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從摘星高臺俯視下方,只見銀甲的金陵大軍如潮水一般涌進空蕩蕩的衛(wèi)國京都,順著一條條街道密密地向著王城爬去,好像銀浪翻涌。 沿途的酒肆茶樓商鋪民舍全部門戶洞開,空空蕩蕩。金陵士兵目不斜視,徑直往前行。 這一路行來,金陵人早已經(jīng)習慣了衛(wèi)國的城池中無人也無錢。 除了那些該死的稻草人之外,連個鬼影也見不著。 人對未知的畏懼總是會無限放大,當他們意識到這塊遼闊大地只有一片死寂,無論占領(lǐng)多少地域都要面對這些死氣沉沉的草人時,頓覺陣陣寒意從足底泛上來。 詭異、陰森、不安。連日來,士兵總在私底下說起夜里的噩夢——夢中全是稻草人,抬著胳膊咧著嘴,搖搖晃晃地走來,把人圍在中間,一雙雙草扎的手摁下來、摁下來…… 烽煙升起,噩夢降臨。 巨大的精鐵城門忽然轟隆隆閉合! 金陵士兵受了連月消磨,個個神色呆滯,反應(yīng)遲鈍。 茫然之間,有人下意識地用身體去推、去擋那兩扇巨門。 地面在隱隱震顫,沉悶的機關(guān)匝匝聲自地底傳來,城門閉合之勢,人力根本無法阻止。躲避不及的士兵被絞入門縫,呼吸之間,連鎧甲帶骨肉一起被碾成碎屑。 “轟——” 城門合攏,一排排奇巧無比的精鐵扣栓漸次落下,斬不斷、撬不開。 金陵大軍,被分隔在城門內(nèi)外。 城門下的混亂剛開始擴散,便見如蝗箭雨兜頭傾泄而下,鋪天蓋地,日月無光。 金陵人驚恐地發(fā)現(xiàn),城墻上的稻草人,活了! 噩夢成真! “殺——” 喊殺聲震破耳膜,箭雨更加熾密,被困在城中的金陵士兵如割麥一般,一茬茬倒下。 密集的箭雨將他們收割得七零八落,還未緩過氣,便見一個個兇神惡煞的稻草人撲殺過來。 城墻上、房舍中、地窖里……處處都是稻草人。比噩夢更恐怖的是,這些稻草人手中持著利刃,像砍瓜切菜一般,無情地收割金陵人的性命。 許多金陵人在臨死之前,終于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些不是真的稻草人,而是衛(wèi)國敵軍!他們在玄甲下面多加了一身茅草蓑衣,一動不動站在城墻上,成功騙過了所有的金陵人。 這一路行來,金陵人的意識已經(jīng)變得僵化,聞到茅草味道便開始惡心反胃,完全忽略了處處可見的稻草人。 此刻醒悟,已然太遲。 城外的金陵軍試圖破門救援,卻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帶著攻城器械——那些白袍能人輕易就能擊毀城墻,軍隊跟著他們,只需輕裝疾行。 正是焦頭爛額時,忽聞殺聲四起,只見大冰原周圍的矮山上不知何時已立滿了兵馬,凜凜寒矛在日光下泛著鋒銳的光,叫人心驚膽戰(zhàn)。 騎兵俯沖進入平原,由側(cè)翼、背后,毫不留情地殺向措手不及的金陵軍。 金陵人兩眼發(fā)黑,只覺末日來臨。 抵抗之力微弱到忽略不計,除了投降之外,便只有死路一條。 從摘星臺往下看,大地逐漸被黑色的玄甲軍占據(jù),銀色的浪花一朵接一朵粉身碎骨。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zhàn)斗。 只要摘星臺不出意外,這一戰(zhàn),衛(wèi)國將大獲全勝,叫入侵者全部埋骨于此! 摘星臺上,梅雪衣恍惚失神。 方才看見飛火劍宗宗主夫婦活生生出現(xiàn)在眼前時,她的心中已然猜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答案。 她飛升失敗后,并不是借尸還魂再回世間,而是被倒流的時光送到了數(shù)千年之前。 這個時候,她還沒有成為一方大魔,還沒有屠滅飛火劍宗滿門,也還沒有與四大洲的仙門中人不死不休。 一切重新來過。 所以……衛(wèi)今朝呢? 飛火劍宗宗主灑出漫天飛火時,她被衛(wèi)今朝護在胸前,仿佛什么也沒想,又仿佛想通了所有。 話本。 那個既像預(yù)言又像回憶的話本,記載的是他曾經(jīng)走過的短暫一生。 他活過一世,所以知道修士將會入侵他的國土、屠戮他的臣民,他知道他和妻子的愛情故事將是一場悲劇。 他穿過時間長河,回到從前。這一次,他早早就做好了準備,逆天改命,掌握乾坤。 只是他怎么也不會料到,他還是衛(wèi)今朝,但他懷中的小嬌妻卻變成了血衣天魔。 伏在他堅硬的懷抱中,她恍惚失神。 原來,人生真的可以重新來過。只是陰差陽錯之下,她拿走了另一個‘梅雪衣’的人生。 ‘那我呢?我在哪?’ 念頭才剛剛轉(zhuǎn)動,她就看見了自己。 最后一個修士。 一個身材窈窕、相貌艷麗的女修,御著劍掠上摘星臺,降在距離她不到十丈的地方。 這張臉她用了數(shù)千年,絕對不會認錯。數(shù)千年前、還未入魔的自己,就這么忽然闖進了視野。 梅雪衣心跳失控,耳旁響徹著血液流動的嘩嘩聲。 她曾經(jīng)參與過一場修士對凡人的屠戮嗎?她記不起來。數(shù)千年腥風血雨、劇痛加身,早已磨滅了那些不重要的記憶。她連自己為何入魔都記不起,更遑論凡間一場碾壓式的戰(zhàn)斗。 不,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世間怎么可能同時存在兩個自己? 在她震驚失神時,持劍女修士的目光也落到了她的臉上。看清梅雪衣這張臉,女修士的眸中霎時浮起了濃濃的驚艷之色,旋即若有所思。 衛(wèi)今朝揚起寬袖,將梅雪衣?lián)醯缴砗螅骸巴鹾螅恕!? 梅雪衣回過神,望向他。 方才漫天飛火襲來時,他扔掉了弩,將她擁進懷里。此刻他手中沒有了兵器,只有一副病弱殘軀。 梅雪衣的心臟驀地漏跳了兩拍。若此刻對方直接動手,他和她便要喪命于此! 女修士并沒有貿(mào)然動手。 飛火劍宗宗主身上那簇幽火剛剛消失,一道人形的火焰殘影仍未散盡,像一個明晃晃的危險警示。 宗主修為已到了元嬰大圓滿,只差一步就可晉階化神,這樣一個大修士竟也被一擊斃命。 這種時候,但凡是個聰明人,都會猜測眼前這對昏君妖后并不簡單。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