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皇上如憐龍裔之幼,今后當盡量善待其母。就當是以憂憐百姓之心,也不至枉負皇上此生與那孩兒父子之緣?!敝煸拔凑Z,默然凝眉。此時,但聽馬皇后說了下話,“另有一事,還望恕為妻僭越之罪?!? “何事?” “為妻未得皇上準許,已將您先前預賜皇子之‘安王’封號與那‘楹’字名諱轉賜與碽妃孩兒。” 朱元璋頓時皺眉,一番沉吟,道:“安王……朱楹?那不是當年朕為崔惠妃腹中孩兒所定名號?” “正是?!? 朱元璋滿目不解,問道:“當年那孩子尚未降世就已夭亡,不知皇后以其名轉賜與碽氏腹中龍裔是何因由?” 馬皇后握過朱元璋雙手,卻道一席撫慰之言:“皇上可還記得兩年前壇祭前夜那一場夢魘中,社稷壇上那救駕的門楹?” 一聽此言,朱元璋腦海之中頓如雷霆過目,噩魘驟現(xiàn)。當年那場驚夢觸發(fā)的心悸之色頓時聚于眉宇之間。當即追問道:“皇后明言,意欲為何?” 馬皇后輕拍他雙手,只是靜然一笑,緩言了八個字,既解了轉賜“安王朱楹”名號之意,又消了帝王心中恐懼:“家院邦垣,有楹乃安?!? 這八個字頓使朱元璋心中猶如萬丈天光破云來,千里重霾豁然開,更使他如獲至寶,連聲叫好:“好!好!甚好!家院、邦垣,有楹乃安!” 乍看這個八個字,不難理解,本是:無論是小家庭院,還是大國城垣,需要這門楹方可確保安泰。細細想來,也在朱元璋胸中樹起了一座可保心安的門楹。 片刻過后,朱元璋似有疑慮地說道:“只可惜,尚難斷定那孩兒是男是女?!? 馬皇后笑說:“必定又是一位皇子。” “皇后如何這般確斷?” 馬皇后玩笑道:“這便是我等婦人的本事了。貧妻畢竟是過來人了,如今皇上膝下已有二十一位皇子、一十四位公主,見得多了,自然深諳預判之術。” 朱元璋揚聲笑應:“是,是,是……” 見朱元璋這般神采,馬皇后道:“貧妻已得碽妃應允,待那孩兒降世將過繼與崔惠妃教養(yǎng)?;噬锨铱慈绾??” “這……?” “如今吾皇成命已下,碽妃禁足之令難改。然那冷宮之地,碽妃戴罪之身,皆不宜教養(yǎng)皇子,皇上當為孩兒他日立身的名分著想才是。況崔惠妃自當年滑胎,至今尚無子嗣……” 馬皇后話未說完,就見朱元璋點頭回應:“如此安排也不失為周全之舉。畢竟這孩兒乃是借用其子之名號,當慰其心吧?!? 馬皇后點頭,會心笑對,道:“崔妃為人宅心仁厚,對那孩兒定能視如己出,善導其行?!? 朱元璋滿目和悅,反拍馬皇后雙手道:“皇后至仁,諸事周全,此事由你著令安排便是。” 馬皇后慰然笑對,附和道:“貧妻領旨謝恩。” 朱元璋忙探臂相扶,喜中故攙三分嗔氣:“免了吧。此事你等既已先斬后奏,犯不著再跟朕佯作恭維之勢了?!? 二人相視而笑,倍覺親昵…… 再說次日,一早,朱福便攜著馬皇后一席口諭和三五宮監(jiān),并一駕車轎出了宮來。 此行,開道魏國公府。 雖說自上次至該府迎那謝夫人剛過百日之期,然那府邸門面已然改換新貌。 朱福一行人馬過了夫子廟西街,駛入該府門前行道時,只見那偌大個宅門盛勢入目,與這行道兩端新添的兩座欞星門遙相呼應。 