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成化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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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武職的升遷與文官不大一樣,而且像錦衣衛這種部門,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圣眷和功勞,但是像隋州這樣,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里,從總旗升到千戶,并兼領北鎮撫司,還是很搶眼的。
當初北鎮撫司的頭頭被袁彬拿下的時候,底下幾個千戶都眼巴巴盯著這個位置,結果卻是讓隋州后來居上,這讓大家怎么都有點不服氣,在他上任之后,就明里暗里給他下絆子,譬如本該完成的任務,就陽奉陰違,拖拖拉拉等,更有人見隋州成天冷著一張臉,覺得他這種人對屬下肯定很苛刻,便讓人變著法子去接近薛凌他們套話,想看能不能挖點把柄出來,好向上邊告狀,把他從位置上拉下來。
瞧瞧,別以為錦衣衛不是文官,就沒那么多七彎八拐的心思,官場上從來就不缺落井下石,偷襲埋伏這些手段,像錦衣衛這種干慣了偵訊的特務部門,干這些活兒更是手到擒來。
有暗地里設陷阱的,也就有背后看笑話的,還有上趕著巴結逢迎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句話放到哪里都管用。
不出幾天,就有人將狀告到袁彬那里去,說隋州新上任沒多久,就逼著他們訓練,增加了許多從前沒有的訓練計劃,這是要把整個北鎮撫司都折磨死的節奏啊,您再不管管,只怕大家就受不了了。
袁彬今年七十八歲,什么場面沒見過,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居高臨下,他自然把各色人心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什么也沒有說,什么也沒有做,既沒有對隋州的困境伸出援手,也沒有因為手下告狀就將隋州叫過來訓斥,他只是在靜觀其變。
如果隋州連這些困難都解決不了,那他也配不上坐那個位置了。
果不其然,很快,所有人都消停了。
錦衣衛本質上也是武將,平日里他們也要例行操練的,但伴隨著距離開國時間越來越長,許多人難免越來越懈怠,這項日常操練也就形同虛設。連京營都成了戰場上的花架子,錦衣衛雖然也還執行“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的功能,但已經不像剛開國時那樣剽悍兇猛,指哪打哪了。
再加上東廠的壓制,西廠的橫空出世,分走了錦衣衛越來越多的權柄,使得他們越來越憋屈,也越來越無能,這也是為什么之前在追查白蓮教的事情上,錦衣衛始終收獲甚少的緣由。
隋州執掌北鎮撫司之后,第一個要改變的就是這種風氣,所以他下了死命令,每月月初開始,每三天一次,早上寅時,除了當值和在外辦差的之外,所有人必須到校場集合訓練兩個時辰,一切訓練標準比照京營,隋州還額外加了一些訓練項目。
對于許多早就習慣了不當差就睡到日上三竿,夜里流連青樓賭館的人來說當然受不了,大家紛紛叫苦連天,甚至跑到袁彬那里去告狀,說這位隋千戶官職不大,威風不小,為了逞官威,就將大伙的命不當回事,虐待下屬,毫無人性云云。
原本像這樣大規模的告狀,袁彬是不能坐視不理的,但誰也不知道,隋州早就與他打過招呼了。
在訓練之前,隋州就已經找上袁彬,將自己的計劃一一匯報,講明目的和緣由,正好袁彬也看不慣錦衣衛被萬通敗壞成這般模樣,這就是為什么許多人跑來告隋州的狀,袁彬卻不為所動的原因。
凡事要先爭取上司的理解和諒解,在明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確的時候,下屬的意見就不那么重要了,任何改變現狀的行為都會遇到阻力,但如果因為害怕阻力就什么也不去做的話,隋州就等著被人架空吧……
