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康熙坐在御座上,居高臨下,有些無奈有點疲憊地望著伏身跪倒的兒子:“胤祥,你要鬧到什么時候去?你幾時才能長大?” 十三阿哥微微一顫,咬了咬牙,重重頓首:“皇阿瑪垂憐,兒臣與楚言原有婚約,求皇阿瑪成全。”今日,他又給她惹了大麻煩!救她,留她,唯一的指望還是那一個。他是個無用的男人,無能的皇子,他唯一所有的是皇阿瑪的疼愛,他唯一能賭的還是皇阿瑪的疼愛。 “婚約?”康熙冷冷問道:“朕問你,她心里那個人是你么?” 十三阿哥的頭伏得更低,身體顫抖得更厲害,聲音卻更加堅持:“她心里有兒臣,兒臣心里只有她。”能有她相伴,他什么都可以不爭,失去她,他的生命再不圓滿。 “哦?你心里只有她?”皇帝的聲音輕柔,卻透著森森的寒意和濃濃的失望:“你心里沒有大清?沒有朕?也沒有你的妹妹們?你要讓朕對阿格策望日朗失信?對準噶爾失信?對蒙古失信?你娶了楚言,朕又該拿哪個嫁給阿格策望日朗?純愨和策凌的婚事早就議定了。你想讓溫恪還是讓愨靖去準噶爾?” 十三阿哥猛地抬起頭,血色盡失,不敢置信地望著一向信任依賴的皇父,眼底一片死灰。 康熙突然有些心痛,忍不住走下御座,伸出手,似欲撫慰愛子的傷痛,又在半途生生停住,背轉身,輕聲嘆息:“胤祥,朕是你的皇阿瑪,朕也是你所有兄弟姐妹的皇阿瑪,朕更是大清的皇帝,一國之君。” 好一會兒,十三阿哥聽見自己的聲音干巴巴地說:“是,皇阿瑪,兒臣明白了。” 康熙長長嘆出一口氣,似乎有些欣慰:“真能明白就好!李德全,把他們都叫進來吧。” 一聲招呼,幾位阿哥排著隊走了進來,行過大禮,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等康熙問話。隔了幾步,楚言安靜地跟在后面。 康熙一個一個地打量過去,只能看見幾個頭頂心,可他們心里是什么想法都瞞不過他。 十阿哥稍稍抬起頭,瞄了一眼一旁垂頭喪氣的十三阿哥,又偷偷去看皇上的臉色,被逮了個正著:“十阿哥有什么要說的?是來提醒朕答應過你的婚姻么?” 十阿哥嚇得趕緊低下頭,連連否認:“不是,兒臣不想——”早知道事情會弄成這樣,搞得誰都對他愛搭不理的,他就是把舌頭吞到肚子里,也不會提皇阿瑪答應過什么。 “不想就好。你建府也有些年了,還沒個嫡福晉,這事兒是皇阿瑪疏忽了。這回去塞外,見著□□錦噶喇普郡王的小女兒,就是當初偷你蟈蟈的那個,如今長大了,文靜又秀氣,乖巧又懂事,會是個好媳婦兒。你們兩個也算有緣,等忙過這陣,朕就下旨給你們辦喜事兒。 康熙突然說起不知哪輩子的事情,十阿哥懵了,明白過來是在給他指婚,急得叫了起來:“不,皇阿瑪,我不要——”楚言的事還沒說清楚,又弄出個蒙古格格,他還有什么臉回去見綠珠? 康熙尖銳地盯住他:“你不要?不要什么?” “我,我——”十阿哥心虛詞窮,急得直冒汗,上回那一鬧連累了楚言,這一次會不會把綠珠陪進去?管他有緣沒緣,他不想娶那個蒙古格格,該怎么辦? 康熙也不理他,轉向下一個目標:“胤祺,你又有什么話?也是來求朕把什么人嫁給你的?” “皇阿瑪明鑒,兒臣和楚言情同兄妹。”五阿哥頓首答道:“皇阿瑪,自太祖皇帝之時起,佟家為大清捐軀者不計其數。楚言——” 康熙冷哼一聲,打斷了他:“用不著你來告訴朕這些。胤禟,你呢?” 九阿哥連忙撇清:“兒臣與楚言絕無私情。” “哦,私情?——”康熙望向八阿哥。 “皇阿瑪,”十四阿哥跳了出來:“兒臣有話說。” “你說!” “自太宗皇帝時起,愛新覺羅家族就與蒙古各部王公聯姻,嫁娶的都是公主郡主。至今,蒙古幾家王公已經與我們愛新覺羅家血脈相連,世代聯盟,結為一體。可是,皇阿瑪,楚言不姓愛新覺羅,不是皇族血脈。皇阿瑪若是想與準噶爾結盟,把她嫁過去并不合適。若是皇阿瑪并不想與準噶爾結盟,又何必把楚言嫁過去?噶爾丹兵敗而死,妄策阿拉布坦接受大清冊封,卻是賊心不死,蠢蠢欲動,并未臣服,阿格策望日朗是他兒子,嘴上說得再好聽,也不會是什么好東西。兒臣不明白,皇阿瑪為何非要把楚言往火坑里送?