朱福舉目望時,但見頭上本是兩座漢白玉石雕砌的牌坊,高有三丈,闊有五丈,六根桓柱一字排開,桓身雕的乃是“麒麟浴火嘯天紋”,共擎起三塊吊角重檐大石牌額。居中的牌額最高最闊,上頭雕的是朱元璋御筆親書:敕造(2)大功坊。 卻說那正門左右兩桓上各有一聯(lián),聯(lián)中分述: 『威武安邦,宏慈御筑寧國第一府; 忠義傳家,隆恩圣授曠世無雙臣?!? 閱到此聯(lián)最后一字,朱福目現(xiàn)笑意,心中不免暗嘆:圣恩浩蕩如懸刀向首,這“無雙之臣”必有眾矢之寒吶…… 再說另一頭。 魏國公府環(huán)碧山房內,孫氏正與菩薩上了香火,回身攜增壽、蔓兒這一雙兒女伏地叩拜。 三人拜畢,孫氏提攜兒女起身,竟見那蔓兒翻起白眼,噘著嘴巴丟下個“哼”字,猛地甩開孫氏手臂自顧往外走去。 “噯!你這孩子……”孫氏朝其無奈喚道。 這時,耳邊又響起徐增壽的聲音。那話中亦是滿腹牢騷:“這日日來拜就連孩兒都煩,何況小妹一個兩歲的丫頭……” “休要胡說!”孫氏回頭顧看了一眼案上的文殊菩薩像,忙將手搭著徐增壽的肩向外走。行進間,低聲道:“蔓兒不懂事,你還不懂嗎?” 增壽辯解道:“孩兒真?zhèn)€不懂,娘親到底在憂掛何事?整日都要拉上我們來磕頭?!? “你……”孫氏急赤白臉,話未出口,就見那周嬤嬤牽著蔓兒進了門。 她一面跨進門檻,一面與孫氏匆匆對視了一眼,神情之中似有急事通稟。 孫氏心照未宣,自顧朝門外喚道:“來人?!甭曇袈鋾r,兩名婢女尋聲入了門來,又聽她吩咐,“帶少爺和小姐去進早飯?!? 徐增壽聽她這樣一說,立馬雀躍而去,拉過蔓兒的手往外跑去。二人嘰嘰喳喳,樂得不甚快活!直引得兩個婢女連呼帶喚,追將出去。 “慢著點兒……叫人不省心的東西?!睂O氏一番笑罵,見那四人遠離了視線,便回頭問向周嬤嬤:“何事?” 周嬤嬤略作盤營,神情里喜憂莫測,回說:“朱內侍來府了……” “朱內侍?”孫氏一時竟未想起所指何人。 “就是那位……”周嬤嬤眉目一勾,“皇后娘娘的貼身太監(jiān)?!? “是他!”孫氏大驚,臉作紅云重重疑,眉若驚蠶深深鎖。半晌,才支吾一聲,“在哪兒?所為何事?” 周嬤嬤搖頭皺眉,回說:“老身也不清楚。這會子正在府門外候著呢。那閹貨一招面兒就陰陽怪氣,吹胡子瞪眼的。只說是娘娘娘口諭,宣夫人入宮晉見?!? 孫氏頓陷迷惑,疑惑半晌竟未言語。倒是周嬤嬤盯其面容喚了聲“夫人”,她這才努力收整心神,強壓滿心惶惑道:“沒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闭f罷,草草撫撫鬢頭,舉步朝門踱去。 周嬤嬤緊緊貼在后頭,詢問:“夫人可否換身衣裳?” “毋庸費此周章,若令那閹貨候得久了,難說又會生出何等事來?!毖援叄瑥街背显憾?。 且說這會兒,朱福正于府門外踱著步子朝里觀望。間歇之間,遙見孫氏主仆二人匆匆而來,便立馬提整衣衫,揚起脖子,挺胸而立。 少時,那孫氏便跨出門來,故作平常,朝他施禮道:“妾身見過內侍?!?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