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別來有恙(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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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枕溪:“……好。”
“那我先走了。”肖瑾點頭,和她匆匆擦肩而過。
留在原地的木枕溪站了很久,方甩了甩自己被沖昏了的腦袋,用力閉了閉眼,回去了。
小區門口往前走出一段距離,肖瑾發現了熟悉的車牌,上前敲了敲前窗玻璃,司機開了車鎖,她拉開后車門坐進去,朝里面坐著的中年美婦喊了聲:“媽媽。”
后座的燈還亮著,盧曉筠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努力讓自己擠出一個自然的笑容,沒話找話地說:“一個人在這邊生活得還習慣嗎?”
近些日子她們聊天的次數雖變得多了些,但比起來尋常的母女還是很生疏,尤其是面對面,一時根本找不到合適的。
肖家的公司早在十幾年前就搬到了另一個更加繁華的城市,肖瑾以前就是因為不想離開林城才沒跟著父母一起搬走,反正父母都是出差居多,對她來說在哪兒都一樣。林城是她出生長大的地方,哪里會不習慣。
肖瑾回答她:“還好,很習慣。”語氣不遠不近,不親不疏。
盧曉筠道:“你們那個大學怎么樣?和同事相處得好嗎?”
肖瑾說:“學校還好,同事也還好。”
盧曉筠躊躇道:“那你……”
肖瑾打斷她:“先開車吧,很晚了,我晚上回來還得備課。”
盧曉筠尷尬地笑了一下,吩咐司機先啟動車子。
盧曉筠道:“你爸爸公司有點事情,估計再過一段時間才有空來看你。”
肖瑾無所謂的態度,淡道:“工作要緊。”
盧曉筠道:“我住在松陵區xx路的希爾頓,你有事的話可以來找我。”這話其實多此一舉,肖瑾連個電話都不愿意給她打,怎么會去找她。
可盧曉筠卻明顯感覺到了肖瑾神情一瞬間的柔和。
松陵區,肖瑾在心底回味了一遍木枕溪在便利店門口找到自己帶她回家的場景,又甜又軟。連帶著對母親的態度也好了不少:“您怎么不回家去住?”
盧曉筠話涌到嘴邊了,便脫口而出:“那你為什么也不回家去住?”
她們倆口中的家是同一個,肖瑾念高中的時候,肖父肖母在學校附近給她買的那所房子,從十年前被騙走后,肖瑾就再也沒回過那里,那對她來說,是噩夢開始的地方。
她永遠記得那天,她因為和木枕溪吵架在家生悶氣,盧曉筠溫柔地凝視她,摸著她的頭發,問清她們吵架的緣由,表示理解她,并且提議說,帶她出國散散心,再看看他們幫她選的大學,來年申報。
肖瑾和父母做了一個交換,只要他們不去找木枕溪,她可以放棄學文,聽從他們的建議,改學商科,以后回國繼承家業。她放棄了夢想,但只要想到是為了木枕溪,她便覺得值得。
肖父肖母輪番上陣對她軟磨硬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她自己也催眠似的給自己做心理工作,她爸爸說得對,家里的公司不能沒人繼承,父母的心血不能白費,再說她可以把文學當成興趣,沒有人會阻攔她。爸媽說得都對,是她以前不懂事,她現在要學著懂事一點。
可快說服了,畢竟是沒有說服,只是讓自己沉浸在這樣的假象里,不至于太過難受。
她把一切寄托在了木枕溪身上,希望從木枕溪身上得到一點可憐的慰藉。但木枕溪什么都不知道,她每天奔波在外,為了外婆的醫藥費打了無數份工,每天和肖瑾張口閉口都是外婆的病,今天醫生和她說來了新藥,新藥的價格是多少,她手里的錢還剩多少;外婆又疼了,整夜整夜睡不著覺,負責癌痛的醫生在討論新方案,但不知道管不管用;外婆今天什么都吃不進去,化療反應很嚴重;說她很難過,伏在肖瑾肩膀上痛哭……
木枕溪頭頂被外婆癌癥這片陰云籠罩著,分不出一絲精力來察覺戀人的異常。肖瑾也擔心外婆,但她和外婆沒有木枕溪和外婆那樣相依為命過十幾年,她盡量去理解、包容、安慰木枕溪了,可人畢竟不是機器,總有被負面情緒裹挾,控制不住的時刻。
肖瑾頂著家里的壓力,再加上她脾氣向來都不好,本身就是個引而不發的炸藥桶,只要有一顆火星濺上去,便會頃刻間炸得驚天動地。
離高考只剩下幾個月,外婆查出來的是癌癥晚期,沒辦法治愈,只能靠著醫療手段盡量延長生命,肖瑾不想她自己沒辦法堅持夢想,木枕溪三年來的努力也白白浪費,便敦促著木枕溪在照料外婆的空隙間學習,準備高考。她知道自己理智到近乎冷血,但那是當時情況下最好的選擇,外婆私底下偷偷流著眼淚跟她說,想直接拔呼吸機走了算了,肖瑾含淚勸她好好活下去,木枕溪要是知道外婆因為她放棄生命,這一輩子都無法釋懷。
