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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賜婚-《黃金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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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傅深心臟狂跳,耳邊雜音紛亂,這支箭仿佛將他帶回了那片噩夢般的修羅場,巨石當頭墜落,殘廢的雙腿似乎有了記憶,傳來能活活把人疼暈過去的斷骨之痛。

    他深深地彎下腰,脊背弓起,這是個下意識的自我保護的動作,豆大的汗珠順著他鬢角流下來,沿著瘦削的臉頰滑落的脖頸,蒼白皮膚下筋脈突兀,似要破體而出。

    “咔”地一聲,堅硬的木頭盒子沒扛住他的手勁,被捏得裂了縫。破碎的木刺支楞出來,扎進了傅深的手心。

    然而這細微尖銳的疼痛猶如一根金針,頃刻間透腦入骨,刺破重重迷障,一針定住了他搖搖欲墜的魂魄。渙散的神智被強行收攏,飛快地抽離了排山倒海的噩夢。

    傅深冷汗涔涔地抬起頭來,沒有流淚,但眼睛里居然泛了紅,血絲密布,濃黑的眼睫低垂如羽,透出仿佛沾了血的、困獸般的陰郁目光。

    他的視線平平移到開裂的木盒上,忽然發現斷口出露出一點紙邊——這盒子竟還有個夾層。

    傅深小心地從中抽出一張對折的紙箋。

    小半個時辰之后,守在門外的肖峋聽見傅深在屋子里叫人,他推門進去,皺起了眉頭,總覺得屋子有股燒紙的煙味。

    “侯爺。”

    傅深坐在書桌前,面色平靜無波,或許比平常更冷淡一點,手里來回把玩著一個長條木盒,盒子上沾著斑斑血跡,然而他仿佛感覺不到疼似的,神態如常地說:“三天之內,府里都有誰進過書房?都叫過來。”

    肖峋想讓他先把手包扎好,但傅深連眼睛都沒抬一下。肖峋不敢違拗他,忙低頭答應。正要出去,傅深忽然叫住他:“等等。”

    肖峋:“您說。”

    他沉吟片刻,道:“把親兵也帶進來。”

    青沙隘遇險后,傅深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人去找那根釘進山石里的弩箭,無功而返是預料之中。他以為這根箭早被埋在滾滾山石之下,卻不料早有人搶先一步。這次刺殺做的十分隱蔽,如果沒有今天這一出的話,說不定他的人還在無頭蒼蠅似的追查。

    可究竟是誰有這個能耐,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個關鍵證物送到他眼前?

    ——戳破這層真相,又有什么居心?

    沒過多久,高矮不一,老少摻雜的下人們陸續在他面前站成一排,低頭縮肩,一個個恨不得扎進土里。屋外站著一群殺氣騰騰的北燕鐵騎,表情像是隨時要提刀進來砍人。

    傅深嗓音微沙,聽起來有種奇異的倦怠感,他順手把盒子往紫檀大案上一扔,單刀直入地問:“這個盒子,誰見過,什么時候出現在書房的,誰放進來的?”

    按時間順序,最先進過書房的人上前辨認,都搖頭說不知道,直到今早打掃書房的幾個人有點模糊印象,說是進來的時候就見著書桌上有這么個盒子。他們還以為是傅深的舊物,沒敢隨便挪動。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前一天往書房送花瓶的小廝身上。

    那是個十三四的孩子,穿一身灰撲撲的短打,父母早早過世,跟著他祖父在侯府做事,平日里都躲在后廚里不出來,從沒見過這等陣仗,被傅深寒霜似的眼神一掃,頓時就慌了,撲通跪下,哭著邊磕頭邊喊“老爺饒命”。

    傅深揉了揉眉心,被他哭的腦仁疼,涼涼地道:“閉嘴。”

    他聲音很輕,可能是慣于發號施令的緣故,每個字卻都很重,落在地上仿佛能砸出個坑來。那孩子頃刻消音,只是抖的更厲害了。傅深問:“這個盒子是你放進來的嗎?”

    “不,不,不是……”

    “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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