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手可摘星-《偏執暴君今天病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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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唇撩人,玉齒盈香。
衛今朝終究是難敵誘惑,喉結一動,垂頭銜下。
她給的,哪怕是毒-藥,他也甘之如飴。
梅雪衣順利把靈芝湯渡入他的口中。不知為什么,這一次竟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唇上的溫度和觸感。
他的鼻梁異常俊挺,冷硬的鼻尖蹭著她的臉頰,呼吸相接,淡香纏綿。
她的呼吸微微發急,脊背上好像有螞蟻在爬行。
她被他親吻掠奪過那么多次,本以為早就習慣了,沒想到主動喂個藥,居然還生出些異樣來。
呼吸錯亂的瞬間,少許湯汁嗆進了咽喉,她推開他,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失笑,伸手輕輕拍她的背,助她順氣。
她的眼角嗆出星星點點的淚光,氣喘吁吁,自己都覺得不勝嬌弱。
想當初做魔頭時,就算被刀子捅個對穿,她也只會無所謂地把刀拔-出來,送回它的主人體內。那個時候,她根本無法想象自己會被一小口藥汁嗆成這副德性。
那個悍勇殘忍恐怖的血衣天魔,已經離她越來越遠了。
都怪這昏君。他這是要成心養廢了她。
梅雪衣恨恨地抬眸,用淚光氤氳的眼睛瞪了他一下。
眸光陡然頓住。
服下靈芝仙露,他的身體本該即刻有所好轉才是,可他卻喘得更厲害了,俊美的面孔泛著青色,就像服了毒一般。
“陛下?”
他揮了揮衣袖,皺眉低聲道:“最討厭蘑菇味。”
梅雪衣:“……”
這一刻的昏君,看著竟有幾分可愛。
*
衛國大軍行至嘉武關這一日,金陵終于變天了。
接到信報時,梅雪衣只覺指尖微微發麻,心中說不出是緊揪還是興奮。
白袍修士真的出現了,只不過當今局勢與話本中的故事南轅北轍,這些修士此刻無暇對衛國動手。
衛今朝攪亂了金陵這潭水,如今圍著金陵京都的都是金陵自己的兵馬,秦姬想要萬民歸心做人皇,那便不能對金陵人大開殺戒,只能采取擊敗、安撫的懷柔政-策。
白袍修士幫著秦姬順利打了幾場勝仗,但從情報字里行間,滿滿都能看出他們束手束腳,無比憋屈。
昏君歪著身子,從梅雪衣手中抽走信報,瞇著眼仰著頭看了一會兒,輕嗤一聲,扔到一旁。
梅雪衣掩唇輕笑:“看來,陛下還有時間蓋好摘星臺。”
他無所謂地說:“錢花到位,就沒有辦不了的事情。”
“哦?”梅雪衣不信。在仙域,有錢還真不能為所欲為。
*
大軍日夜兼程,返回衛國王都。
進城之時,衛今朝掀開車簾,示意梅雪衣往外望——只見那座原本只蓋了大約五分之一的高臺,此刻已拔地而起,仰頭望不到頂。
她怔忡嘆息:“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他把一只冷白瘦削的手揚出窗外,輦車即刻停了下來。
他扶著她,踏上了王都的土地。
“王后,到家了。”聲音低啞,異常鄭重。
梅雪衣不禁恍惚了一瞬。
眼前明明空空蕩蕩,可她卻憑空生出了錯覺,城門之下,仿佛站滿了將士和百姓,一雙雙眼睛都在說,接王后回家。
接王后回家。
他們的王不負眾望,真的執著她的手,將她帶回來了。
她的眼窩有些發熱泛癢,心跳微滯,呼吸錯亂。身體軟軟向前一傾,被他及時攬進了懷里。
大手堅定有力,他扶著她,瘦削病弱的身體就像一棵不倒的樹、一座不傾的山,任她依靠。
梅雪衣微微喘著氣,心中感觸難以言說。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太缺愛了。
從前只有三只傀儡陪著她,每一個出現在她身邊的活人,都想要她的命。她孤獨了太久太久,久到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愛意和善意。如今,一個話本中的虛妄故事,竟令她共情至此。
她深吸了一口氣,嗔道:“坐了太久車,都忘記如何走路了。”
“活動活動便會好。”
他帶著她走向摘星臺,順著環臺的長階登上高臺之巔。
摘星臺上半部分還未完工,只搭出了囫圇的架子。
看著那些缺了黑色花崗巖的木框架,衛今朝那水墨般的長眉微微蹙了起來,咬著牙,低低地嘆息:“毛坯……嘖。”
梅雪衣偏頭偷笑。
一只大手從后方環過來,摁住她的腦袋,把她的臉撥回來。
“不許對別人笑。”咬牙切齒的聲音,陰沉沉地貼著耳廓響起。
梅雪衣:“?”
她什么時候對別人笑了。
眸光一掠,發現遠隔百丈的城墻上,行著一隊巡邏將士。
梅雪衣:“……”
隔著這么遠能看到她笑,他把別人當鷹隼了嗎?
這昏君的偏執占有欲,真是一天比一天更加離譜,再這么下去,她早晚要被他鎖在床榻上不得見人。梅雪衣心中腹誹,臉上卻掛起了甜甜的笑容,挽住昏君瘦削堅硬的臂彎,吐氣如蘭:“陛下,當心腳下。”
登上毛坯臺,俯瞰下方,整座王城都變成了小小的方塊。遙望四下,山川大河盡在足底,遠方流動的云層與視線平齊,團團簇簇。
當真是,仰可觸明月,俯可摘星辰。
高空的風與地面不同,仿佛乘風而起便可脫凡登仙。
梅雪衣環視一圈,然后收回目光,落在摘星臺的邊緣。
她發現各個方位都架上了造型奇異的炮弩。
“陛下,這是一擊報廢的那種弩么?”
