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书阁_书友最值得收藏的免费小说阅读网

第70章 影青俑-《啞舍》


    第(2/3)頁

    三

    高泰祥至今都記得,他自己選擇自己的命運,也同時決定他人的命運,甚至整個大理命運的那一天。

    高家的富貴綿延,權勢滔天,也造就了一個盤根錯節的龐然大物。在高氏家族內,每一代的高氏掌權人并不是像漢族那樣看重長子嫡孫,而是能者居之。所以為了成為長輩們眼中合格的高家掌權人,高泰祥付出了旁人難以想象的辛苦和代價。

    而大理段氏的皇位繼承人事實上也是高家掌權人所選擇出來的代言人,在高泰祥輔佐的孝義皇帝段祥興去世之后,他的首要任務,就是在段氏子弟中選出合適繼承皇位的那個人。

    沒有高家的掌權人會不享受這一刻,也許會有人覺得成為皇帝是人世之間最尊貴的榮耀,但擁有選擇誰來坐皇位的權力,把龍椅上的那個人控制在股掌之間,也許會更加讓人內心的權力欲望膨脹到極致。

    至少,高泰祥是樂在其中的,可還是有些厭煩。

    雖然他非常的年輕,但能從臥虎藏龍的高家脫穎而出,也算是見過了許多鬼蜮伎倆。那些從早到晚都見縫插針一樣,圍在他身邊的段氏子弟,就像是圍著糕點的蒼蠅,令他不勝其擾。

    直到有一天,一個眉眼舒朗的青年站在了他的面前,渾然不顧他剛下戰場的滿身殺氣,一句話也不說,就那樣施施然地注視著他。

    “為什么不說話?”高泰祥承認這個段興智確實引起了他提問的興趣。

    “在下就算不說,高相國也知道在下的來意。”段興智的唇邊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那雙眸中的光彩在陽光的照耀下,幾乎明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睛。只聽他徐徐說道,“而且,高相國最終也會選擇在下。”

    “哦?那為什么我會選擇你?”高泰祥聞言挑了挑眉,啞然失笑。

    “因為,我會比你先死。”段興智簡單地說著。他的聲音輕柔,卻蘊含著一股讓人難以拒絕的味道。

    高泰祥收起了笑容,頭一次認真端詳坦然站在他面前的青年。他沒有說自己會殫精竭慮地為大理鞠躬盡瘁,也沒有試圖用裙帶關系來套近乎,更沒有用各種手段來旁敲側擊。因為,他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是在向他承諾,他會比其他兄弟都容易控制,若是不好控制,便可以直接換掉他。

    高泰祥瞇了瞇雙目,緩緩點了點頭。

    “很好,這是約定。”

    “這是約定。”

    高泰祥從回憶中清醒,伸手撫摸著掌下的雕花欄桿,五華樓是大理城中最高聳最繁華的建筑,每一處細節都精致得讓人難以置信,也許只有那中原的漢族人的皇宮才能比得上。可是就連那么強大的漢族人,也沒有阻擋得了蒙古人的鐵騎,壯麗的河山都在馬蹄下被無情地踐踏。而現在,輪到他們大理了……

    身后的木制樓梯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高泰祥不用回頭,也知道走上來的是誰。這是五華樓最高的一層,在大理國,只有兩個人才有資格登上。

    “相國,你帶著士兵突圍吧。”段興智略帶疲憊的聲音從高泰祥身后響起,一雙白皙而又沾染著鮮血的手按在了后者身側的欄桿上。

    高泰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指縫的血跡上,確認了并不是對方受了傷,這才瞇起雙目道:“那你呢?”

    段興智的眼神空茫,看著五華樓下倉皇的大理臣民,許久才嘆了口氣道:“我與大理共存亡。”

    “你甘心嗎?”高泰祥冷冷一笑。在他的輔佐下,段興智已經登基三年了,這個青年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么無害。他有野心,雖然隱藏得很好,但在高泰祥眼里,基本無所遁形。

    段興智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怎么可能甘心,但危急存亡之秋,他又不可能看不清楚事實,欺騙自己一切還有希望。

    “我們分開突圍。”高泰祥淡淡說道,“這樣,蒙古兵就只能分兵抓捕我們,至少,他們需要我們兩個之中有一個人活下來。”

    “為什么?”段興智轉過頭,看著高泰祥皺眉問道。他問的并不是為什么蒙古人會留他們其中一個人的性命,不用想也是為了安撫大理臣民。他問的是高泰祥為何會多此一舉。

    回答他的,是高泰祥的微微一笑。

    “反正我們有過約定,不是嗎?”

    段興智無奈地勾了勾唇,確實,他們有過約定。兩個人分開突圍,定是比高泰祥一個人突圍的生存機會大。更何況就算高泰祥被抓,他只要投降,就完全可以拿回他原來所擁有的一切。

    他還是想得太多了。

    四

    窗外春雨淅淅瀝瀝,帶著一股倒春寒撲面而來。

    醫生站在窗邊,只覺得未關嚴的窗戶縫中透出一種令他渾身戰栗的寒意。

    奇怪了,他什么時候這么討厭下雨了?雖然會覺得下雨不方便,但也沒到厭惡甚至到害怕的程度吧?

