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一夜北風緊,開門雪尚飄。 雪后初晴,楚言同冰玉幾個在院中堆起雪人。正為雪人穿衣打扮時,十三阿哥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拍著手笑道:“這個雪人怪有趣的。你們幾個倒會尋樂子!” 一輪招呼打過,那幾人都識趣,找著借口走開。 十三阿哥笑嘻嘻地望著楚言:“今兒十五,你怎么不出宮去?” “想不起要去哪里,索性在房里窩著。” “既這么著,我?guī)闳€地方,好好玩上一天。快進屋換上騎裝靴子,別忘了戴斗篷。我在這兒等你。”十三阿哥不由分說地把她往屋里推:“快點,有一段路要趕!” 楚言溫順地換好衣服出來,立刻被十三阿哥拉著,一溜小跑地穿過半個皇宮,出了紫禁城。 秦柱不知何時已經(jīng)牽了兩匹馬在外面等著。十三阿哥拉著楚言到愛馬銀子跟前:“你這身衣服素凈,幸而披著大紅斗篷,騎銀子,好看!” 先幫著她上馬,然后自己躍上一旁的棗紅馬,一抖韁繩:“走,咱們踏雪去!” 楚言一夾馬肚,跟在十三阿哥后面奔馳,一路往西。望著一路的景色,腦中不由自主想起大約一年前與胤禩去潭柘寺的情形,今非昨日,物是人非,恍然如夢。 到了長安寺,十三阿哥交待小沙坨照料馬匹,從馬上取下一包東西自己背著,招呼楚言向著翠微山頂攀登。 積雪深及小腿,又松又軟,踩下去咯吱咯吱作響,很舒服。雖然走得有點費勁,有時還得手腳并用,楚言心情卻是大好,不時停下張望四下景物,猜測雪地上的腳印都是什么動物留下的。 十三阿哥起初還留出一半精神照顧她,沒多久就放下心來。她體力不錯,也知道爬山的技巧,加上一點也不嬌氣,實在是個難得的女伴。 走到半山腰,楚言已是滿臉通紅,氣喘吁吁,扶著一棵樹站住:“十三爺,歇歇好么?” 十三阿哥折了回來,笑道:“走不動了?我拉著你。” “先讓我歇會兒。好久沒走山路,還是在雪中,有些吃不消。有水么?” “哎呀,忘了帶。只有酒,行不?” “酒不解渴。一壺酒下肚,我就該直接滾山腳下去了。”楚言用手指捏起樹干上的積雪放進嘴里:“這個吧。這個好吃,象刨冰。” 她披著一件大紅斗篷站在雪地里,兩頰緋紅,仰著頭,雙眼微瞇,一臉滿足,象在品嘗什么美味,又象在享受人間致福。十三阿哥癡癡地望著,如此佳人,能被她引為知己,已是運氣,能夠一直看見她的笑容,做什么都該是值得的。 楚言偏過頭:“十三爺不嘗嘗么?” 十三阿哥笑話說:“拿雪烹茶,是雅事。你這么吃雪,是什么?別吃太多,小心傷了腸胃。忍一忍,等上了山,找間寺廟,討些茶水。” “腸胃哪里就這么嬌嫩,倒是口渴不能忍,脫水了就不好了。”身在福中不知福,過個三百年,那雪就沒法吃了。 “偏你的道理多。好吧,你慢慢吃,我也歇會兒。”十三阿哥把包袱放下,懶洋洋地往樹干上一靠。 “哎呀!”樹上的積雪被震落了下來,撒了楚言一頭一臉,脖子里也進去了一些,好容易拍打干凈,一抬頭只見十三阿哥靠在樹上滿臉壞笑,氣道:“你存心的!” 十三阿哥大笑,提起包袱,拉了她就走:“當真渴了,潤潤唇也就是了。天冷,可不能多吃冰涼的東西,吃壞了肚子,就不好玩了。都說西山霽雪,你不知道雪后初晴,站在這山頂上,極目遠眺,才真是你上回說的‘山舞銀蛇,原馳蠟象’,‘銀裝素裹,分外妖嬈’。” 想到這里荒郊野外冰天雪地,真要鬧起肚子來,也夠尷尬夠丟人的,楚言只得提起精神乖乖地跟著他走。 悶頭走了一段,十三阿哥回過頭:“噯,跟你商量個事兒。” “說。” “這兒沒別人,別老十三爺十三爺?shù)模稚值模忻郑妹矗俊? “我不會說滿語。