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 控方沒有新的提問和異議了,法官宣布退庭,容陪審團商議。 眾人起身退下,旁聽席上議論紛紛。 誰也沒料到,就在這時,法警帶著淮生要走時,始終沉默的淮生突然抓住了空當,出其不意地掙脫開法警,沖到甄意身邊,抓起桌子上的鋼筆就抵在她的喉嚨上。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法庭里頓時混亂成一片。旁聽席上一片尖叫聲。 “甄意!”言格瞬間起身,就見淮生一手掐著甄意的脖子,另一只手中的鋼筆尖抵在上面。 “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捅死她!”淮生拖著甄意,用力地叫囂。 而持槍的警察很快沖進來,瞄準了淮生,身后旁聽席上的人尖叫著四下逃竄。 甄意被他勒得死死的,呼吸不暢,忽然聽他在她耳邊說:“甄意,對不起。” 她猛地一愣,瞪大眼睛。 “這是楊姿死的時候對你說的話,你沒聽到。今天,我也和你說一次:甄意,對不起。” 他手中的鋼筆刺得甄意的喉嚨生疼,說不出一句話來。 “甄意,你喜歡的男人,雖然撒網害了我,但他真的是一個好人。還有你,很謝謝你。但遲了,我已經無法被拯救……” 他掐著她的脖子,不斷往旁門拖,貼在她耳邊,“拜托,把我的骨灰一半和姐姐放在一起。一半和……” 話沒完,他猛地推開甄意,轉身就跑。 可他哪里跑的是人多的旁聽席,而是一個人也沒有的側門。這是擺明了讓警察毫無壓力地開槍啊。 甄意渾身驟冷,尖叫:“別開槍!” 可她的聲音瞬間淹沒在“砰砰”的一連串槍響里。 她眼睜睜看著那個瘦弱的大男孩倒了下去,趴進血泊里,劇烈地呼吸著,撐著手,很艱難地翻了個身,望向天空。 甄意瘋了般撲過去:“淮生……淮生……” 他沒有看她,只是望著天空,似乎看到了什么讓他幸福的畫面,眼睛里有笑意,卻流了淚水, 姐姐……俏俏……對不起……下輩子,都不要認識我。 他的眼神,恢復到了一開始之初,甄意見到他的純凈清澈。那時,那個躺在透析儀上的瘦弱的大男孩,面容清秀,揉了揉眼睛,便純凈地對他心愛的女孩微笑,說: “我也剛醒。” …… 如果淮如沒有殺人,如果淮生沒有變成他口中的“過街老鼠”; 如果淮如救了徐俏,沒讓她死; 如果許茜的父母同意把腎給了淮生; 如果慈善基金會給他們更多的關注和幫助; 如果淮生沒有生病; 如果…… …… 沒有來由的,甄意突然就想起了唐羽跪在宋依墓前的哭訴: 來的時候,一個一個都好好的,怎么,就都回不去了。 甄意的眼淚直打轉,想伸手去闔上那雙澄澈的眼睛,可身后被人陡然一扯,下一秒,她被人提起來,撞進一個呼吸不暢而極度緊張的懷抱里。 她被他箍得那么緊,張了張口,喚了聲“言格”,眼淚便洶涌地砸了下來。 …… (結局章) 干凈而簡約的復健房內,只有一對人在做康復。 “右手握住拉環,調整呼吸,拉一下,不要太用力。很好。”康復訓練師的聲音輕巧而溫柔,摻雜著甄意緩緩的呼吸聲,襯得室內更加空曠無聲了。 言格插著兜立在窗戶邊,靜靜地看著甄意做恢復訓練。室內很溫暖,她只穿了一件t恤和修身運動褲,身子仍是很纖瘦。 t恤的后領口有點低,露出了光潔白皙的背部和修長瑩潤的脖頸,背上的傷已經恢復得很不錯了。 他看了一會兒,垂下眸去,遮住了眼底紛繁復雜的情緒。 有時,記憶力好真不是什么好事。自兩個月前她入院,看到醫生給她做的傷情鑒定手骨x光……那時的每一個字每一張圖像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一想起,心里就一刺。 一個星期前,她在法庭上拿出來做證據時,旁聽席上都有人哭了。 陌生人看著都心疼,更何況他。 那場官司最終以陪審團9票全過的一致票數,駁回了檢控方提出的將危險分子甄意收押入精神病醫院的訴求。 但同時也指出,甄意必須長期接受心理治療,且定期做精神鑒定,法庭會派專人負責監督。 那場官司過后,甄意的結案陳詞,以及她說的那句話登上了hk眾多媒體的頭版頭條,網絡論壇電臺全都在效仿她說的話: “活著,真是這世上最不容易的事,但我們都在努力。” 