佟家是大清世勛功勞之臣,棟梁之臣,又是皇家至親。皇阿瑪也夸她忠心義勇,還說過視之有如親生,為何卻要她去做無謂的犧牲?” 康熙有些意外的看著這個兒子,沉吟片刻,望了望垂首靜跪一動不動的楚言,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難言的情緒:“朕是一國之君,豈可出爾反爾?況且,當初說好四年之中,她可以自己挑選丈夫,已是莫大的恩典。除了阿格策望日朗,世上的男人又有幾個肯給她這四年?如今期限已到,不論是朕,還是楚言,都必須實踐前言。楚言,你說是不是?” “皇阿瑪!”十四阿哥急急叫了起來,不給楚言說話的機會,倔強地盯著康熙:“皇阿瑪興許要怪兒臣不通政務,信口開河。可是,兒臣以為妄策阿拉布坦有不臣之心,若是要反,楚言嫁過去,還是會反。既然如此,又為何要犧牲楚言讓佟家傷心,讓太后傷心?不錯,準噶爾兵強馬壯,可是,難道我堂堂大清就怕了他們?他們想打,我們就陪他們打,噶爾丹輸了,妄策阿拉布坦也贏不了!” 康熙眼中一閃而過幾絲激賞,頓了一頓,卻冷冷嘲笑:“他們想打就陪他們打?好大的口氣!好個英勇的十四阿哥,你上過戰場么?殺過敵么?帶過兵么?你知道打仗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打一場仗需征多少糧草?要花多少銀子?要派多少兵馬?你知道我們花了多少年死了多少人才打敗噶爾丹?若不是準噶爾內斗,妄策阿拉布坦斷了他的后路,不知還要多打多少年,多死多少人。無知方才無畏,別以為讀了兩本兵書就能運籌帷幄,正經去兵營里呆兩年再說話。” 十四阿哥被駁得啞口無言,可想到這么認輸楚言就沒有指望了,連忙打起精神,還要強辯。 八阿哥一直捏了一把汗,見十四阿哥一味頂撞,惹得康熙動了怒氣,深怕楚言因此吃虧,或者發生什么變數,假意輕咳一聲,提醒他不可莽撞。 十四阿哥一時也想不好再怎么辯駁,只得怏怏地低下頭,不作聲了。 康熙的目光犀利地落到八阿哥身上,沒有言語,卻加入了十分的壓力。任何時候都能保持從容不迫的八阿哥額上漸漸起了細密的汗珠。 “胤禩,你可是想娶楚言?” 康熙奇峰突起,猛然這么直接一問。八阿哥全副心思都放在如何才能把眼前的危機對付過去,如何才能讓她平安地回到那個小院,如何才能不讓皇上和其他人甚至她查覺他的計劃和部署,絲毫沒有料到康熙會來這招,一時間驚疑不定,不知如何回答才算好。 康熙背著手,兩眼緊緊盯著八阿哥,靜靜地等著他的回答。幾位阿哥或驚怕或不解或傷懷,都不敢出聲,提著一顆心等待他的答案。 八阿哥心里飛快地轉過進屋后的情景,發覺皇阿瑪早就知曉他和楚言之間的情愫,驚懼之后,反倒慢慢放松下來。十四弟可以為她沖撞皇阿瑪,他為什么不能實話實說?為什么不能堂堂正正地宣告他的情? 思維高度運轉中,他察覺不到,時間對于等待的人顯得多么漫長—— 也許有些失去耐心,康熙的神情有點古怪起來,像是欣慰又像是失望。 楚言的嘴唇幾乎被咬破,進屋后第一次害怕起來。她不愿等下去。不論哪一個答案,她都不想聽,也不敢聽。 八阿哥磕了個頭,鎮定地抬起頭,目光清亮:“回皇阿瑪,兒臣——” 與此同時,一個嬌脆的聲音響了起來:“既是奴婢的婚事,皇上為什么不問問奴婢呢?” 八阿哥全身的血液象在瞬間被抽干,臉色蒼白得嚇人。 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康熙面無表情地把視線從他身上轉向楚言:“那么,朕就問問你,你愿意嫁給誰?” “就如皇上所說,期限已到,不論皇上,還是奴婢,都應該實踐前言。奴婢愿意依約嫁給阿格策望日朗。” 幾位阿哥的臉色更加難看。十三阿哥失了魂,十四阿哥泄了氣。 “是么?”康熙高深莫測地掃視一圈,再投下一顆炸彈:“既然愿嫁,為何逃跑?” 那幾個人又突然都活了回來,個個心中慌張,想開口幫她解釋為她求情,又怕反而惹得皇上發火,壞了大事,全都惴惴不安。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