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十三阿哥有些心不在焉,一路上幾撥人上來請安問候道喜,都只是點點頭,沒有說話。 四阿哥從另一邊過來,似乎也在想著心事,迎面見到十三阿哥,腳步頓了一頓,展開一個笑容:“十三弟?!? 十三阿哥定了定神,迎上去笑道:“四哥?!? “十三弟,恭喜你。”四阿哥滿面笑容。 十三阿哥有些無精打采:“多謝四哥。” 四阿哥沉思著,突然問道:“她可是親口答應了?” 十三阿哥呆了一下才說:“她說了愿意?!? 四阿哥沉吟片刻,象是玩味那幾個字,末了,微微一笑:“那就好!” 十三阿哥只覺得頭頂的烏云被撥開,整個人重又沐浴在陽光之中,咧嘴一笑:“是,一切都好?!? 四阿哥突然覺得這個笑容明燦得刺眼,忍不住瞇了瞇眼,仍舊笑著:“那丫頭小心眼,記仇。你有空替我排解排解,不然,以后,我可不敢登十三阿哥府的門?!? 十三阿哥想起一些往事,噗哧一樂:“不至于那樣。四哥過慮了?!? 四阿哥淡淡一笑,轉了個話題:“我怎么聽說前幾天,有人攔你的馬頭告狀?!? “是這么回事——”兄弟倆一邊說話,一邊并肩往宮門走去。 楚言回到自己的住處,放松下來,渾身竟沒有一點力氣,勉強扶著坐下,拔下頭上的珠花,眼淚隨著大串大串地落下。 可兒興沖沖地進來,看見自家姑娘跌坐在地上,已經成了一個淚人,想想這一向的情形,也知道她此時心中苦極,忙悄悄地退出去,打來一盆熱水,絞了一塊毛巾遞過去。 楚言不想屋內還有別人,連忙抹了抹臉,眼淚仍是止不住,索性把毛巾捂在眼睛上。 “姑娘,”可兒覺得自己該說點什么:“八爺自是極好的,可十三爺更好。況且,八爺已經有了福晉,十三爺府里還有誰能給你氣受呢?”姑娘出嫁,她多半會跟過去,要讓她挑,也更愿意去十三爺府呢。 楚言一動不動,聲音也是淡淡的:“可兒,你出去吧。我累了,想歇會兒?!? 待可兒離開,楚言慢慢爬起來,打開箱子,透過淚水翻找起來,把找到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在桌上床上攤開。每一件都有一鑫蘿暗墓適攏懇謊際且歡翁鵜鄣幕匾洌稍誚裉歟懇患薊饕幻陡終氪蚪男腦唷k吹眉負醪荒芎粑從忠蛄蘇饌粗雷約捍嬖謐徘逍炎擰? 冰玉進屋,看見這番景象,不用問也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八阿哥那里來的,不由暗自嘆息。幸而她和納爾蘇不必受這個。 冰玉裝作興高采烈,隨手拿起一樣東西,找個話題問她,一點一點地逗著她說話。 楚言忍住淚,嘆口氣:“我沒什么,你不用費這些工夫?!? 冰玉盯著她看了半天,嘆道:“你和我這些年一起過來,有什么不能說,又有多少是我不明白的?我知道,你既許了十三爺,就會和八爺斷開,可你心里仍是放不下八爺,更恨自己傷了他的心,故而要狠狠地折磨自己?!? 楚言默然,半天說道:“我知道這樣于事無補,其實也不過是想讓自己好過一些。我,傷他實在太多?!? 冰玉不以為然:“怎能怪你?!太后指婚,容得我們說不么?你若是敢說出那個不字,會是什么下場?又讓十三爺如何做人?他是一個皇阿哥,你不過是一個宮女,他是對你好,卻不曾大大方方地對你好。拖了這些年,他怎么不去求皇上?怎么不來求太后?難不成指望你一輩子不明不白地等著他?” 楚言搖搖頭:“你不明白。其實是我——” “我怎么不明白?他不過是怕皇上不答應,讓他失了面子。他怕惹皇上生氣,也怕你家里那些長輩不高興,只在你身上下工夫,指望你擔這個擔子,為他去違抗皇上,違抗太后和娘娘們。” “冰玉!”楚言有些冒火,冷聲道:“你若是來說這些的,倒不如還我一人清靜。” 冰玉扁扁嘴,委屈得落下淚來:“他是個皇阿哥,家里又有個那么厲害的老婆。你我表面風光,背地里有多少人等著看我們出錯,等著看我們的笑話。每回你出宮,我都猜你會去見他,怕你撞上八福晉吃虧,怕你們的事被人撞破,他倒是順了心,你這一輩子只能關在八爺府里被人欺負。又怕皇上一怒之下真的把你嫁到蒙古去,再也見不著面。我,嗚嗚——”想想自己這幾年的委屈,想想楚言處境的艱難,只覺得滿腹辛酸,不由放聲大哭。 楚言就有一肚子心事,也只好先丟開一邊,反過來哄她,又是道歉又是安慰。她一直以為,除了納爾蘇,冰玉心里并沒有多少事兒,卻忘了冰玉是那么聰慧敏感的一個人,她能感覺的敵意惡意,冰玉自然也知道,冰玉極少對她的事置評,卻原來暗地里一直在為她煩惱擔憂,明明在宮里不快活,卻一心一意地留下來陪伴她。相比之下,自己自與胤禩相愛,實在忽略了她許多。 “你只想著那個人,就看不見別人對你的好?!