾,清玉面上莞爾一笑。 “你可有名字?” 說起這個,剛剛還在努力強調自己日子過得特別好的小蛇有些心虛的低下頭。 “沒有。” 她從醒過來之后就一直被喚做小蛇,畢竟在山中生活的蛇精們至少都有幾百年的壽命,原型各個體大如蟒,只有她,總是那么小的一條,連爬動都爬的不順暢。 漸漸的,小蛇這個名字也就成了她的專屬名稱了。 “我為你起個名字可好?” 小蛇雙眼亮晶晶的答應了下來,“好啊好啊。” 林時恒微微沉思幾瞬,道:“如今,我只希望你康寧平安,為父姓林,日后,你叫林寧安可好?” “康寧平安……” 小蛇在嘴里念叨著這幾句,她雖然看過蜥蜴帶回來的畫本子,對一些人間事也了解了很多,但總歸是失去了記憶,一知半解而已。 可現在聽到了父親的這句話,卻像是在夏日里吃了冰一般清爽,整個身子都舒坦了起來。 她點了頭,歡歡喜喜的應道:“那我以后就叫林寧安了!” 她也是有名字的了,嘿嘿嘿。 林寧安高興著揚起笑,復又問道:“爹爹,你說我頭頂上的鼓包包是龍角,那我就是龍了?可是老虎精說,只有天界才有龍。” “正是,為父便是從天界下來尋你。” 天界? 林寧安有種被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砸暈的感覺。 她可是知道,那一山的妖精每日努力修行,為的就是能夠上了天界的。 林時恒托著小蛇,溫聲道:“爹替你殺了他們,我們一道回天界可好?” “殺了……殺了誰?” 林寧安不解的卷了卷尾巴尖,“為什么要殺了他們?” “自然是因為他們對不住我兒。” 天帝身上的暗紋隨著他這句冰冷話語漸漸沉下,越沉越黑,像是有濃墨在上面畫了一筆一般。 看著倒不像是那個天界眾人一直以為的冰冷天帝,而是魔界那些總是喜歡弄的一身黑漆漆嚇唬人的魔族了。 林寧安不懂這些,她只是卷著尾巴尖,清脆聲音帶著些許稚嫩,“是我失憶的時候有人對不起我了?他們怎么對不起我了?我的龍角和龍爪是他們干的嗎?” 面前的男人眼眸都仿佛隨著身上的暗紋衣服沉了下來,“正是。” “砍龍角龍爪,對于龍來說比人類的噬心止痛還要痛上千萬分,他們如此待你,爹爹絕不會輕饒。” 林寧安心性依舊懵懂,頭頂上的鼓包包和平坦的腹部卻隨著這句話傳來了一陣劇痛。 ——一個刀落下,頭頂一陣劇痛。 ——又是一刀,捅進了她的腹部,她被棄尸荒野,顯出了龍身,本就沒有角的龍,被那一刀,直接將龍爪斬斷。 疼。 好疼。 “唔……” 她疼的動彈不得,眼里刷的落下了淚花來。 有些事,她已經忘了,可身體卻會永遠承受著這些痛意。 不等淚水落地,林時恒已經用了靈力,絲絲龍氣將她整條身體纏繞,抑制住了這些疼痛。 對于他來說只是一瞬間的事,可對于林寧安來說,卻是痛過了一個世紀。 她滾動著摔落在地上,落地化為了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娃,只看那絕色面容,便與面前的林時恒有幾分相似。 林寧安安著胸口,唇還微微蒼白著。 “爹,我不想直接讓他們死。” “我不記得事了,但是還知道天理昭昭因果輪回。” 說著,她抬起眸,一雙清澈眸子中帶著小女孩獨有的稚氣。 “他們有角有爪嗎?我也想砍了他們的角和爪,扒了他們的鱗片,讓他們和我一樣疼。” 玉身長立的天帝溫柔望著面前這個受盡苦楚的女兒。 展眉一笑。 “寧安說的對,死,太便宜他們了。” “就算是死,也要失去所有再死。” “不過……” 到底是已經自成一脈的小世界,林時恒也有點拿不準原劇情會不會橫插一杠。 他揮了揮袖子,將一碗清澈湯藥擺在了女兒面前。 “寧安,喝了它。” 林寧安乖乖捧起藥碗,望著里面那看似清澈卻又仿佛在轉動著的湯藥。 “爹爹,這是什么?” “孟婆湯,我從天界帶來的。” 天帝對著女兒溫柔笑了笑,“別怕,這是改良版,頂多讓你不記□□,你修為尚淺,又損了龍身,喝了這一碗,日后便不用再喝了。” 林寧安還是不懂孟婆湯是什么,但低頭望著這一藥碗,心底卻仿佛有什么人在催促她喝下去。 ——喝了吧。 有個女子在低低哭泣,卻又帶著解脫。 ——喝下它,我們就不用再痛苦了。 林寧安抬起頭,看了看正望著自己也不催促的父親,揚起了一個笑來,揚脖一口氣將孟婆湯喝了個干凈。 天界帶來的東西果然不一樣,剛剛喝下心底就猛然一清,從醒來之后一直盤踞在胸口的沉悶郁氣都消失不見。 