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麒麟佩 命懸一線-《錦衣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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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牢房中,云起與拓拔鋒背靠潮濕墻壁而坐。
錦衣衛正副使被分關于兩個緊鄰的囚室內,背脊中間,是一堵長滿青苔的磚墻。
拓拔鋒把手伸出鐵柵欄外,朝背后摸去,漫無目的地撈了一會,云起伸出手來,與他牽在一起。
拓拔鋒漠然道:“膽子真大,方才想對著皇上扔蟬翼刀?”
云起笑了起來,答道:“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拓拔鋒手指錯開,與云起不自然地相扣,又道:“你不怕被誅九族?”
云起感覺著拓拔鋒掌中的溫度,答道:“他不敢誅我九族……皇親國戚,按理只誅一人。”
拓拔鋒不悅道:“所以你便……”
云起“嗯”了一聲:“反正無論如何,皇上都得殺我,不如我當庭悍然犯上弒君,你再將我擊斃……”
“這么一來,待我死后,你的位子便坐牢了,護主之臣可得鐵券,允炆以后也不敢拿你怎么樣。”
拓拔鋒的手勁捏得云起生痛,云起又笑道:“師哥,皇上不過是關你幾天,等我死了,你就能出去。房間箱子里那一百二十兩銀子,就都歸你了啊。”
拓拔鋒沉默不語,云起又道:“我上回進你房里,翻出兩枚……”
話未完,牢外傳來匆匆腳步,獄卒腰際鑰匙叮當作響,拓拔鋒猛然轉身,死死攥著云起的手,將他扯著貼在柵欄上,吼道:“不——!不!”
云起半個肩膀被拉著貼在鐵柵上,側臉緊貼著潮濕冰冷的石墻,閉上雙眼。顫聲道:“師哥,云起走了……”
拓拔鋒瞬間如發瘋的野獸般猛撞牢門,聲嘶力竭道:“別殺他!我要面圣!讓我死——!”
“做甚?”朱棣突著眼,莫名其妙地看著云起與拓拔鋒:“師兄弟練功?”
兩人愣住了。
朱棣吩咐道:“開門開門。小舅子,你怎被關進來了?”
云起一頭霧水道:“現如何了?”
那獄卒不住翻檢鑰匙,被朱棣一巴掌拍在腦后,朱棣怒道:“滾!”劈手便奪了鑰匙,把牢門打開,搭著云起的肩膀,讓他出來,又吩咐道:“鋒兒先在獄中呆幾天。”
云起松了口氣,被一股說不出的疲憊所籠罩,朱棣既這么說,料想是沒事了。
云起躬身出了牢房,朱棣在身后為其揀了肩上,身上稻草,又撣去塵,云起隔著牢欄對拓拔鋒說:“那我……先去看看。”
拓拔鋒的雙眼中現出難解的神色,定定看著朱棣。
朱棣道:“允炆方才守靈昏厥,現……不知如何,像是被魘了,皇上著我帶你去看看他。”
云起朝拓拔鋒道:“你怎么了?”
拓拔鋒道:“燕王,你須得作保,云起不會有事。”
朱棣與拓拔鋒對視片刻,點了點頭。
拓拔鋒又道:“你說。”
朱棣道:“鋒兒莫擔心,云起不會有事。”旋不再多言,讓著云起出了牢房。
拓拔鋒在空曠的回廊中忽然說了一句:
“云起,再會。”
云起站在詔獄出口,心頭倏然被那句話抽了一下。
云起回頭,蹙眉道:“什么意思?”正轉身時卻被朱棣扯著,朱棣連聲道:“莫啰嗦了,快走,皇上等著呢!”
拓拔鋒呆呆眼望云起與朱棣離去。
云起離開后,不到半刻鐘,詔獄外進來個人,身穿燕王府中親兵服飾,手中端著木盤。
盤中置著一壺酒,一個杯。
朱棣帶著云起匆匆進了延和殿,夜已全黑,殿中燈火通明,殿外站了一地人,朱允炆躺在床上,四肢抽搐,嘴里冒著白沫,口中仍不清不楚念著。
“什么時候中的魔?”云起喝道:“都讓開點,我看看!”
地下小太監結結巴巴道:“方才……皇孫去、去守尾七,令、令我們奴才走開、在殿里燒燒……紙錢,燒著燒著……魂兒便一路飛出御花園……在那墻上站穩,升天……”
云起心急火燎,只以為朱允炆是設計令自己與拓拔鋒脫身,不想竟真的撞了邪!看那架勢只怕不好,又沉聲問道:“御醫呢?!”
朱棣答道:“皇上帶著御醫們來過又走了。御醫說看不出蹊蹺來,鬼神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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