見告狀沒有用,大家只能按照隋州的命令,無可奈何地來到校場訓練。
第一次,寅時過了一刻鐘,還有將近一般的人沒到,這些人通通被拉去打板子,每人十大板,完了還要接著訓練,如果下次還遲到,再加十杖,下下次,以此類推。
所有人見隋州來真格的,第二次就都沒人敢遲到了。
不過對于他所列出來的訓練計劃,包括頭頂上放著一碗水,站在大太陽底下蹲了半個時辰的馬步,兩手還要分別拿上十斤重的秤砣,水若是灑落下來,那就算是違反規定,要繼續延長半個時辰,卻有不少人提出異議,認為太苦太累,早已嬌生慣養的錦衣衛紛紛表示受不了,根本不可能在兩個時辰內完成云云。
隋州二話不說,親自上場示范了一遍,所有人親眼看見半個時辰下來,別說他頭頂上的碗沒有掉落下來,連帶碗里的水,也沒有灑落一滴,這才徹底心服口服。
薛凌那些人自不必說了,他們向來是跟著隋州的腳步走的,隋州讓干什么就干什么,絕無二話,其他的人見這位新任老大雷厲風行,說一不二,告狀沒用,偷懶沒用,只能死了心,跟著一板一眼地訓練起來。
不過隋州也沒有一味地嚴格要求,每個月底,他都會請大伙吃飯,表現優異者還會有額外的獎勵賞賜,當然這筆錢都是從公款里出,不過以前萬通在的時候,南北鎮撫司都是他的人在管,這筆錢經常都被公款私用,拿去亂花,下邊的人是甭想沾手的,大家沒有福利,自然只能再向下面伸手。
隋州上任之后就命人重新做賬,每筆支出都要記錄清楚,這樣就多出一筆銀錢可以支取,用來安撫人心,自然皆大歡喜。
如此過了三個月,當大家漸漸習慣了這種嚴酷的訓練之后,抱怨就變少了,整個北鎮撫司的風氣不說煥然一新,起碼比之前也有了一些改變,這種改變當然是好的,別的不說,光是本月的辦案效率都提高了許多。
一個以身作則,賞罰分明的的上司,當然比一個只知道吃喝嫖賭,又成天將好處只往自己身上攬的老大要好得多,雖然隋州比起原來的鎮撫使要嚴格許多,但嚴格也有嚴格的好處,起碼那些跟原來老大關系好的人,就沒法再偷奸耍滑了,而原來那些抱不上老大大腿的屬下,也不用再擔心被穿小鞋了……
不知不覺之間,隋州的位置越來越穩,而他也逐漸往這些人身上,打下屬于自己的烙印。
這一日唐泛從吏部衙門里出來,人逢喜事精神爽,連帶腳下走路都輕快了幾分,眼看時辰還早,他就拐了個方向,沒有朝家里走,而是前往北鎮撫司。
自從隋州升職,他就沒有來過這里了,以往松松垮垮的門禁,現在都嚴格了不少,當值的人并不認識他,見一個六品文官跑到這里來,都有些奇怪,就把他攔下來,聽說他要見隋州,表情就更古怪了。
“你是何人?找鎮撫使大人有何貴干?”值守的錦衣衛盤問道,態度有些不是很好,要不是唐泛穿著官服,他都懷疑對方是沒事上門來尋自己開心的了。
這也難怪他會這么想。
文官大都愛惜羽毛愛惜名聲,一般上門,都是不情不愿被“請”過來的,很少有像唐泛這種自覺自愿找上門的。
唐泛道:“本人唐泛,是你家鎮撫使的朋友,勞煩通傳一聲,若他已經下衙了,就請他出來一趟。”
嚴格來說,隋州現在還不能被稱為鎮撫使,因為他只是暫代這個職位,但是官場上歷來都會把人往高里抬,像副千戶,別人直接就稱呼千戶,去掉副字,聽的人也舒心爽快。
當值的人懷疑地看了他一眼,打從心底不相信像自家新任北鎮撫使那樣的人居然會有朋友,再說這人的品級也低,心想該不會是此人隨口胡夸想要高攀鎮撫使的罷?
唐泛看出他的疑慮,便笑道:“勞煩這位兄臺通稟一聲,他若不見,我就打道回府。”
對方倒也不是故意刁難,只是近來規矩嚴格了許多,若是貿貿然進去打擾,而眼前這人的分量又不是那么重的話,搞不好自己就要挨板子了。
所以那人板著臉道:“鎮撫使大人有要事在身,你改日再來罷!”
唐泛喔了一聲:“那我就問一句,他是還在里頭,還是已經回家了?”
對方道:“還在里頭。”
唐泛點點頭:“那我就在這里等他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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