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聽見十四阿哥口稱青藍紅紫,三阿哥奇怪地問:“這兩個是十四弟新來的丫頭?好古怪的名字!” “是。”十四阿哥笑嘻嘻地回答說:“嬤嬤出宮了,額娘派了她兩個過來,她們原本叫做春蘭秋菊,我嫌太俗,一時卻想不好改成什么。楚言說起她早想好兩個名字,卻沒地方用。我一聽,意思不錯,念起來順口,估計也沒有別人用,就給借來了。” 四阿哥失笑:“原來如此!我還納悶,額娘怎么會起這么怪氣的名字。” 三阿哥點點頭:“這樣起名,也有先例。青藍,紅紫,丹青,可不是一路的?” 太子笑道:“最難的是意思好。青出于藍,紅得發紫,十四弟未來的造化不可限量,將來,二哥我還要多多仰仗十四弟。” 十四阿哥心中原對這位二哥不以為然,聽了這話也覺得舒服,抱拳一笑,口稱:“太子取笑,臣弟不敢當。”然而,兩眼發光,躊躇滿志。 多了一個太子,眾人表面上還是推杯換盞,談笑風生,實際上,原來融洽輕松,任性而為的氣氛已經蒸發變味兒。 楚言悄悄打了個呵欠,和冰玉一起坐在一角,靜靜地嗑瓜子,由著那些沒營養的話從一個耳朵進,從另一個耳朵出,好容易熬到散局。 頤和軒一陣忙亂,好幾位阿哥都喝醉了,跟來的隨從仆役手忙腳亂。十四阿哥叫來自己的跟班幫秦柱扶十三阿哥回去,一回頭,卻見四阿哥扶著何吉走出兩步,腳下一軟,趕忙上去攙住。 楚言不好再添事兒,將她的生日禮物一股腦放進一個托盤,用手端了。冰玉提了個燈籠,兩人遠遠知會十四阿哥一聲,一起走出頤和軒。 托盤很重,燈籠偏又昏暗,楚言顧了手上顧不了腳下,顧得看路就差點把東西掉出來,不過一小段路,幾次險象環生。冰玉跟著緊張,怪冷的天,居然一手心汗,手中的燈籠就更加拿不穩。 深宮高墻在明滅閃爍的微光下,沉重幽深,像一個吃人的怪獸,偶然一陣風吹過,在房檐墻角刮出不懷好意的呼嘯。 冰玉心中害怕,空出來的一只手緊緊拉住了楚言的衣襟,哆哆嗦嗦地問:“這路上怎么沒有人?” 楚言專心和那個托盤搏斗,倒沒有太在意周圍,心中后悔,早知道這樣,應該把東西留在頤和軒,白天再來拿或者讓人送過去,像現在這樣,要是不出現一個救美的英雄,這段路,她們要走到天亮! 許是上天憐惜她們的慘狀,一點光明從前方飄來,楚言手上一輕,托盤已經被一個人接了過去。 可憐的冰玉,沒人時害怕,見這人突然而來,更是魂不附體,聲音發顫:“你,你——” “是我。”那人嘆了口氣:“十四弟也不派個人跟著你們!” 聽出八阿哥的聲音,楚言和冰玉都安下心來。楚言接過冰玉手中的燈籠,一手輕輕拉著她。 多一個燈籠照亮,這路走的輕快多了,走了一會兒,又來了一盞燈籠。 陳誠向八阿哥回報說已經把十阿哥送回玉粹軒,九阿哥已先行出宮。 八阿哥點點頭,到了一個路口,命陳誠好生送冰玉回延禧宮去,自己和楚言往御花園走來。 兩人一路無話。 借著一點昏黃的亮光,看向前路,漆黑不見盡頭。真的這么走到天亮,也不錯啊!楚言被心里突然冒出來的這么一句嚇了一跳,臉頰發熱,心虛地瞟向身側那個人。 他一手穩穩地托著托盤,另一只手向前打著燈籠,雙眼直視前方,步子不快不慢,像是感覺到她的偷窺,腳下微微一頓,扭頭給了她一個微笑。 楚言連忙垂下頭,腳尖踢到一塊石頭的邊,哀鳴一聲,身體晃了一晃。 “怎么了?”他著急起來,就要放下燈籠和托盤,過來察看。 “沒,沒事兒。”顧不得大腳趾的不適,楚言掩飾地緊走幾步,超到前面去。走路不看路,光顧著想些有的沒有的,報應啊! 到了摛藻堂門口,楚言道了聲謝,就要接過托盤。 八阿哥柔聲道:“怪沉的,叫個人出來替你拿吧。”將燈籠掛在門邊的墻上,騰出手來拍了拍門。 劉祿連忙迎了出來,八阿哥交待幾句,這才走了。 琴兒打了水來,服侍楚言洗漱完畢,問了句要不要現在就把東西都收起來。 “先放著,明兒再說。”楚言回答,隨便一瞟,發現托盤上多出來一樣東西,忍不住走過去,拿在手中,想著那人的體貼,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翹。 琴兒湊過來看了一眼,好奇地問:“這是什么?像是個人偶,怎么是黃頭發?” 