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這大半年間,李霧腦海中總會不時閃現出一個場景。 那就是高三畢業后的那個暑假,向岑矜表明心意的那個下午,女人問他: “如果我根本沒有離婚,你怎么辦。” 他那會的回答是:“我會一直默默喜歡你,我不會找女朋友,不會結婚,這輩子到死都只喜歡你,但我不會打擾你。” 他自信以為,高中近兩年的時間,已經讓他完全適應與習慣這種隱匿在暗處的感情了。那么當她遇到了能讓她開心,更合適,更相匹的人,他也會遵守諾言,再次壓抑自己,走去她人生的背面,回到跟之前一樣的狀態。 他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選項,那就是喜歡她。硬要區分開來非黑即白的話,那只能是大聲的喜歡,和無聲的喜歡。但她不一樣,她可以有abcd,或者更多。 所以他不敢多問,他沒有資格,他曾是她物質上的包袱,難道現在還要成為她精神上的包袱嗎? 更怕的是問出最壞的結果。 他抱著僥幸心理不斷自我安慰,萬一她只是在曖昧呢?萬一她跟那個人分開了呢?萬一他還有機會呢? 可他還是高估自己了,等他真正做出這種選擇后,每一天都成了煎熬,自尊與卑劣每天都在他身體里絞軋。他無比渴求岑矜能回頭來找自己,不是以長輩的口氣,而是男女的需要,想象著某個時刻他能鼓起勇氣把她擁進懷里哪怕她已經有了任何不可悖德的關系,可能是圖書館溫書的一刻,又或者操場上奮力奔跑的一刻,亦或是夜深人靜獨自躺在床上的一刻,這些越軌的奢念總會無法自控地浮現出來,那一秒種,他恍惚,抽離,貪妄,激躁,心如刀割。 他的神思劇烈掙扎,最后歸于死寂。 就在這種死水與激流交替出現,周而復始的幾個月后,李霧迎來了屬于自己的最終審判。 說是審判倒也算不上,因為它看起來不容反駁。 它更像是一份通知,宣布他們之間徹底解放,甚至都不需要他再提出一個字的申訴。 那根風箏線徹底割斷了。 這大半年,他都魂不守舍地飄在云層之后,小心窺伺著地面的人,半點不敢俯沖直撞。 他自由了。 可看到短信的瞬間,李霧的心臟還是像中彈一樣被狠狠擊穿,隨即是涌往四肢百骸、五臟六腑的劇痛。他幾乎無法站立,大腦渾噩,一下栽坐到凳子上。 一位師姐見他面色慘白,關切問了句:“李霧,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少年深呼吸著,搖頭說“沒事”,而后交握起雙手,絞得指節發白,以至于咯蹦輕響。 儀器輕微作響,李霧對著電腦,發現自己再也無法靜下心來分析數據。 他轟一下起身,環視在場幾個人,說了句“對不起,我出去一趟”,就朝外走去。 剛跨出門,少年發現自己還戴著手套,又趕緊回去脫下,才再次跑出走廊。 他一路疾奔到校門,叫了輛車,臉曬得通紅,t恤都被汗浸透了。 一路上,他一次又一次地瘋狂撥打岑矜的電話,都是關機狀態。好像回到了高二時那個岑矜夜不歸宿的夜晚,他慌亂無序,痛不欲生。 ― 給李霧發完那條消息后,岑矜就關了機。她請了兩天假,只為專心迎接自己的三十周歲生日。 她拒絕父母為她操辦盛大的宴席,只約了春暢一起去迪士尼瘋玩。 兩個三十歲女人身穿蓬蓬裙,好像兩位無憂無慮的公主。 她們換了各種可愛頭箍,蹦蹦跳跳,吃吃喝喝,穿梭于一個又一個童話世界,在城堡前擺各種鬼馬耍寶的神態動作拍照,大笑,快跑,不知疲倦。 晚上看完焰火出園后,她們又在車里換上露骨的裙子,去了宜市最貴的夜店蹦迪。 小酌幾杯,岑矜就拉著春暢潛入光怪陸離的舞池,女人在躁動的人群間扭擺,游動,纖滑嫵媚,好像捉不住的幻光水母。 一嗨就嗨至近兩點。 這個生日前夜痛快而盡興,岑矜目眩神迷,頂著醺紅的臉打道回府。 出租車將她放在了小區門口,身著吊帶裙的女人提上挎包與紙袋,下了車,目光混沌地朝家走。 她肌膚雪白,行走間,裙擺如水銀在身體上流淌,好似夜間的魅靈。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