北癯槌檠恃实刂缚兀骸笆隣敳粫;ㄕ惺故侄危伤麑δ愕男乃及雮€皇宮都看出來了,實心實意等了你這些年,今兒又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向太后求婚。你答應了,他何等歡喜。怎么說今兒也是個大喜的日子,要被人看見你在這兒淌眼抹淚的,豈不叫人多心?又教十三爺如何自處?” 楚言靜靜思考了一會兒,淡淡道:“我明白了。你放心,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回頭路。從明兒起,該怎樣,我自會怎樣?!痹瓉?,她甚至沒有權利哀悼剛剛逝去的戀情! 咀嚼著那句“沒有回頭路”,冰玉感觸頗多:“才不過幾年,我如今想起咱們入宮前和剛入宮時的事兒,竟如隔了一世一般。如果當初沒入宮,會怎樣呢?” 楚言長長地嘆氣:“自然是大不一樣。”如果那樣,也許楚言正同靖夷一起游歷四方,也許冰玉已經兒女雙全,也許她還是千萬工蟻中的一員。 被冰玉這一鬧,楚言無法繼續幽思,只得把東西都收拾了,預備休息。冰玉纏著要與她同睡,楚言知道她仍是放心不下,只好由她去。 上了床,冰玉東拉西扯,絮絮叨叨,直到說得累了,沉沉睡去。楚言在黑暗中睜著眼睛,一任淚水無聲無息地打濕枕畔。 早起梳洗,冰玉和可兒都因為楚言微腫的眼睛有些不安,反是楚言不以為意。早先的職場生涯,不論頭晚發生什么,一早起來為自己戴好面具,披盔掛甲,奔赴戰場。這里生活節奏慢,可是危機四伏,只有過之,利害更不止關乎面子金錢職位,只有加倍打點起精神對付。她要做的事很多,也許不能成功,總還值得一試。 看著她冷靜地吩咐可兒找來材料,嫻熟地調弄出怪怪的東西堆到臉上,再對著鏡子細細在臉上描畫,直到弄出一張容光煥發的臉龐,在那雙清幽失神的眼睛里藏起所有心緒,冰玉被過身,悄悄滴下幾滴淚。 楚言剛剛收拾停當,就聽可兒說何七來了。 何七滿臉都是笑,目光在楚言身上一掃,那笑容又擴展了幾分,說了一番恭喜祝賀的話,遞過來佟府送進來的一封信。 居然是佟國維手書,楚言也有些意外。即使以她的受“重視”程度,與佟國維見面的次數也是幾個指頭數得過來,對過的話就更少。經過昨日,皇子福晉的頭銜已經使她成為佟家棋盤上一顆重要的棋子了么? 佟國維信中所說也無非是甚為歡喜欣慰,已派人告知她父親,叫她不可露出驕色,站好最后一班崗,任何需要只管開口,不可與家里生分等等。言辭懇切,慈祥和藹。末了,提醒她,她如今身份不同從前,一言一行關乎皇家體面,還需慎之又慎。 想起頭天德妃的告誡,楚言輕輕嘆出一口氣。她的所作所為根本瞞不過這些手眼通天的人物,這些年的寬大容忍已經是少有的特例,特別的恩典,允許她得到這一段終生難忘的記憶,她該知足,該回報他們了。也許她還應該慶幸,最終,她的“幸福”仍是與家族利益一致,強大的家族仍然愿意支持維護她。 “多謝七公公!讓七公公跑腿,愧煞楚言!隨便讓個小子來一趟就是了?!背詽M面堆笑。 何七飲下半杯茶,滿意地放下杯子:“姑娘太客氣。昨兒忙了一天,抽不出空,到了晚間,想來給姑娘道喜,又想姑娘被鬧了半天,怕是乏了。一早見到佟國維大人的信,正好過來一趟,順便看看姑娘?!? 仔細打量楚言的神色,越發高興:“十三爺和姑娘是一對璧人,都是才貌雙全,真真是天作之合。老奴只盼多活幾年,見到小阿哥小格格,回頭去天上告訴娘娘,讓她也歡喜歡喜?!? 楚言最怕這個話題,只得垂下頭,假作撒嬌地跺跺腳:“七公公,一大早就來臊我。我今兒不想見人了!” 何七呵呵直笑:“老奴高興得過頭,口沒遮攔,該打,該打!等到十三爺和姑娘大喜的日子,自罰三大杯?!? 何七剛走,又來了紫霞青桐舞蘭一幫子人,嚷嚷說湊了份子,要請楚言和冰玉,好好慶賀慶賀。 楚言連忙賠笑:“好姐姐,你們的心意我們領了。圣旨沒下,什么都還沒準呢。這會子鬧起來,知道的說姐姐們同我好,不知道的怕不笑話我們孟浪,才得了風就下雨,骨頭也忒輕了些?!? 紫霞啐道:“太后的話,怎會沒準?不過就差寫幾個字的工夫。旨意下來,兩位姑娘就得出宮回娘家準備婚事,再見面就是主子奴才。我們的筋骨值幾兩?能與十三阿哥福晉平郡王福晉對飲?這會兒推三阻四,可見往日的交情都是假的了?!? 無奈,楚言冰玉只得由著她們拉了,去受那番戲謔熱鬧。 冰玉的婚事,太后說了就算。卻是因了草原上那個約定,楚言的婚姻非得通過了康熙不可??滴鯖]表示反對,卻推說等從塞外回來再定。 宮里有一半的人暗地里議論著,皇上不贊成這門婚事?或者是鐵了心要拿楚言去和親?不論如何,皇上不下圣旨,這十三福晉的人選就還是個變數。 最不受影響的,反倒是楚言和太后。楚言并沒感覺太意外,反而悄悄松了口氣。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