木枕溪自己也知道得好好學習,倒是很配合肖瑾。但這世界上還有個詞,叫做力不從心。她每天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打工、借錢、照料外婆、學習、和自私自利不肯負擔醫藥費的母親扯皮,生活的重擔已經壓垮了她單薄的肩膀,無力為繼。
有一回對著數學模擬試卷,木枕溪只覺頭暈惡心,怎么也讀不懂題目,接著生理性反胃,沖到外面,扶著墻根大吐特吐。一連幾日,都是這樣,她沒辦法再學下去。
“我不想學習了。”木枕溪低垂雙眼,坐在醫院的長椅上,說。
平地驚雷。
肖瑾坐在她身邊,膝上攤放著一個袋子,她正往外抽最新的試卷,學校出的,同學們都考過了,她從老師那里要來的,肖瑾看過,題型很經典,她猛地抬起頭:“你說什么?!”
“我說我不想學習,我不想高考,太累了。”木枕溪攥著雙拳,醫院的白熾燈落在她的長睫毛上,打下濃重的陰影。
肖瑾突然炸了,把袋子往地上用力一摜,試卷散了滿地,她睜著滿是血絲的眼睛,吼道:“你累?我不累嗎?!”
明明不用高考,她每天熬夜給木枕溪總結文綜知識點,木枕溪的教材每一頁她用各種顏色的筆都做了批注,倒背如流;木枕溪數學薄弱,她做了堆積如山的數學卷子,挑了典型題型給她整理出來,一題一題地謄抄在筆記本上,分門別類,附帶各種解題方法……
她已經把飯菜都做好,送到木枕溪嘴邊了,可木枕溪卻別開臉說她不吃了?
累?
她每天催眠自己學商科也很好,每天夜以繼日地復習自己根本不需要復習的功課,做不需要做的試卷,每天承受她祥林嫂似的抱怨和負能量,她說一句“累”了嗎?
兩個火藥桶承受不住高壓,爆發了戀愛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爭吵。
那次爭吵很快就以木枕溪道歉和好結束,前后不超過三分鐘。
有了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一次比一次激烈,每次都是木枕溪向她道歉,但離吵架到和好的時間卻越來越長。
木枕溪覺得她是在強自己所難,她不是不肯做,她是真的做不到。
肖瑾覺得她不懂自己的良苦用心,她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木枕溪到底還想怎么樣?明年說不定自己就去國外了,那時候不能再陪著她,她要怎么辦?她想在出國前讓木枕溪穩穩妥妥地考上大學,有一條光明的前路,這樣她們才能有未來。
終于有一天,矛盾激化到了無法調節的地步。
“從一開始我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肖瑾,為了我,你不值得。”一次激烈的爭吵過后,十八歲的木枕溪紅著眼眶淚流滿面。
肖瑾胸口因為方才的歇斯底里而劇烈起伏,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你要和我……分手?”
肖瑾的聲音帶著顫抖,最后兩個字沙啞得幾乎發不出聲音。
木枕溪同樣面露錯愕,她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想讓肖瑾不要這么辛苦。無論她們之前吵得多厲害,從來沒有提到過“分手”的字眼,肖瑾突然提出來,是不是事先想過?
連日來的疲憊涌上心頭,她突然覺得心灰意冷,又有點慶幸。
她不想看到肖瑾為了她心力交瘁,為了她苦苦忍耐,為了她變成她自己都認不出來的樣子,像現在這樣,哪里還是那個意氣風發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
于是木枕溪沉默。
沉默在肖瑾這里變成了默認,她哽了哽喉嚨,明明很愛哭,此刻卻竭力忍住了眼淚:“我……再問你一遍,你確定,要分手嗎?”
這種小心翼翼的詢問讓木枕溪心臟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攥住似的疼著,她閉了閉眼,繼續沉默。
肖瑾仰了仰臉,咽喉用力地吞咽了一下,良久,諷刺地笑了聲:“好,分手就分手。”
她重又看著木枕溪的眼睛,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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