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驚雷(一)-《明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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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福聽到覃順的回報后,呆若木雞。
原以為趙營實力真?zhèn)€強勁,實非敵手,所以甘拜下風痛快投降,現(xiàn)今細細想來,一切都是因為有忠路覃氏這個內(nèi)鬼作祟。
他本還端著一杯茶,邊想邊呷,可到了后來,幾乎想通了每一戰(zhàn)都被趙營牽著鼻子走、都會棋差一招的緣由,又想起自己的愛子也因此喪命,怒氣盈胸下,大喝一聲將茶杯摔了個粉碎。
“奇勛豎子,竟敢通賊,若非他屢屢從中作梗,我施南又怎會落得今日這般境遇!”
覃順跪倒在地,亦是涕泗橫流,悲中帶怒道:“兄長,趙營兇殘、忠路狡詐,其二者所圖,絕非小小一隅,我施南再卑躬屈膝,只恐將來難逃覃奇勛父子毒手!”
趙營,外人也,雖兵強勢雄,終究流寇,沒有根基,在施州地區(qū)站不住腳。示示弱,供其所需,俟局勢變化,其眾十有八九會轉(zhuǎn)移到別處,那時施南還是他覃福的施南。但忠路截然不同,實可稱心腹之患,吞并施州的野心彰明較著。若任其坐大,施南覃氏必遭滅頂之災。
忠路、施南世代交惡,兩方祖源同出覃氏,可事到如今,無不是欲滅對方而后快。覃福一想到覃奇勛那副道貌岸然的虛偽模樣,既是惡心又是憎恨。趙營還好說,可知道了躲在背后坐收漁利的乃是陰險的宿敵,那便忍無可忍。
然而,就算窺知了背后虛實,僅憑現(xiàn)下兵殘民弱的施南,還能掀起什么風浪?
“兄長!”覃福一時拿不定主意,悶聲不言,覃順著急,扯嗓呼號,“忠路勾結流寇,荼毒我民、侵占我土,更加害鄧指揮,我施南與之但存死活而已,倘一味委曲求全,懋楶在天之靈想也難瞑目啊!”
別的不說,當聽到“懋楶在天之靈”時,覃福心頭就如萬劍齊攢。覃懋楶昔日的音容笑貌復縈繞眼前,恍如昨日。這個施南的棟梁材、自己最得意的兒子、振興施南的希望竟就這么死在了狼狽為奸的忠路、趙營手里,作為父親,不能雪恥,他還有什么臉面活在世上?
“好,好,好……”覃福氣極反笑,只是那微笑中透出一種極為悲絕的殺意。
“兄長……”覃順雙目紅腫如桃,輕聲呼喚。
當日深夜,身處施州衛(wèi)最東段的容美宣撫使田玄收到了急遞而來的覃福手札。
“唉,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年屆五旬的田玄性格沉穩(wěn)平和,喜怒從不形于色,不過侍立身畔田甘霖卻覺察到父親此時情緒頗有波瀾。
“爹,施南那邊怎么說?”田甘霖今年不過二十四,生就一副儒雅氣質(zhì),翩翩玉立,與一般土司子孫的形容大相徑庭。容美地區(qū)漢化很深,田氏又幾代慕華,他弱冠后常往長陽縣的縣學聽講,研習儒家經(jīng)典,所以比起覃進孝、覃懋楶等,雖勇武遠遜,才學卻廣博得多。
田玄很欣賞這個兒子,認為他的習性與自己很像,所以很早就讓他參贊軍務政務,著力培養(yǎng),而田甘霖也的確不負父望,經(jīng)常能展現(xiàn)出超乎尋常的眼界、提出一針見血的建議。
容美與施州內(nèi)其他土司交情泛泛,當日田玄從施州衛(wèi)所回來,述說不參與圍攻趙營的決定時,田甘霖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左右不過是些流寇,還能成多大氣候。與其糾纏到其中,還不如坐山觀虎斗,誰知,事態(tài)的發(fā)展卻慢慢超出了他的預期。
料峭輕寒,趙營不占天時;客場作戰(zhàn),趙營不占地利;人數(shù)劣勢,趙營不占人和。此與戰(zhàn)三者,趙營無一所得,當是必敗,卻怎能扭轉(zhuǎn)乾坤,生生打出了有利局面?田甘霖百思不得其解,甚至開始懷疑往日讀過書的正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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