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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別來有恙(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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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笑梨沒說話。

    肖瑾心急如焚:“她都寫了什么,寄到哪里的?”

    殷笑梨拳頭用力捶了一下墻:“我就知道!”木枕溪那些信都白寫了,話說回來,“等等,我突然記起來上回在她那里看到的信封上沒有地址,說不定她根本沒寄出去。”

    殷笑梨捏了捏眉心,說:“是我太激動了,剛剛看到我們同事去郵局,瞬間聯(lián)想到這件事,就迫不及待和你說了。”

    肖瑾想從她這里得到更多細(xì)節(jié),追問了幾句,殷笑梨愧疚地說:“其實(shí)我就看到了一封,不過……”她聲音頓了頓,“當(dāng)時她說了幾句話,你要聽嗎?”

    肖瑾做了一個深呼吸調(diào)整,道:“你說。”

    殷笑梨澀然開口:“我問她,信是寄給誰的。她回答,一個可能不在乎她的人,但她還沒有死心,她想……再等等你。”她眼眶倏然有點(diǎn)濕潤,低聲對肖瑾說,“她等過你的,在無望里等過你四年,你一直沒有出現(xiàn)。”

    四年……

    原來……

    肖瑾抬手按住了胸口,仰著臉輕喘了幾口氣,忍住了眼底的熱氣,才低低地說:“我知道了。”

    殷笑梨說:“如果你真的是打算重新追回她的話,請你多一點(diǎn)耐心。”

    肖瑾那邊只有壓抑的呼吸聲,半晌,更加低地“嗯”了一聲。

    掛斷殷笑梨的電話以后,肖瑾額頭抵著冰冷的墻壁,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許久,她抬手抹去了眼角的眼淚,從手機(jī)通訊錄里點(diǎn)開木枕溪的號碼,在撥號前遲疑了一秒,給她發(fā)了條短信。這幾天,木枕溪又回到了先前的狀態(tài),兩人偶爾在咖啡廳相遇,不親不疏。

    肖瑾:【你給我寫過信?】

    木枕溪按在鍵盤上的左手一頓,拿起了桌面亮起屏幕的手機(jī),看著屏幕靜靜躺著的那段話,半晌回不過神。她握筆的右手也停下來,兩只手一起捧著手機(jī),好像不這樣,便承受不起小小一部手機(jī)的重量。

    木枕溪簡短地回了一個字:【是】

    肖瑾眼睫濕潤,手指不可抑制地發(fā)起抖來:【我沒收到,對不起】

    木枕溪死死咬住牙關(guān):【沒關(guān)系,都是過去的事了】

    說著立刻將手機(jī)鎖屏,放到一旁。

    柯基妹子起身倒水,無意間往這邊看一眼,頓時怔住了,她是看錯了嗎?老大居然在哭?

    她瞬間慌了。

    木枕溪察覺到她的動作,用手背在臉上胡亂抹了一下,匆匆出了辦公室。

    肖瑾靠著墻無力地滑坐下來,臉埋進(jìn)雙膝,手機(jī)丟在地板上。

    大腦在混亂的信息試圖里想理出一條清晰的思路,卻被更多的東西裹挾著,于事無補(bǔ)。肖瑾想大吼,想大叫,想把所有都宣泄出來,最終只變成了一個機(jī)械性喃喃重復(fù)的字眼:“信。”

    信在哪里?木枕溪給她寄的那些信到底去哪兒了?!

    腦海里好像閃過了一絲靈光,想抓住它的時候便從指間溜走,肖瑾用力地砸了一下墻,控制不住地吼了一聲。

    地板上的手機(jī)唱起了來電鈴聲。

    肖瑾暴躁地?fù)七^來,看到是肖母盧曉筠來電,心里的憤怒升到了頂點(diǎn),她接起來,沒說話,只有粗重的如同瀕死野獸的喘息聲。

    盧曉筠聽著她聲音嚇了一跳,問道:“怎么了?”

    肖瑾的聲音幽暗如同鬼蜮傳來,冷聲道:“你最好有正事找我。”

    盧曉筠小心翼翼地切入正題:“是這樣的,我不是打算把林城這邊的房子賣了嗎,已經(jīng)整理得差不多了,我今天來看看,發(fā)現(xiàn)了一點(diǎn)東西,你或許想看看。”

    肖瑾冷冷地說:“什么?”

    盧曉筠說:“樓下咱家的信箱里,有……木枕溪寄給你的信。”頓了幾秒鐘,她補(bǔ)充,“很多。”

    信……

    遲鈍地捕捉到這個字眼的肖瑾猝然睜大雙眼,連滾帶爬地沖出了門,邊瘋狂按電梯按鈕邊對著電話大吼:“你別動那些信!”她聲音嘶啞,眼眶通紅,威脅的聲音變成了哀求,“媽,求求你別動它們。”

    盧曉筠聽她接近崩潰的聲音,愧疚淹沒了內(nèi)心,掉了眼淚,柔聲應(yīng)允她:“我沒動,我不會動的,什么都不動,等你回來都給你。”

    “謝謝,謝謝您。”肖瑾吸了一下鼻子,說,“我現(xiàn)在就回去,麻煩您……麻煩您守著那些信,那些對我很重要。”

