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披甲列陣!清掃營房!” 晦暗的心思流轉片刻立即隱去,方承運眉頭緊皺,發號施令道。 俗話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哪怕皇儲殿下要收權,要處罰,他也只能認了。 奪嫡本就如此,站隊沒有選對,抄家滅門都是常事。 方承運收起惶恐之心,面上保持鎮靜,回到書桌面前。 磨墨取筆,寫了一封書信。 用火漆封好,交予心腹。 “若是等下發生……變故,你便把這封信交予我父親?!? 方承運淡淡說道。 他已經想好。 假如皇儲殿下只是奪權,那倒無妨。 如若還要殺人,自己只能把所有罪名一起擔下,只求不拖累父母家人。 那封信,便是遺書。 其中勸誡父親,切不可妄動。 四方侯鎮守邊關,若有異樣。 身在京中的侯府一家,怕是不會有好下場。 “為我披甲!” 方承運眼神凝定,兩旁親衛連忙過來,為其穿上全身鋼鐵重甲。 這位神機營大統領乃是凡境六重,練氣高手。 內外合一,銅皮鐵骨。 縱然身穿重甲,照樣行動如常。 身手靈動,不減半分。 放在戰場上,毫無疑問是一員萬人敵的猛將。 “對了,你們領四隊甲士去周圍搜查一下?!? 方承運忽地想起什么,特地叮囑道。 那位皇儲殿下離開皇城,出了天京。 縱使身邊有禁軍二十六衛護駕,也未必攔得住心懷叵測之輩。 “遵命!” 幾個親兵護衛點頭,走出中軍大帳。 以五十人一隊,分別向著西山各處搜捕。 另外兩處營房,神樞營,五軍營的大統領得知消息,也開始準備。 一時之間,西山腳下熱火朝天,聲音嘈雜。 皇儲閱兵,絕非心血來潮,必然是有深意,不可掉以輕心。 半個時辰過去,煙塵滾滾,如長龍翻騰。 皇儲出巡的儀仗隊伍浩浩蕩蕩,隔著幾里地都能感覺得到,大地震動,轟隆聲起。 “恭迎殿下圣駕!” “恭迎殿下圣駕!” “……” 神機營,神樞營,五軍營,三大營攏共加在一起,至少七八萬兵馬。 山呼之下,滾滾回蕩,天地為之震動。 “軍陣,軍勢,軍魂……果然不同凡響!” 趙穆端坐于明黃云輿大車。 山呼海嘯般的聲浪撲面而來,掀動珠簾紗帳。 他曾經想過。 此方天地。 有凡境九重的先天大宗師,甚至有武道極致,一人可鎮壓天下的蓋世人仙。 尋常大軍,面對此等絕世高手。 無異于一群螞蟻,比之上古巨人。 縱然數量再多,也難逃被踩死的命運。 如今再看,感覺又有不同。 “人之心念,有無窮力量?!? “故而,煉體,練氣,還要煉神?!? “凡境八重的武道高手,意志磨煉,堅定無比?!? “但數萬人,數十萬人,數百萬人的精神、氣血融為一體,結成軍陣,未必對抗不了先天大宗師,乃至于武道人仙?!? 趙穆思忖道。 他緩緩起身,皇道龍氣如耀眼精芒沖天而起。 畝許大的帝王華蓋遮天蔽日,驚散流云。 走出明黃云輿大車,趙穆一人之氣勢,便壓住三大營數萬兵馬所散發出來的血氣、煞氣。 首當其沖的,便是幾位大統領。 其中,方承運武道修為最高。 凡境六重,甚至有望再進一步。 所以,他的感受也最深。 恍如看到一座撐起天地的巍峨大岳,隨時都要傾覆而下。 生死不由己! 仿佛個人的意志,已經不受控制。 自家性命,悉數操于對方之手。 這是心神受到壓迫的表現。 “殿下年僅十五,竟有如此可怕的武道修為!” 方承運心頭顫動。 天京皇城,花萼樓中驚變。 流傳出去的小道消息支離破碎,并不完整。 大家只知道武安侯勾結魔門,然后前者被十皇子斃于掌下。 至于交手的細節,戰斗的場景。 各個版本都有,夸張有之,荒誕有之,難以取信于人。 到底還是眼界限制想象力,方承運怎么也沒猜到。 這位年輕的皇儲殿下,武道境界之高深,竟然令他看不透。 “不必多禮?!? 趙穆走下明黃云輿大車,云漱玉以及眾多宮娥隨行。 左右兩邊,更有禁軍精銳護駕。 “殿下這邊請?!? 趙穆走進事先搭建好的大帳之內,三位大統領除去佩刀,只披鎧甲,魚貫而入。 里面燃著幾盆獸炭,火力旺盛,驅散山腳下的寒氣。 他坐于大帳之中,面前鋪著長條桌案。 兩旁是云漱玉的黑天劫奴,以及天罡童子功的年輕小太監。 所透露出來的氣息,并不比三大營的精銳差到哪里去。 “今日忽然想著過來,沒有打擾到幾位吧?” 趙穆聲音淡淡,語氣溫和,并未擺出皇儲的架子。 越是如此,方承運以及剩下兩位大統領心中越是忐忑。 古語云,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上位者之心思,只能揣測。 無論賞罰,安心受著便是。 “西山三大營拱衛皇城,等若于殿下的親兵護衛,哪里有什么打擾不打擾的!” 方承運拱手說道。 他披著全身鋼鐵重甲,可以不用行禮。 “方統領倒是會說話!自古虎父無犬子,四方侯鎮守邊關,捍衛大周疆土。” 