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老十,你有完沒完!老實坐下灌你的黃湯!”出其不意,一向溫言細語好脾氣的八阿哥竟當著大伙兒的面叱呵十阿哥。 幾位福晉的臉上或多或少地流露出驚訝,懷湘看了楚言一眼,見她垂著眼,不知在想什么。 “我——”十阿哥覺得失了面子,氣紅了臉。 “十哥,來,我們喝酒。十三哥弄來的酒可真不錯。”十四阿哥跳出來打圓場,湊在十阿哥耳邊輕聲說了兩句。 十阿哥恍然大悟,后悔不迭,拍拍腦門小聲嘟囔:“怎么忘了這茬兒!” “八哥,你也太多心了。”九阿哥語氣淡淡,聲音清亮:“十三弟新居落成,十弟也是替他高興。十三弟,九哥不會說好聽的,只有幾句實話。你這府邸還真有點給皇阿瑪丟人!這弄園子的差事,不是尋常人等做得來的,非得請到那種胸中有溝壑,雍容大氣的人物,方才不至于露了小家子氣。” “老九!”八阿哥低聲咆哮。 四阿哥淡淡掃了一眼窩里斗的鐵三角,自顧專心吃螃蟹。 十三阿哥微微一笑:“九哥這話,小弟不贊成。仕農工商,咱們大清少了哪一樣都不成,是不是?再說,這府邸從現在起就是弟弟我的家。自個兒的家么,還不是怎么舒坦怎么弄,怎么喜歡怎么弄?九哥愛那風花雪月,富麗堂皇,小弟我偏好這春華秋實,寒塘垂釣。哪天九哥十哥在府里呆得膩味了,想換換情調,不妨到小弟這里坐坐。” “好極!好極!”三阿哥拊掌笑道:“十三弟真妙人也!好個春華秋實,寒塘垂釣,聽得我心里都癢癢。十三弟,哪天三哥不請自來,可不許嫌煩!” 十三阿哥也笑:“三哥清雅,還盼常來才好!” 四阿哥丟開手里的蟹殼,嘆息道:“我是俗人,不清雅,看來是要吃閉門羹了。” 眾人大笑。十三阿哥連忙賠情:“我才是大俗人一個,最愛熱鬧。好容易有了自己這個窩,只盼諸位兄長至親常來做客。” 有人小聲在說:“十三爺的窩是有了,可還缺位福晉吧?” 一片善意的笑聲。眾人順著這個頭,七嘴八舌地關心起十三阿哥的終身大事,三阿哥五阿哥尤其殷切詢問。十三阿哥呵呵笑著,一會兒一個是,一會兒一個不急。 四福晉瞟了楚言一眼,對五福晉笑道:“十三弟也是老大不小了。” 五福晉笑著點點頭:“可不是,十四弟小他一年多,眼看都要做阿瑪了。” 婚事的話題向來能引起女人的興趣,亭內的氣氛突然熱烈起來。 “四嫂,跟你借個人。”十四阿哥笑容可掬地在門口探著頭:“十三阿哥還沒好好謝謝楚言呢。” “是該好好謝謝人家!”四福晉笑著,親手拉著楚言送到門口,囑咐道:“你們仔細著點,別瘋頭瘋腦地嚇著人姑娘家。” “是,是。”十四阿哥恭敬地敷衍著,拉過楚言的手拽著就走。 迎面對上一雙溫柔關切的眼睛,楚言撇撇嘴,頭微微一擺,偏不看他。那人卻笑了,帶了七分無奈,三分寵愛。 這些人差不多都知道十三阿哥這個府邸是她幫著修整的,雖然弄得怪里怪氣,沒有功勞,好歹還有三分苦勞,起哄著說姑娘家幫這個忙不容易,該謝。 十三阿哥始終微笑著,倒滿六杯酒,對著楚言就是一揖:“多謝!” 楚言慌忙還了一福:“十三爺客氣。” 兩人對面喝完三杯酒,那個促狹的聲音又在嘟囔:“怎么看著象夫妻對拜?” 楚言的臉刷地紅到了脖子根,咬著唇,快要哭出來。 十三阿哥也難為情,遠遠輕斥自己的侍讀:“閉上嘴,少胡說!” 十阿哥已經擼起袖子,追著要撕那人的嘴。三阿哥五阿哥連忙叫人攔住他。 八阿哥臉上白了一白,隨即鎮定下來,目光依舊溫柔地注視著楚言。 