“不,”他彎起冷玉般的長指,叩了叩弩身,“可以重復使用,發射出去的弩-箭才是消耗品。”
梅雪衣長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是節省摘星臺了。”
一擊就報廢半個摘星臺的玉弩,實在是給她留下了過于深刻的印象。
衛今朝啞然失笑:“一枚弩-箭,價值八座摘星臺。”
梅雪衣:“……”
她掩住心口,裝模作樣:“別、別說了……本宮的江山啊!”
昏君愉快地笑了起來。
墨般的眉眼彎著,長睫之間,仿佛閃爍著星辰。
“什么弩-箭這么貴?”她痛心疾首。
他用談論白菜價格的語氣,淡聲道:“碧火琉璃玉。”
梅雪衣微微錯愕。
這個東西,尋常的仙門中人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九幽之下,黃泉河畔,魑火煅燒陰石永不熄滅,久而久之那反反復復被燒熔的陰石化成了碧火琉璃玉。只有它,能經得住九幽冥火的焚炙。梅雪衣也是在擊殺生死守界人、手摘通天道果的時候,才接觸到這些傳說之物。
她眨了眨眼睛,心道,昏君這弩-箭倒是取了一個好名字。
他淡笑著,走到了高臺正中。
梅雪衣不禁心驚:“陛下,當心些。”
平臺尚未搭建完工,正中處只縱橫著許多檀木。
從縫隙中往下望,深不見底,一片幽邃。她不畏高,但這副身體實在過分嬌弱,不敢貿然踏上那些獨木橋,生怕眩暈。
昏君倒是如履平地。只見他走到正當中,從袖子里取出一只平平無奇的紙包,揚手擲入無底深淵。
梅雪衣凝神聽了好一會兒,沒聽到落地的聲響。
他踏著搖晃的板子踱了回來,道:“趙潤如。挫骨揚灰,鎮下去。”
他從前便提過,將幾個話本中叛變的臣子斬了,鎮在摘星臺。
梅雪衣垂頭看了看毛坯臺,有些為難地說:“等到完工之后,該如何把秦姬的骨灰填進去呢?”
雖然她還不知道該如何對付那些白袍修士,但是提前打打嘴炮,長長自己志氣滅滅敵人威風還是可以的。
他笑了起來,笑容溫柔可親:“無妨,另有辦法。”
他攬著她踱下高臺,行至半途見她微微氣喘,腰一勾,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被半空的風吹拂著衣袍,梅雪衣覺得自己在飛翔。
抵達臺下,他剛把她放下來扶穩,便聽得身后響起了一聲中氣十足的咆哮:“陛!下!”
震耳欲聾的聲浪,轟得昏君一個踉蹌。
衛今朝俯下身,貼住梅雪衣的耳廓壞意道:“王后,你義弟來了。”
梅雪衣:“???”這個聲音一聽就上了年紀,怎會是她的義弟?這是什么奇風異俗?
探頭一看,只見來者身著重裝,看著年紀在五十上下,細長眉眼之間有幾分熟悉的影子,似曾相識。
梅雪衣微怔片刻后,恍然大悟。
這是沈修竹的老父親,定國公,沈平成。
“……”
她上次說要收沈修竹為義子。沈修竹若是義子的話,他的父親可不正是成了她的義弟?畢竟不可能讓臣子爬到君王的頭上做義兄。
梅雪衣:“……”
“怎么。”昏君淡定地轉向沈平成,溫潤道,“愛卿為孤守好了契殊防線,這是著急討賞么?”
沈平成深吸一口氣,聲若洪鐘:“金陵內亂,正是我們拓展疆土的大好時機,陛下班師為朝也就算了,為何不抓緊時間大興兵務!還有空蓋這勞什子臺?!”
衛今朝淡然道:“王后擔心這毛坯臺損了孤的顏面,自然要先建好它。王后,你來與你義……”
梅雪衣非常及時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叫他當著人家的面說出‘義弟’二字,她的臉還要不要了。
她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見他微挑著眉,黑眸中閃過一抹得逞的幽光。
梅雪衣聽到沈平成倒嘶了一聲。
回眸一看,只見這位老將眼神恍惚,滿臉都是痛心疾首、難以置信——他從小看到大的姑娘,跟了這昏君沒幾個月,居然就這么被他帶壞了!端方淑雅的梅雪衣呢?這活脫脫就是個禍國妖后啊!
梅雪衣把手從昏君的臉上收了回來,裝作什么也沒有發生過。
昏君在不經意間為她介紹過她自己的生平,她知道梅雪衣自小是被沈家人看顧著長大的,這位定國公就像她的老父親一樣。
這昏君,分明就是故意在她的長輩以及情敵之父面前,展示她與他的夫妻恩愛。
沈平成順了順氣,沖著衛今朝重重一抱手:“臣斗膽!冒死向陛下、王后進言!千百年來,我大衛代代明君,勵精圖治、勤……”
衛今朝抬手打斷了他。
“孤忽然想起,還有件急事未辦。”他皺著兩道水墨般的眉,抬腳想跑。
“那臣便與王后說!”沈平成大吼。
昏君用托孤般的眼神盯了梅雪衣一下,重重握了握她的小手,旋即,頭也不回地消失在甬道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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