趙穆笑了起來,眸光內斂,贊賞道: “他的兒子也不差,拱衛皇城,執掌神機營,一身武功更是高強。” 方承運垂首低頭,不敢應聲。 “對了,聽說方統領跟五皇兄還曾結為異姓兄弟,相交莫逆,傳為天京美談。” 趙穆似是無意,輕聲道。 突如其來的談笑之言,幾乎驚得方承運當場跪下。 只是穿著全身重甲,雙腿彎不下去,這才沒有過于失態。 “殿下明鑒!臣與五皇子確實是意氣相投,但絕沒有結為兄弟之事!” 方承運額頭滲出冷汗,他平日里也算是胸有膽氣。 可不知為何,面對趙穆的時候。 心頭始終像壓著一塊巨石,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是煉神高手?還是先天大宗師?” 方承運眼神變化,心下驚駭,繼續辯解道: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五皇子乃天家貴胄,怎么可能與我兄弟相稱,這不合乎禮法!” “別說我不敢答應,縱然是父親也不會允許!” 趙穆沒有借題發揮,淡淡一笑。 大帳之內的凝重氣氛,登時悄然化解,如沐春風。 “方統領不必慌張,我沒有問責的意思?!? “只是以前聽過這樁事,今日想起來,求證一下而已?!? “雖然說,君臣之間不可逾越,但五皇兄為人豪爽,最喜歡與將門英才結交?!? “方統領能得到看重,自然有其出眾的地方?!? 方承運似是明白過來,恭聲道: “臣無甚才能,一身武功,性命都可獻于大周,獻于殿下!” 其余兩位統領也紛紛附和,表示忠心。 “很好!諸位都是大周的棟梁之才!拱衛皇城,職責重大,切不可松懈!” 趙穆夸獎道。 袖袍甩動,桌案上便多了一瓶丹藥。 “我看方統領練氣大成,體魄卻未圓滿,難以突破。” “這瓶精元大丹,歷時十年方才能出一爐,可以補足精氣,純凈血肉,對于修行很有裨益。” 也不見趙穆有什么動作,那瓶丹藥激射而出,落到方承運的面前。 他抬起雙手接住,拔開瓶塞,便有濃郁的藥香傳出。 精神一震,清爽無比,像是身體輕了幾兩似的! “藥力好生充沛!” 方承運是識貨的人物,心下激動,立刻謝恩。 “楊統領,葉統領也都辛苦,賞兩瓶強血丸?!? “此物出自古方,是蠻族巫師所煉制,可增強修為,驅除身體雜質,令氣血再發生機?!? 趙穆輕輕彈指,兩瓶丹藥落于其他兩大營的統領面前。 他們年紀漸深,不比方承運氣血旺盛。 兩瓶強血丸,可以說是正好適合。 “謝殿下賞賜!” 兩人收下丹藥,心中敬服。 趙穆神色淡然,論及丹藥、金銀,他從未缺過。 收買人心,無非誘之以利,施之以恩,加之以威。 三管齊下,多半就能成了。 “權術終究是小道,我要沒有這一身武道修為,縱然給予再多,也換不得別人的忠心。” “自身強大,方能御下?!? 趙穆總結道。 接下來就是閑談。 期間,他有提及西山三大營的餉銀、募兵等問題。 方承運確實是帶兵的將才,不僅對答如流,且能說出自己的見解。 一番君臣對奏下來,讓趙穆也有幾分欣賞之意。 正午時分,炊煙升起。 一桌豐盛的烤肉全宴鋪在桌案上,有鹿、有兔、有野豬。 “西山大營寒酸簡陋,沒有什么可招待殿下,唯有野味勉強可以入口。” 長桌之上,唯有趙穆獨坐,其余人都站著。 云漱玉拿起銀質小刀,切下烤制過的鹿肉盛在盤里。 “都坐。今日不分君臣,一起享用。” 趙穆嘗了一口,確實鮮嫩,肉汁飽滿。 他揮手示意眾人坐下,連說了幾聲,方承運等人才肯遵從。 “方統領,你已經服用過了精元大丹,感覺如何?” 趙穆一邊用刀叉起鹿肉,一邊問道。 “神妙無比!一顆丹丸提供的精氣,足以抵我數月苦修!” “且還能抵擋氣血,沖刷肉身?!? “最多半月,我就可以突破到凡境七重。” 方承運神色之間難掩興奮。 武道講究勇猛精進,要是遲遲卡在一道關卡上。 等到氣血衰弱,很難再有提升的空間。 “殿下大恩,臣銘記于心!” 方承運拱手道。 “方統領拱衛皇城,職責重大,為國盡心,為民盡力,自然當賞?!? 趙穆眸光幽深,忽然說道: “我早聽說,四方侯的家傳絕學青龍探爪八大勢,是一等一的擒拿功夫。” “方統領,要不然今日讓我見識一下?” 大帳之中,談笑的氣氛忽然收斂。 方承運霍然站起,雙手抱拳,認真道: “聽憑殿下吩咐?!? 趙穆無端端提起四方侯家傳絕學,還著重強調擒拿二字。 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本宮今日出巡,有二十六衛的精銳之師護駕?!? “驍衛、威衛的黃瀚北,周云,許光……金吾衛的岳霖,范奚亭……他們都是禁軍中的高手?!? “方統領,你不妨領我的口諭,去找他們切磋一二?!? 趙穆笑容溫和,他所叫出名字的禁軍將領,都是與世家門閥關系密切,來往甚密之人。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