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暢春園。楚言劃著一只小船穿行在荷葉之間,嘴里輕輕吟唱著:“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 把船停在荷葉當中,采下一片葉子蓋在頭上,住槳四下張望。如果她劃的不是小木船,而是大木桶,大概更像采蓮的貧家女。荷塘陰涼清爽,從水中看岸上的亭臺樓閣花草樹木,別有一番超然的心境,好像蕓蕓碌碌的生涯已離她遠去。 康熙沒有來,此時暢春園中只有靜太妃德妃和四阿哥住著,顯得很清靜空曠,也更加自由??滴跤忠残胰猓SH王恭親王病了,這兩位是皇上碩果僅存的兄弟,也是除了康熙以外,先皇最后的兒子,太后很是關切。另一方面,靜太妃近來身體不好,心情煩悶,太后無法兩下兼顧,也怕兩位親王的病給太妃再添心煩,索性勸她到暢春園來消夏。德妃也正犯著頭疼的老毛病,跟著來陪伴太妃。四阿哥沒有被點隨扈,自然就跟過來照料。靜太妃嫌暢春園地方大人少,太清靜,把楚言從太后那里要了過來。 太妃身體不適,脾氣就大,底下的人小心翼翼,還是動不動要挨罵??偹愠粤胬?,又是太后的人,不必服侍,只陪太妃說話逗趣,又有德妃明里暗里護著,還沒有挨轟。可是,青桐他們把她當做救星,大凡為難點的事都要來找她商量。楚言不堪其苦,不厭其煩,趁太妃小睡跑出來,躲到荷塘中求片刻清閑。 估摸著放風的時間差不多了,楚言嘆口氣,重新拿起槳,卻發現她不認得回去的路。剛才是從那邊橋底鉆下過來的,還是另一邊亭子那頭拐過來的?依稀記得來時鉆了兩次橋洞,拐了五個還是六個彎。舉目四眺不見人影,楚言后悔起來,一心要躲開人求清靜,這下想找個人問路也找不到,突然來這么次“失蹤”,怕是有的排頭吃。 隱隱聽見一陣悠悠揚揚的琴聲,楚言精神大振,連忙循著琴聲找過去。拐過那座亭子,沿著湖岸劃了一段,就見水邊一座平臺,樹蔭里坐了一個人,正在撫琴。 琴聲突然停下,楚言生怕那人走開,忘了噤聲的規矩,也忘了女子該有的嫻雅,離著一段距離,大聲叫嚷起來:“哎,你等等,別走!我問你——” 臺上視野極好,撫琴的人早已見到一個宮女劃了小船往這邊來,嫌她擾了興致,正要命人趕她走,聽這一嚷,忍不住嘴角輕翹,走到水邊,笑問:“你要問我什么?” 看清是四阿哥,楚言立刻想起所有的規矩,心虛地陪著笑臉:“四爺,給您請安啦。四爺琴藝高超,當真是云停鳥住,余音繞梁?!? 四阿哥笑意更深:“哦,云停鳥???你是不是也忘了要問什么?我可要走了。” “啊,別,四爺,我迷路了。” 四阿哥笑容可掬:“哦,迷路了。是要回太妃那里?把船劃過來!” 等楚言靠近,四阿哥踏著岸邊的石頭躍上船,接過她手中的槳往回劃。 楚言有些著急:“四爺,我回去晚了,要挨罵的。” 四阿哥挑挑眉,問道:“人人都說你怕我,你是怕我多些,還是怕太妃多些?” 楚言瞥了撇嘴:“眼下怕太妃多些,人在病中脾氣自然不好?!? 四阿哥頓了頓,笑道:“我聽這話倒象在罵我。一直忘了問你,都說你見了我就象耗子見了貓,耗子怕被貓吃了,你怕我什么呢?” 楚言開始覺得跳到水里游回去會更痛快些,賠笑道:“四爺威嚴唄?!? 四阿哥微微一笑,繼續說:“可我有時覺得,你所謂怕我全是作給我作給別人看的,其實,你一點兒也不怕我?!边€以作弄他為樂。 “哪能?”