又一次,她成了公眾眼中的焦點和奇跡,無數次打破常規絕地逢生的典范。 連娛樂八卦都開始關注她,想挖掘她的私生活,可除了她是個孤兒,外帶和戚氏的邊緣關系,并沒什么大來頭。 仍有小報挖出了她中學時代的傳奇故事,從初中到高中,追一個男神學長追了3年。據說12年后的今年才在一起,而這位男神學長正是她的心理咨詢師外加精神醫生。 更有人挖出,原來男神學長就是幾個月前在許莫被殺案中代替植物人弟弟出庭的那位絕世美顏。 那段時間,他上古遺風沉靜如水的家教涵養,清晰簡潔縝密從容的思維態度,短暫的亮相,就叫人探尋好奇了很久。 如今才知,竟是甄律師的戀人。 真真良配啊。 經此一役,甄意成了hk城有史以來最受關注的大律師。也讓更多的人群,尤其是青年人開始關注法律法制,開始關心律師這個行業,并開始相信: 不論出身,不論背景,努力,認真和專業,會讓你一往無前。 很多大學社會團體公司企業都想請她去做演講。 但又一次,甄意對案件和法庭以外的事情并不關心,讓助理婉拒了一切露面邀請,專心地休息和康復,順帶整理自己的心緒。 她很清楚,在一整年的大風大浪,頂峰低谷后,她最需要的還是反思與靜心。 且甄心一直是她心里的陰影。 這些天,她每天早上醒來條件反射的第一件事,就是聽言格的心跳,確定他沒有在睡夢中被甄心殺死。 甄意想,如果她的身體和精神都足夠強大,應該就可以更有把握抑制住甄心。所以,每天的訓練她都格外努力。 只是非常奇怪的是,最近這些天,不知道為什么,她的記憶總是有點兒倒退的樣子。像是得了老年癡呆癥似的。 …… 康復訓練師抱著病歷記錄本站在她身旁,時不時地叮囑和鼓勵:“好的,很不錯。手臂打開,往后拉,再做一次背肌伸展。很好。” “今天的訓練就到這里啦。”訓練師把握力計遞給她,“測一下。……右手握住,不要心急。好的。” 訓練師湊過去一看,笑容滿面,“很不錯,已經恢復到g了。” “覺得勉強或是疼痛嗎?” “沒有。”甄意搖搖頭。 “那我們明天繼續加油。” “謝謝。”甄意把握力計還回去。 言格邁開腿走過來,從兜里抽出手,把夾在手臂上的大衣展開,給她穿上。 甄意忍不住笑:“不用啦,現在我自己可以穿了。”話這么說,卻還是順從地讓他給自己穿上了衣服。 走出復健房,甄意不經意看了眼手表,輕聲嘀咕: “時間剛好,去看淮生,今天是他頭七呢。”憶起淮生死前清澈的淚水,她心里堵得慌,想起什么,聲音更低了, “順便……也去看看楊姿。” 一月中旬的一天,天空灰蒙蒙的。 墓地里沒什么來訪的人,舉目望去,只有幾長排深黑色的骨灰墻和大多已經枯敗的鮮花,蕭索而凄涼。 氣溫有點低,風也大,甄意下意識地裹緊大衣。 言格牽著她的手,拿著幾束花,走在她旁邊。兩人很快找到了淮生的骨灰格子,小小的一個,貼著他的照片,黑白色讓他的臉龐看起來愈發干凈清秀。 他原本是個漂亮的男孩子。 他的旁邊就是淮如。 巧的是,他頭頂上,便是徐俏。照片里,那個陽光燦爛的女孩正沖甄意甜甜地笑著。 甄意又看了一眼淮生那已定格成黑白的照片,心想,有她們兩個在,他應該是可以安息了。 她在骨灰墻上找了好一會兒,依次看到了唐裳和宋依,一瞬間,便大有恍如隔世之感。 再想想其他人,崔菲,許莫和許茜,他們葬進了有錢人的墓園,而林涵,沉睡在烈士公墓。 過一會兒,又看見了楊姿。 甄意想起淮生的轉告,說當時,甄意和甄心斗爭著,不肯殺楊姿,暈了過去。而楊姿死前哭著說了聲“對不起”。 現在,照片上的楊姿干干凈凈的,漂亮極了。抿著唇,淡淡地笑著,沒有惡意,沒有迷茫,也沒有仇恨。 為什么,人要等到死后,才變得純凈透徹? 曾經,親如姐妹;曾經,漸行漸遠;曾經,分道揚鑣;曾經,反目成仇; 如今人死了,所有的情緒,親切,信任,友好,淡漠,不解,厭煩,憎惡……一切都煙消云散。 連傷感都沒剩下。 甄意沒什么可告別的,待了一會兒,就挽著言格的手一起離開。 走了幾步,和一個帶墨鏡的中年男人擦肩而過。 甄意不禁止住了腳步,那是報紙上和正統新聞里常見的熟悉面孔,聽說最近仕途很順。 只是這世上,只怕沒幾個人知道,多年前,他和他懷孕的夫人利用一個少女的好心,把她囚禁做了性.