林時恒笑著讓女兒變成原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你修為低,渡個劫提升一下也無事,只是喝了孟婆湯,真正痛苦的,便不會是你了。” 龍氣席卷著兩人,在這屋中消失不見。 單槐榆打著水,高高興興回來的時候變見著簍子已經空了,里面的那條小蛇也早就不見了蛇影。 “啊……” 他發出一聲哀嚎,無力的去將簍子給弄了起來。 怎么就給逃了呢,他不是在屋子里下了禁制嗎? 一條沒修為的小蛇,它怎么就逃了。 可惜了,師父剛剛還說可以養來做靈獸的。 **** ——“夫君,夜色已深,莫要看書了,小心得了風寒。” ——“聽聞花燈節極其熱鬧,可惜只在京城舉辦,若是日后我們能去京城多好,好好的看一回這花燈節。” ——“夫君,為什么……” 單君青緩緩睜開了眼,眼前仿佛還有妻子捂住滿是鮮血腹部,目中滿是不可置信,緩緩倒下的一幕。 哪里有什么為什么。 只不過是,修行無情道而已。 若想無情,自然要斬斷情根。 他無父無母無子,只有這么一個妻子放在心尖上愛著,除了她,還有什么能夠讓他能一|夜看破紅塵。 那時動手前的百般煎熬,痛苦的幾欲放棄,放到百年后的現在,也只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 就算是那時候他沒有殺妻,百年過后,也依舊是一具枯骨。 只有修行得到成仙,才是最重要的。 單君青起了身,推開了門。 雖然他耐得住性子閉關,只是修行路上總不能全靠閉關,馬上就要是宗門大比,到時各大宗門都會前來,是單槐榆磨練心性的好日子。 作為師尊,又作為宗門中的長老,他自然是要在場的。 只是剛剛出了這座山峰,便在山地下的桃樹下,看到了一個望著相貌只有十幾歲的少女。 她正捧著書卷讀著,滿臉的天真爛漫,一看便知道是被嬌寵著長大,恰好有微風灑過,少女微微抬起頭,對上了單君青的眼。 少女沒在意他,只看了一眼,又低下頭去繼續背書,單君青一向冷冰冰的心中卻仿佛掀起了滔天巨浪,就連血液,都好像一瞬間寒冷了下來。 “夢悠……” 他喚著妻子的名字,腳下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伸出手想要去觸碰那曾經無數次在自己夢中出現過的面容。 “干什么!” 林寧安剛剛抬起頭只覺得那個人看著眼熟也沒多想,結果她背著書呢,這個登徒子竟然把手都伸過來了。 從被爹爹帶在身邊就一直被悉心教導事務的林寧安早就不是剛剛出了妖精山什么都不懂的小妖精了,眼見著這人居然伸手要摸自己臉,頓時大怒,一把將手中書籍扔在了他臉上。 那書籍只是紙張做的,林寧安丟出去時卻用了靈力,無數紙張飛在空中,化作鋒芒利劍沖著單君青臉上招呼了過去。 單君青本來因為這與妻子一模一樣的面容正恍惚著,結果等到那含著磅礴靈氣而來的怒意頓時將他打醒,連忙伸手使了靈力抵擋,剛剛一抵上眼中便滿是驚駭。 這少女年紀不過十幾歲,竟然有了與自己一般的大乘期修為,而剛才他又惹怒了她,這漫天書籍如同利劍一般的一刀刀沖著他那張俊秀臉蛋而去,即使單君青修為在同階中再高,在這樣厲害的攻勢面前依舊只能狼狽閃避。 等到擋完最后一頁書頁,他身上那總是一絲不茍的白衣已經滿是紅色血道。 就連臉上,都有了兩道被書頁打出來的血痕。 單君青從未如此狼狽過。 自他殺妻證道入了修真界,拜入宗門后,修為便一日千里,只有他出手打殺別人的份,哪里有別人壓著他打卻無力還手的時候。 “師姑!!” 單槐榆一來便看到師尊單膝跪地一身狼狽,而林寧安又滿臉怒容尤嫌不夠的將腰間紅鞭子說甩了出來,心中一驚,連忙沖上去攔下。 “師姑手下留情,這是我師尊,與時恒長老是同輩的。” “嗯?” 林寧安收回了鞭子,望向那單膝跪地的白衣男子眼中依舊帶著厭惡。 “既然是個長老,難道連男女授受不清的道理都不懂了嗎?我與他從未見過面,他竟然見我第一面便將要輕薄我,無恥至極!” “輕薄……” 單槐榆驚呆了,連忙解釋道:“師姑,我師尊修的是無青道,向來不接近女子,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我一雙眼睛看的真真的,能有什么誤會!” 林安寧冷哼一聲,看著單君青的視線滿是不善。 她平時也算是好相處的性子,雖然修為高輩分也高,但因為年紀還小,總是喜歡跟著那些晚輩弟子們一起玩耍,因此總是要好說話一些。