九阿哥惡狠狠地瞪了十三阿哥一眼,站起身,陰沉沉地盯著楚言:“你也幫了我一個大忙,我還沒謝你呢。來,我也謝你三杯。拿酒來!拿杯子!” 動作粗暴地斟出六杯酒,砰砰砰地擺了三杯在她面前,九阿哥馬馬虎虎地學著十三阿哥作了個揖,一仰脖喝下一杯,見她紋絲不動,眉毛不由高高地挑了起來:“怎么?不賞臉?!” 楚言靜靜地望著他:“您是九阿哥?” 九阿哥傲慢地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九爺的酒,奴婢不敢喝。奴婢不記得幫過九爺什么忙。”楚言淡淡地說,輕蔑地指指他面前剩下的兩杯酒:“九爺家資百萬,就喝這個?太寒磣了吧?” 九阿哥冷笑:“就依你,換烈酒。” “錯!奴婢身份低微,一身清貧,當喝這水酒。九爺您人品貴重,飛來橫財,當喝金水銀水,才不致辱沒了身份。”楚言淡淡說著,一邊一杯一杯地喝完了面前的三杯酒。 邊上響起幾聲輕笑,九阿哥鐵青著臉,咬牙切齒。 十四阿哥怕楚言吃虧,死死拉住九阿哥,賠笑道:“九哥還不知道?她也就是嘴上不肯吃虧。” 八阿哥淡淡地插嘴勸道:“九弟,家和萬事興,別鬧了。” 聽見他的聲音,楚言嘴巴又是一撇,把頭一扭,仍是不看他,不想卻對上了另一雙含笑的眼睛。 看見他,楚言的心情更加惡劣。中學近代史課感到的屈辱和憤怒,在外國簽證廳入境處受的委屈,因為中國人身份而受到的有意無意的不公平對待,全都涌上心頭。悠久的歷史,燦爛的文化,勤勞而富于才智的人民,這么一個國家卻在西方文明開始騰飛的時候,淪落于一個北方游牧民族的統治,從走向資本主義的羊腸小道,被拉回半奴隸半封建的監牢,永遠失去了先機。這么些聰明優秀的人,不去尋找自己的一片天空,卻熱衷于勾心斗角,把心思都花在些許小事上。 你費盡心思,爬上那個位子,卻致力于打擊異己,陷害兄弟,而不肯多花點工夫把自己的兒子和接班人教得好一點。夜郎自大,不求上進,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誤國誤民,還敢自負“十全”!光勤政有什么用?你的子孫后代簽起不平等條約來,可是挺勤快!現在拿不出一點錢辦一點實事,將來,賠償外國鬼子的幾千萬幾億卻掏得大方! “楚言?” “楚言,你怎么了?” 有人著急地靠過來,想要查看她的異狀。 楚言一步一步地退開,努力避開這些人。好好的一個頭,一半光禿,腦后拖一根豬尾巴,難看死了!屈原的高冠博帶,羅成的束發金冠,何等俊美瀟灑,男人幾時變得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 “她醉了!”是誰抓住了她的胳膊?楚言狠狠摔開,她沒醉,她清醒得很,她不要再同這些人在一起。 一轉身,楚言拔腿就跑。對這個府邸,還真沒幾個人比她更熟,拐了幾個彎,甩下后面的追兵,已經到了門口。 正好有人剛下馬,正在與門房說話。楚言沖上去,搶過韁繩馬鞭,抓住馬鞍,一踏馬鐙,身子用力一舉,轉眼已坐在馬背上,在門房和來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狠狠一甩鞭子,揚長而去。 八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氣喘吁吁地追了出來,拉住門房急問:“人呢?”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