楚言貌似盯著槳一下一下帶起的水渦看得入神。 四阿哥也不在意,瞟了她頭上頂著的荷葉一眼,笑道:“這里是不是有些象江南?江南的夏天比這熱吧?” 楚言突然想起一個人,嘻嘻笑道:“四爺莫非是想起了江寧的小喬姑娘?” “小喬?怎么想起這個?” “十三爺都跟我說了,四爺在江寧的時候,帶著他去找過小喬姑娘呢?!? “十三弟跟你說這個?還跟你說了什么?” “他也覺著小喬姑娘挺好,出淤泥而不然,就是那句,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飾?!? “還有呢?” “我覺著四爺若是要做那個什么生意,小喬姑娘興許能行?!? 四阿哥呆了一呆,想起前情,不由莞爾:“難為你,還惦記著那檔子事兒,替我的生意操心。我聽說,你認了個能干的妹妹,把自己的生意都扔給她管,就不怕她向著九弟?!? 楚言立刻指正:“她丈夫是唐九,可不是您的九弟。” “你非要這么說,也成??傔€是一個人,你就不擔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連自己的妹妹都不放心,沒勁了。” 四阿哥點頭笑笑,過了一會兒,又問:“這是你第幾回來暢春園,怎么連路也認不得?” “第二回。來了也就窩在太后太妃的院子里,沒去什么地方。十三爺十四爺說了幾次要帶我四處走走看看,總湊不到一處?!? “我左右無事,明兒起,太妃歇晌的時候,我帶你各處走走吧。你這么亂跑,別哪天真的走丟了,鬧笑話。” 四阿哥把船靠在岸邊,領先跳上岸邊,扳住了船邊,示意她下船。 楚言一臉苦相:“四爺,我當真要趕緊回去?!? 四阿哥一臉好笑:“我就這么信不得?快上來,要不,我撒手了。” 楚言無奈地上岸,跟著走了一段,眼前赫然已是太妃住的地方。 四阿哥嘲笑道:“你自己不認得路,繞了一個大圈,其實沒走多遠。” 太妃小睡醒來,嫌茶太熱嫌果子不冰,發了一通脾氣,就開始找楚言,聽說她出去還沒回來,有些惱火,開始數落她被太后寵壞了,對自己不盡心。德妃過來,也落了不是。 楚言看見青桐的眼色,知道不好,一進門就直接跪下認錯。太妃怒氣未消,也不讓她起來。 四阿哥不慌不忙請過安,再告個罪:“是孫兒突然想起,把楚言叫去詢問太妃近日的飲食。這丫頭擔心太妃找她,說了幾句就急著回來,可她不認得路,三下兩下又轉了回去,急得要哭。孫兒也正要過來向太妃請安,就帶著她過來了?!? 德妃忙道:“下回再這么突然把人叫去,好歹讓人送個話過來,省得太妃擔心,嗯?” “是。” 德妃又忙賠笑對太妃說道:“我就說佟丫頭做事最是盡心,怎么會突然跑得不見人影?誰都道她周全明白,要問太后太妃的事兒都找她,這丫頭看似沒事兒,反倒比別人忙。這邊她沒來過幾次,不認得路也是有的?!? 太妃臉色緩和下來:“丫頭,起來吧??茨銊e的事兒上挺機靈,怎么這點兒路也認不得?” 楚言暗暗吁了口氣,感激地看了四阿哥一眼,卻見他眉毛微微一挑,仿佛在說這回又該怎么謝我。 這天,德妃和四阿哥都在太妃這里,正說估摸著皇上的轅駕快到古北口了,宮中來人找四阿哥。四阿哥出去了一下回來,稟告太妃和德妃,太子急召他進宮商議要事,需要返回京城,事情一畢立刻趕回來。 太妃有些不滿:“什么事兒?這么火急火燎的?”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