奴;更不會有幾個人知道,多年后,這個臭名昭著的楊姿,會是他和那個被囚少女生下的女兒。 鄭穎,楊姿,兩個女兒都死了,死得聲名狼藉,這算是他的報應嗎? 言格察覺到不對,回頭看了一眼,明白了,卻無言。 甄意戴上墨鏡,跟著言格一起離開。 # 時近年關。 司瑰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甄意帶著爺爺和言格送她去機場。 新年的第一個月沒剩幾天,過不了一兩個星期,就要過年了,司瑰要回家去陪父母過春節;最近因她逮捕卞謙有立功,警署給了她不小的獎勵,外帶不短的假期。 甄意幫著她換登機牌,盡力地寬慰:“多休息一段時間也好。這次你身體受的累不輕,回家了有媽媽照顧,好好補充營養,好好養身體,這樣肚子里的寶寶才會健康啊。” 轉身挽著她的手,又道: “還有,你放寬心。醫生說,寶寶現在很健康,營養和發育主要在后幾個月,你別擔心。要趕緊給寶寶補充營養。” 司瑰見她絮絮叨叨的緊張樣子,忍不住輕輕笑了:“甄,從來沒發覺你這么啰嗦。” 甄意見她笑,心里的石頭落了一半,便道:“阿司,我是寶寶的干媽,你可要把它照顧好哦。等你過完年回來,我要檢查的。” “你又不是醫生,檢查得出什么?”司瑰白她一眼,握了握她的手,“好了,真不用擔心我。甄,我會好好的。” 甄意知道分寸,便沒再多說什么。 這次,和司瑰同行的還有卞謙的父親和卞謙家的保姆。老頭子身體不好,由保姆推著坐在輪椅里。 老人家癌癥晚期,沒幾個月可以活了。司瑰說要帶他回家一起過年。 甄意望著三個人消失在安檢口,有些感慨。 想起接司瑰出院的時候,她狀態好得像沒事人一樣,說:“生活還要繼續,不是嗎?況且肚子里還住著一個小家伙,我要努力過得更好才是。” 甄意守在原地,靜靜望著。心想,她家的阿司真是一個堅強的女孩子。如果是她,她愛的人和自己站在對立面,她是不知道該如何抉擇的。 司瑰排隊進安檢門后,還回頭對她招了招手,含著笑。 甄意這才放下心地轉身。 爺爺沒亂跑,乖乖坐在椅子上吃餅干,快過年了,甄意時間寬松,便時刻帶著爺爺了。目光往旁邊挪,言格端端正正坐在爺爺身邊,始終默默無言。 甄意一屁股坐去他跟前,感由心生,道: “阿司好堅強。” “嗯?” 她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如果換作是我,如果你出了事,我會瘋掉的。”才說完,心里一個咯噔,準確是,會是甄心出現,徹底占據這個身體吧。 甄心……這是她心里一直的隱患。雖然她相信自己,相信言格,相信甄心再也不會出現,可這個人格畢竟存在,總覺得像安插在他們兩人之間的第三者,定時炸彈。 萬一哪天控制不住爆炸,傷得最慘的,便是離她最近的人。 一想到這兒,甄意有些頭暈,不知道為何,這幾天只要一思考什么事情,腦子里就變得混沌模糊。她想,是不是這次被囚禁虐待太久,后遺癥持續太長時間了。 她撇去心里的不痛快,重復了一句:“阿司好堅強。” “是因為有了孩子。”言格淡淡評價,“不然,她早就垮了。” “應該是。”甄意憂愁地蹙眉,“還好卞謙家那么有錢,孩子的撫養費不用操心,算是一點點安慰吧。”她想起什么,問,“言格,卞謙沒有死,他會不會再回來?” 他只說:“渺茫。” 甄意深深地嘆了口氣,不說話了。 …… 言格見沒事了,準備起身走,可甄意卻賴在椅子上,四處張望。 “等人?” “還要送個人。”甄意眼神到處飛,就是不看言格,“學長要飛英國。” “哪個學長?”他淡定地問。 “……”甄意揪著手指,聲音又細又小,“不是只有一個學長么……” 言格平靜地“哦”了一聲,問:“如果今天沒有送司瑰,你會一個人來送他?” “怎么會?”甄意把他的手臂箍得緊緊的,“我還是會和你一起啊。” “你覺得我會和你一起送他。” 甄意愣了愣,道:“我說和你一起,意思是,你來我就來,你不來我就不來啊。” “……”言格抿了抿唇,不做聲了。 甄意又嘀咕:“學長說,他辭職了,要去英國定居,去和他爸爸,其實就是他伯父,住在一起去。” 言格一聽,問:“去英國定居?” “對啊,”正說著……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