楚言笑道:“這是俄羅斯,呃,羅剎娃娃,羅剎國有名的玩意兒。”她原先有一個,還是好幾年前二舅送的,她給起了個名字,叫做納塔莎,一直與英國皇家衛兵威廉和喬治,以及日本玩偶和子一起住在她家中閨房的床頭上層。 楚言一手握住底部,一手握住頭部,微微用力,娃娃被橫向分為兩半,露出里面另一個娃娃。不一會兒,桌上一溜站了大小七個娃娃,穿著大同小異色彩鮮艷的俄羅斯民族服裝,頭巾外露出一截金發,大大的眼睛,粉紅的雙頰,嬌悄可愛。 琴兒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驚嘆不已:“居然是七個木頭娃娃套起來,真難為這工匠的心思和手藝!” 楚言微微一笑,重新把娃娃一個個套好,仍是叫她們納塔莎吧。 鉆進睡袋,在黑暗中,楚言看向床頭柜上的娃娃:“晚安,納塔莎。”也祝那個人晚安,做個好夢。 楚言的生活仍是平靜而充實,每天和冰玉一起去慈寧宮,講上一兩個故事,等太后吃完藥,再陪著說會兒話,回到摛藻堂幫懷湘采萱寫標簽編目錄,有時會見到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空下來的時間去秀衣局串門。 她在慈寧宮的故事會越來越成功,不但吸引了太后幾位太妃太嬪,一般的宮女一到時候也要都找借口擠進那間屋子,實在沒法過來,也會央著認識的人轉述。楚言也越來越把這個故事會當回事兒,初時的驚訝之后,她很快理解了太后太妃她們對愛情情節的偏好。慈寧宮里的這些人,不提太監,上至太后,下至打雜的宮女,既是女人,就曾經有過懷春的少女情懷,有著對愛情的向往,可是,既進了皇宮,她們的一生已注定與情愛無緣。日復一日地過著枯燥的生活,她們的熱情長期被埋沒,卻在聽故事的時候釋放出來,使得她們認真去感受人物的悲喜命運,盼望內心深處的愿望可以在喜歡的人物身上實現。反正她每天要講故事,何妨順便送她們每個人一個夢?楚言不但在每個故事里突出愛情戲份,更把那些宮女的名字編進去。這樣一來,氣氛大為活躍,平凡的宮女們也有機會做一次主角,或傾國傾城,或才高八斗,或武藝高強,或機謀善斷,在故事里,她們有著靚麗多彩的人生,喜怒隨心,最終得到圓滿的結局。世易時移,焉知她們的人生不該如此? 慈寧宮的笑聲多了,宮女們有時會拿故事里的情節互相打趣,見到楚言必是笑臉相迎體貼周到。太后太妃們心情好,她們的活計也輕松許多。 這天,楚言去慈寧宮了,摛藻堂突然殺進氣勢洶洶的幾個人。 才進院子,當先一位紅衣麗人轉身命道:“把門給我守住,看誰敢去通風報信!” 采萱正好從屋里出來,見此情形,不覺一愣,不認得這是哪一位,敢在摛藻堂如此囂張,再一看她身后一人,正不懷好意地笑著,不是新出爐的十福晉綠珠又是誰? 綠珠微微擺手,果然有兩個人守在了門口。 紅衣麗人滿面含煞,尖銳的目光在院內掃了一圈,在采萱的花容月貌上微微一頓,厲聲問:“佟家那個丫頭住在哪一間?” 摛藻堂下面的幾個宮女太監都已經嚇得慌成一團,不知此人是多大的來頭。原本,摛藻堂在宮里的地位有些超然,就是各宮主子至少表面上也要以禮相待,最近來了個楚言,得了皇上太后的賞識,阿哥娘娘們的關照,在宮里幾乎可以橫行無阻,摛藻堂跟著水漲船高,他們也在御花園各處所里面吃得開起來。今兒,居然有人直闖進來指名道姓要找楚言的麻煩,怎不叫他們又驚又疑又懼又恨! 紅衣麗人不耐煩起來:“摛藻堂養的都是啞巴不成?” 身邊一個仆婦模樣的人悄悄看了她一眼,高聲喝道:“八福晉問你們話呢,還不快說!” 聽說這位原來是八福晉,下面幾個放下半顆心來。采萱和聞聲從書庫出來的懷湘都是又驚又怒又擔心。八福晉連內命婦也不是,是無權過問后宮的事情的,卻如此大動干戈,看這個架勢,竟然是要至楚言于死地,連她們出去搬救兵都給防到了。八福晉出名的潑辣善妒,她們也曾耳聞,楚言與八阿哥的那點糾纏,她們也看在眼里。八福晉的來意,昭然若揭。要說起來,實在是八阿哥來招惹楚言,楚言到底動沒動心思,就連朝夕相處的她們也不清楚,白白挨上這一頓教訓,豈不冤枉!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