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苦鴛鴦-《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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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愫/文
陳壽精明,霍震燁比他更精。阿生天然相信陳壽,霍震燁可不信。
陳壽一來就先悶頭干活,砍竹子割蘆葦從里忙到外,休息的時候他只問了白準(zhǔn)一句話:“那些……那些師兄弟們,七爺還能把他們帶出去嗎?”
“帶不出去。”白準(zhǔn)依舊是那種懶洋洋的冷淡調(diào)子,一面說一面瞥了陳壽一眼。
白準(zhǔn)說完,陳壽就臉色發(fā)白,他呆坐了許久,跟著就時不時偷看裝食物的箱子。
霍震燁手上烤著竹條,等陳壽跟阿生出去忙時,他把箱子里的食物藏到神臺下,箱子里裝上石頭。
白準(zhǔn)就在一邊扎竹骨,看他耍小聰明。
霍震燁往里箱子里扔石塊:“我這個叫防小人不防君子。”陳壽要是起了壞心那他就偷走一箱石頭。
陳壽果真有壞心,他但凡想著給他們留一點(diǎn),也不會拎一箱石頭走了。
阿生定定站在竹簍前,他胸膛起伏,臉漲得通紅:“我找他!我去找他!”說著說著拿手背一抹眼淚,怎么連陳師兄也這樣。
霍震燁攔住他:“你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假話?找到他又能怎么樣?”
阿生站住了,他蹲在廟門口,望著山下蜿蜒的燈火,悶頭埋在膝蓋中,他多希望陳師兄說的是真的。
起碼門主和小師弟們都還活著。
白準(zhǔn)看阿生蹲在門邊,指尖挑動蘆葦梗,把竹骨扎得更牢些:“他說的,也不一定全是假的。”
他們只能帶走活人,而陳壽想帶走心愛的人。
阿生抬頭,他茫然看向白準(zhǔn),怎么也沒想到冷冰冰的七爺竟然也會安慰人,這一路上他可連話都不敢跟七爺說。
霍震燁知道白準(zhǔn)是想起白黎了,他走到阿生身邊,拍拍他的肩:“行了,來干活,干完活咱們還得去鎮(zhèn)上。”
“去鎮(zhèn)上?”阿生咽了口唾沫,“可天都已經(jīng)黑了。”
“不去鎮(zhèn)上怎么能找到出去的辦法?”霍震燁遞給阿生一張紙面具,面具上是張平淡的臉,頂著這張臉,混在鬼群里都不起眼。
陳壽偷了箱子就往鎮(zhèn)上跑,他沒等在碼頭,沒聽禇蕓親口說出肯嫁給他的話,是因為他已經(jīng)聽過一次了。
吉慶班的人只要一下船,一踏上這里的土地,就會慢慢想起之前的一切,先清醒過來的人,會殺掉后清醒的人。
前一刻還是師兄師弟,后一刻就只是口糧。
他要把她帶出來,他早該把她帶出來,讓她不要想起這一切,只要有食物,她就不會想起來的,不想起來便不會痛苦。
陳壽拎著箱子,找到吉慶班,師兄弟們正在搭戲棚,他畫著臉混進(jìn)班子,找鏡臺前才勾了半張臉的禇蕓。
他拉著禇蕓的手:“我來了,我來接你了。”
禇蕓一下就臉紅了,甩開他的手:“要死了你,這么多人都看著呢。”
陳壽什么也顧不得:“我有東西要送給你,你跟我來。”說著要拉禇蕓離開戲棚,禇蕓看了一眼那有些在竊笑,有些在皺眉頭的師兄師弟,羞紅了面頰。
“你真是的,我才畫了半張臉,這怎么出門啊。”
“我真有急事同你講,你先拿袖子遮一遮好不好?”陳壽拿出小盒子,“跟我出去,在這里我不好意思。”
禇蕓雖然唱戲,可也跟陳壽看過外國電影,兩人偷偷摸摸去看的,電影里面男人求婚的時候,就會這樣。
想到陳壽要求婚,也顧不上只畫了半張臉,她抽了塊手絹擋住臉,羞噠噠跟在陳壽的身后,那模樣比在戲臺子上演小媳婦的羞,可要真多了。
禇蕓一路跟陳壽走到后巷,陳壽看著她:“阿蕓,你別怕。”
禇蕓抿嘴忍笑:“別怕什么?我還怕你吃了我呀。”
陳壽眼中含淚:“我怎么會吃了你呢,就是讓你吃了我,我也不會吃了你。”不能讓她吃人,如果她一直這樣,說不定他們能回去。
禇蕓怔了怔,跟著撲哧笑起來:“你說什么瘋話呢。”
話還沒說完,她就被陳壽打暈了。
等禇蕓再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間擺滿了牌位的房間里,她手腳都被捆住,連嘴都被堵住了,而陳壽正坐在箱子前。
他一下一下打在箱子上,無聲的咒罵,怎么會?他們是什么時候把箱子里的東西換掉的?
本來以為有一箱吃的,可現(xiàn)在什么也沒有了,回頭就見禇蕓驚恐地望著他,努力縮到墻角邊。
陳壽平復(fù)心緒,怕嚇著她,對禇蕓解釋:“阿蕓別怕,我是沒辦法才帶你離開的,班里的人都瘋了,再晚一些,他們就會自相殘殺的。”
禇蕓根本不相信,她只以為陳壽得了癔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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