    肖瑾只有十年前第一次從國外回林城,回了一趟家,發(fā)現(xiàn)所有有關(guān)于木枕溪的東西都被父母毀了,摔門而出,從此再也沒有踏入這里一步。

    肖瑾踏進(jìn)樓里,往旁瞟了一眼一樓的鐵皮信箱。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人會寫信了,基本成了擺設(shè)。可在高中時代不是的,肖瑾定了幾本科學(xué)、自然之類的雜志,定期會投遞到信箱里。家里的阿姨會定時察看信箱,把雜志給肖瑾送到樓上去。

    盧曉筠早就打開了家門,看著出現(xiàn)在門口沉默的女兒,她往后退了一步,指了指肖瑾的臥室,輕聲道:“信已經(jīng)放到你桌上了。”

    肖瑾想道句謝,卻卡在嗓子里無論如何說不出口,她朝盧曉筠點(diǎn)點(diǎn)頭,快步進(jìn)了臥室,關(guān)上了門。

    肖瑾背靠在門,這一瞬間幾乎沒有勇氣去看桌上攤放著的信,她深吸一口氣,最后還是慢慢地朝書桌走去。

    木枕溪真的給她寫了很多信,一封一封地按照時間順序從左至右排列在桌面上,大抵是盧曉筠整理的,信封上有蓋著日期的郵戳。

    最早的一封寄出的日期是2008年5月10日,因?yàn)闀r年日久,信紙?jiān)缫炎兞祟伾菊硐o她寫:“外婆最近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你有空來看看她嗎?”

    2008年5月13日,木枕溪在信里給她寫:“我那天沒有要和你分手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讓你那么辛苦,我心疼你。在你說出分手以后,我竟然可恥地產(chǎn)生了順勢而為的想法,因?yàn)槟愫臀以谝黄鹛哿耍蚁蚰愕狼福覀兡懿荒芎秃茫俊?

    肖瑾指甲深深陷進(jìn)掌心,突然一把扣住了桌沿,支撐著自己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2008年5月18日。

    “外婆去世了,我覺得我也快死了。”

    2008年5月22日,這張信紙斑駁不一,似乎被淚水反復(fù)洇濕過,里面只有短短的四個字,“你回來吧”,連標(biāo)點(diǎn)都沒有。

    2008年5月25日。

    “我聽同學(xué)們說你已經(jīng)出國了?不是真的吧,你是……在和我賭氣嗎?國外開學(xué)不是要到九月份還是十月份嗎?我不會相信的,當(dāng)然,如果你要我信也是可以的,這樣我就會哭,你喜歡看到我哭,我已經(jīng)哭了,我哭了一晚上了,你高興一點(diǎn)沒有?你能不能回來了?不要再折磨我了,你想做什么我都答應(yīng),我求你,求求你回來。”

    肖瑾雙手劇烈顫抖,拆不下去了。

    她捂著臉無聲地抽泣,足足過去了十幾分鐘,才鼓起勇氣,繼續(xù)往下看。

    2008年9月10日,分手后肖瑾的第一個生日,木枕溪去了外地,這封信里寫:“我去外地了,買了個手機(jī),手機(jī)號碼是15xxxxxxxxx,地址是x省x市x區(qū)x街道xxx,”詳細(xì)到門牌號,最后用畫筆畫了個肖瑾的小人,旁邊寫著,“生日快樂呀,肖瑾兒。”

    肖瑾看著那副畫笑了,笑著笑著又滾下淚來,抬手用手背抹去。

    此后三年,木枕溪給她寫了幾十封信,每封信開頭都是她最新的聯(lián)系方式和地址,一筆一畫,字跡無比清晰,生怕肖瑾看不清,就會找不到她。可她怎么想得到,她的這些信,連帶著期盼的心,一起被靜置在了信箱十年之久,落滿灰塵,無人問津。

    終于到了最后一封,這一封是最厚的。

    肖瑾眼前模糊得厲害,不得不抽了紙巾,在雙眼用力地按了一下,慢慢地打開折著的幾頁信紙,照例是醒目的地址和聯(lián)系方式開頭,再切入正文。

    “有時候覺得自己挺可笑的,這些信寄出去你未必能看到,看到也可能不予理會,但我還是想給你寫……”

    大概有預(yù)感這可能是最后一封信了,木枕溪寫了很長很長,講她的生活,講她的心情,講這些年很想她。肖瑾一行一行地看過去,每看幾段都不得不停下一會兒,張大嘴讓自己呼吸一點(diǎn)新鮮空氣,不至因缺氧窒息。

    信的結(jié)尾溫婉雋秀的字跡寫著:“雖然你不辭而別,但我依舊愛你。我再等你一年,如果你還愛我,哪怕只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在乎我,可不可以來找我?”

    肖瑾往回翻到這封信的郵戳日期:2011年9月10日。

    如果她那次回來打開過信箱,哪怕后來想起來看看家里的信箱……

    肖瑾攥緊這幾頁泛黃的信紙,連同那份失效經(jīng)年的承諾,死死地按在了心口,嚎啕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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