再說,這么些年早叫慣了。” “用不著說滿語。叫我胤祥就行。就今兒一天?” 楚言心中一軟:“好吧,胤祥。” 登上山頂,遠遠可以看見白雪覆蓋的北京城,果然白茫茫大地真干凈。 十三阿哥打開包袱,取出一包牛肉干,又遞給她一個小巧的酒葫蘆:“這是松子酒,醇綿清淡,冷著喝不傷身。” 楚言湊近瓶口,果然聞到一股松果的清香,再看那個葫蘆,不過巴掌大,表面拋光上了一層薄漆,又用淡墨繪了一幅鐵拐李松下醉酒圖,神形具備,憨態(tài)可掬,令人愛不釋手,不由緊緊抓住,央道:“這個葫蘆送我,如何?” 十三阿哥正用刀子把牛肉干切成小塊,聞言嘲笑道:“世間還真有買櫝還珠的人!也不嘗嘗那酒?” 楚言連忙喝上一口,笑道:“酒是好酒,葫蘆更好。你既然不看重它,不如送給我?” “這酒只得一壇,葫蘆要多少都有,你既喜歡就給你了。” 以牛肉干佐酒,倒也吃了個半飽。楚言指著邊上一座山問:“那是香山么?” “那個是平坡山,那邊才是香山。” 大一的冬天,宿舍里三個南方來的女孩第一次看見雪,樂瘋了,那股興奮感染了三個北方人,在校園里玩得不過癮,浩浩蕩蕩地殺到香山,還悄悄帶了個充氣的雪橇。在寂靜的公園里,她們玩雪橇,打雪仗,恣意開懷的笑聲引來了公園的管理人員。天真歡快的笑顏總是容易觸動人心底的柔軟,她們沒受什么刁難處罰,可是,也許因為稚氣未脫,也許因為還沒有大學生的樣子,被當作附近中學逃課的學生,結結實實地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課。 那時的生理年齡與現(xiàn)在差不多,卻是那么無拘無束,那么志得意滿,人生才剛剛開始,世界正在眼前展開,似乎一切美好的東西都將走進她們的未來。三百年的時間,滄海桑田,當年的她從來沒有了解自己的幸運。 見她默默遠眺,嘴角浮著一絲笑容,是追念,是向往,是苦澀,分明沉入了一個他觸摸不到的世界,十三阿哥有些擔憂:“想起了什么?” 楚言扭頭,臉上已是一片欣然:“十三,呃,胤祥,你打過雪仗么?” “打雪仗?”十三阿哥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是。就像這樣。”楚言抓起一把雪,隨手一團,照著他扔去。 二人離得不遠,楚言倉促發(fā)難,十三阿哥本能地用手一擋,楚言的雪球并未壓實,一碰之下散作了一捧雪花,撒了他一臉。 楚言拍著手笑道:“阿彌陀佛!這報應也來的忒快了。” 十三阿哥用手一抹,指著她佯怒:“你存心的。好,我們來打場雪仗。”團起一個雪球向她投去,卻有意偏開幾寸。 楚言見勢不妙,小心翼翼地拉開距離,待到雪球從身邊擦過,忙蹲下制作彈藥,口中不忘嘲笑:“好力道,可惜失了準頭。” “再試試這個。”十三阿哥大笑著又發(fā)射一彈。 他有意瞄著楚言頭頂之上寸許投出,想要嚇她一嚇,可巧她正好也拋出一個雪球,兩下在空中相撞,楚言的劣質炮彈不堪一擊,化作傾盆大雪劈頭蓋腦地倒戈回來。 楚言慌忙向后退,卻忘了腳下并非實地,一腳踩空跌了下去,滾了幾下才停住,好在積雪松軟,沒有受傷。 十三阿哥又驚又怕,疾步跑過來:“你還好么?可有傷到哪里?” “沒事,沒事。”楚言笑著安慰,拍拍身上的雪就要爬起來,吃痛地叫了一聲又跌了回去:“左腳,好疼。” 十三阿哥顧不得男女之防,慌忙褪下她的靴子察看。腳踝已經(jīng)開始腫起,靴子一脫一穿間,楚言發(fā)出絲絲的吸氣聲。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