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送你走,別再回來了-《山河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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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桓當即眼角一抽:“給我看看。”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褚桓的錯覺,他伸手過去拉南山的時候,對方居然躲了一下。
“別看了,”南山艱難地爬了起來,腳下踉蹌著晃了晃,幾乎有點直不起腰來,“先走?!?
“慢點,你等等,”褚桓叫住他,“走什么走?過來,我背你。”
南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垂下目光,避開了他的視線,隨后近乎逞強地直起腰,走得幾乎有點半身不遂。
什么情況?
褚桓皺了皺眉,然而情況緊急,他沒來得及說什么。
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難,他們很快走過了短暫的緩坡,到了山體上幾乎最險的一段路,那山巖直上直下,一眼望不到底,上面結著一層細碎的冰渣,褚桓看了一眼就感覺頭皮一炸——這要怎么下去?
他們當時爬上來的時候就幾乎爬成了一群沒有頭套的蜘蛛俠,但要用同樣的辦法下去,那卻是萬萬不能的。
小芳連忙回頭請示南山:“族長,這怎么辦?”
南山沒應聲,他十分痛苦地彎下了腰,此時背后那一大片淤青已經發紫了,皮下能看見網狀的血管,皸裂一樣猙獰地盤踞在那,乍一看還以為他腰間圍了一條大蟒蛇。
褚桓不由分說地按住他,仔細查看那撞傷,他試探地輕輕在南山腫起來的皮膚上碰了一下,感覺油皮都在發燙。
南山忍住了沒吭聲,卻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不行,”褚桓轉向小芳,“兄弟,你先去附近看看有沒有結實點的藤條,砍下幾根長的,把大家綁在一起。”
山崖上長著很多不知名的藤蔓植物,小芳沒有異議,聞言立刻行動起來。
而與此同時,南山卻再一次躲開褚桓的目光,不動聲色地試圖把自己的胳膊抽出來。
這回,褚桓就算再遲鈍,也察覺到了這不是他的錯覺,南山就是態度明確地在躲著他。
無緣無故的,他為什么突然別扭起來?
褚桓一時沒反應過來,也無暇細想,他伸手一拉,抓緊了南山的手腕,沉下臉來:“你不能自己走,要么我背著你,要么我抱著你,自己選一個。”
南山沉吟了片刻,不知給自己做了什么心理建設,很快穩住了自己的眼神,他的目光在褚桓身上才剛結痂的大小傷口上溜了一圈,客觀冷靜地回答說:“你自己傷口沒有完全好,從這里下去已經勉強,如果再背一個人,到時候傷口一定會裂開。我最多一宿就能恢復,你不行?!?
這話有理有據,簡直無從反駁。
此時小芳已經快手快腳地將藤條砍了回來,袁平走過來,將藤條的一頭丟給褚桓:“他說得對,閃開吧脆皮狗——族長你捆結實一點,這段路我背你。”
袁平沒事就愛擠兌褚桓,頻率跟吃飯喝水差不多,褚桓本來早已經習慣,基本都是當耳旁風,然而此時,他心里卻陡然升起了一把無名火——盡管認識了這么多年,他心知肚明袁平直得不能再直,但他就是有種自己的東西被別人覬覦了的不痛快。
手都癢了起來。
不過褚桓到了這把年紀,到底沒有一點就著的年少沖動了,他心里的火來得隱蔽,壓下去的速度也迅捷,他們此時逃得屁滾尿流的,爭風吃醋的戲碼想必施展不開,因此褚桓當時沒說什么,只是伸手一拉,試了試藤條的結實程度,然后在南山行動不便的時候彎下腰,替他從腿上繞過,綁了個十分結實的扣。
接著,褚桓拉起藤條,越過大山,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叫他退后,自己到前面探路去了。
褚桓從未羨慕過守山人或者守門人那抗揍的身體,南山提了多次的“換血”,他也基本是當情話聽的,并沒有認真考慮過要接受。
因為在褚桓看來,這壓根沒什么必要。
什么樣的種族生出什么樣的身體,他生來就是這副凡胎,沒什么好介意的,好比鳥天生會飛,魚天生會游,人剛生下來的時候卻是個沒殼的王八——連身都翻不過來。
有時候人確實會受某一方面的天資所限,可那又怎么樣呢?所謂“強者”,不就是不斷超越先天的一種生活方式么?
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褚桓的心胸還是很開闊的,直到此時此刻。
例如眼下,他就突然想不開了。
褚桓那很多年沒有被觸動過的自尊心,方才猝不及防地被袁平那一句有意無意的“脆皮狗”狠狠地戳了一下,疼得他如鯁在喉的。
上山的時候,他們從清晨走到了正午,下山,卻是從正午足足爬到了第二天凌晨。
有光的時候是褚桓探路,到了夜里,他的夜視力就沒辦法那么精準了,探路的人只能換成了小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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