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看見剛才這個輕薄了自己的男人,心底就滿是厭惡,那種厭惡就好像是被他看了一眼,她就胃里翻滾,差點沒吐出來。 想到這里,林寧安掏出一張手帕,嫌惡的擦了擦剛才未曾被單君青碰過的臉頰。 就算是沒碰到也要擦,誰知道這個腦子不正常的家伙有沒有帶什么病。 單君青已經捂著隱隱悶痛的心臟處站起了身,一雙總是含著冰冷的眸子此刻怔怔望著那個正與弟子說話的少女。 像。 太像了。 這樣的相貌,的確是與他的妻子一模一樣。 可又不一樣。 他的妻子,性情溫婉,從不與人說一句大聲的話,對待他也永遠都是那樣溫柔,又怎么會對他出這樣重的手。 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單君青自己都沒發現他的眸子黯然了幾分,只當做是自己認錯了人,畢竟百年前,他是親自確認了妻子斷氣才離開的那處。 “槐榆,過來。” 既然知道是認錯了人,即使剛剛才被打了一頓,單君青面上又重復覆蓋上了平日總帶著的冰冷。 他對著林寧安行了禮,語氣淡淡,仿佛剛才輕薄她的人不是自己一般,“方才不小心冒犯了姑娘,是我的不是,請姑娘莫要與在下計較。” “只是不知姑娘是哪個宗門的高徒,小小年紀,竟然有此番修為。” 林寧安看著面前人。 他相貌俊秀,彬彬有禮,眼中又含著淡漠冰冷,一言一行都好像沒有半點人氣。 是她最討厭的那種,林寧安在心底確定了這個想法。 爹爹曾經對她說過,修無情道的人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因為天界并不是如凡間與修真界想的那般冰冷無情。 天上的仙人們大多佛系度日,每日打打坐,下下棋,偶爾再去魔界鬼界玩一玩,因為天界負責了四界的氣候變化星象布局以及種種種種,天界的仙人們大多有職位,他們不會擅離職守,但想要休息或者去玩的時候也會拜托交好仙人幫忙替班。 偶爾有仙人互相喜歡了,想要高調的就去找天帝賜婚,想要低調的則是請了三五好友將這喜酒辦好,孩子出生時再歡歡喜喜告訴所認識的人。 比起修真界來,天界的仙人們才更加像是凡人。 因為壽命長,又擁有所有想要的東西,即使剛上天界不怎么佛系的仙人過上幾千年也會佛系起來。 修無情道的人卻大多會在剛剛飛升天界不久便自毀壽元,身死道隕。 也不知這無情道是誰創造的,修行此道的確可以日進千里,只是要修此道,必須要殺了最親最愛的人,才能算是踏上道途。 無論如何,殺了最親愛的人肯定是不好受的。 但越是修行此道,便越是壓抑心性,等到最后,幾乎要成為一個沒有任何情感的冰冷石頭。 而等到飛升天界,身體內的靈氣化為了仙氣,曾經的無情道再也不能強行讓人感受不到情感,數年的情感猛地壓制過來,就算是仙人也受不了。 他們往往最悔恨的便是剛剛踏上無情道時所殺的至親至愛。 天界仙人早就習慣了每一個修行無情道的仙人飛升上來第一件事便是去魔界分支鬼界尋找當初被自己所殺的親人愛人。 只是鬼界也有鬼界的規矩,人一死十日之內便會投胎,就算是尋到了轉世投胎,喝了孟婆湯的他們也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個人了。 到了最后,這些修無情道的仙人結局都是一個死字。 死在自己手中。 連個魂魄都沒能留下。 林寧安想著單槐榆曾經告訴過自己他師尊預計百年內飛升天界的事,望向單君青的視線頓時猶如在看著一個死人。 不對,是一個討厭的死人。 她不答話,單槐榆只好硬著頭皮尷尬的介紹:“師尊閉關了五年,不知道寧安師姑也正常,她是五年前來我宗門的客卿長老之女,也算是宗門修者,與師尊同輩。” 在宗門這樣一個看實力定輩分的地界,即使林寧安看著才十幾歲的年紀,只要有大乘期修為,便能夠承的單槐榆一聲師姑。 單君青明白這個道理,他只是不懂為什么這樣年輕的一個女孩竟然能有大乘期修為,也不懂……為什么她的臉與妻子一模一樣。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單君青上前,行了個同輩禮:“原來是師妹,方才是我冒犯,多謝師妹手下留情。”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