    潛意識中有幾幅模糊不清的畫面一閃而過,醫生皺了皺眉,想要重新抓回來看清楚,卻一無所獲。

    “對著窗外發什么呆呢?下了夜班還不趕緊回家?是沒帶傘?”在一旁看報紙的淳戈指了指地上正在晾著的雨傘,“先用我的吧,反正我今天值班。”

    “……謝了。”醫生沒法解釋自己是害怕走進雨里,而且對于借傘這件事有種天然的抵觸。不過應該是他多慮了吧。把關于下雨的疑惑拋在腦后,他走到淳戈面前拿起雨傘收好,順口問了句:“在看什么八卦?這么眉飛色舞的。”

    “哎呀!說是有家博物館最近有瓷器展,有人宣稱去了之后,回家會感到喘不過來氣,各種體虛氣短。我覺著吧,這應該是個炒作,誰讓現在去博物館的人那么少呢?”淳戈用手指敲著報紙,一臉的戲謔,“這不,媒體這一報道,去參觀的人就多了,說不定還會弄個系列報道呢!”

    “……也許人家真沒炒作呢?”醫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正常人都應該如淳戈那樣想吧。淳戈用異樣的目光看著醫生,不過旋即也理解地聳了聳肩道:“也罷,知道你和那老板關系好,被他帶得都有些神經兮兮了。對了,聽你說過那家老板和博物館的館長好像有交情,有空可以問問內幕!”

    “老板?”醫生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是哪家小吃店的老板嗎?小籠包還是煎餅果子?

    “就是商業街里那家啞舍古董店的老板啊!哦,對了,最近都不見你去那邊了,是不是老板還沒回來啊?唉,到時間了,去查房了。”淳戈也就是隨口提到了一句,并沒有放在心上。他抬頭掃了眼墻上時鐘的指針,把報紙一合,穿上白大褂拿起病歷本查房去了。

    醫生覺得淳戈一定是把自己和誰弄混了,他又怎么可能認識什么古董店的老板啊?醫生不在意地笑了笑,走出醫院大樓,對著灰蒙蒙的天空發了一會兒呆,這才撐著傘走入雨中。

    雨滴敲打在傘面上,發出悶悶的噼啪聲。醫生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再加之雨傘遮蓋住了大半視野,等他發現的時候,自己就已經站在了商業街上。

    哦,對了,是該買點早餐回去,正好給湯遠也帶一份,那小子這時候也應該起床了。

    醫生回過神,開始在商業街上挑選今天的早餐。小區旁邊的韭菜包沒有這里的好吃,但油條還是那邊的好吃,豆漿太不好拿了就在樓下買吧,哦,不過看時間樓下的早餐攤恐怕都收了……

    不知不覺中,醫生的腳步就像是有自主意識一樣,在他回神之前,在某家店鋪前停下了,那扇雕花大門令人不禁側目。醫生抬起頭,雨傘的邊緣緩緩地上揚,兩個小篆字就那么映入眼簾。

    此時應該乖乖待在家里,等候醫生愛心早餐投喂的湯遠,卻是打著一把透明的塑料雨傘,站在博物館的面前發呆。

    “小露露啊,你確定來這里有靈氣可以吸?隔著玻璃柜也可以吸?話說,小露露啊,你是不是沒去過博物館啊?那些罩在古董上面的玻璃柜都是隔絕一切空氣的存在啊!”湯遠對著趴在傘骨上的小白蛇嘀咕著,一番苦口婆心,“而且今天我查了黃歷,事實上是不宜出行的啊!”

    小白蛇扭頭朝他慵懶地吐了吐蛇信,咝咝了兩聲。

    湯遠只好熄了打道回府的念頭,以視死如歸的架勢,一步踩一腳水坑地往博物館的大門走去。而那條小白蛇也在他把傘放在門口傘架上的時候,閃電般地躥進了湯遠的袖筒里。

    被冰得一哆嗦的湯遠認命地攏了攏袖筒,對著詢問的博物館工作人員揚起一個可愛的笑容,宣稱因為要寫關于博物館的文章,他特意跟老師請假來這里參觀的。不管在哪里,湯遠總會遇到許多問他為什么不去上學的好心人士,所以他也練就了隨口用各種理由來解釋的技能。反正這些人也只是問問,不可能真的對別人的生活進行干預。這回也一樣,湯遠被放進了博物館,本來這里就是開放給市民免費參觀的地方。

    不過因為今天不是雙休日,而且又是一大早剛開門的時候,博物館里的人少得可憐。再加上館內空曠,通風良好,一進展廳內便覺得渾身一陣惡寒。湯遠看著有些陰暗的展廳,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

    本來纏在他手腕上的小白蛇順著他的手臂游走到了他的脖頸,從他的領口探出了頭來,催著他上前。被奴役的湯遠沒有辦法,只好揣著小白蛇在一個個展柜之前慢慢踱步而過,時不時在某個展品前逗留幾秒鐘,旋即又扭頭離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孩子在隨便看看,實際上是由他脖頸間那條別人注意不到的小白蛇在判斷展品是否可用。

    五

    館長完全不知道博物館進來一個無法無天的小祖宗,他此時正拍著報紙打電話給媒體,和他們爭論報道的不實之處。什么呼吸困難,不會是記者怕沒有噱頭,特意折騰出來的報道吧!別以為他老頭子不知道什么叫炒作!那幫記者是挖空心思想找新聞想瘋了吧!助手敲門進辦公室的時候,正好看到館長在引經據典不帶臟字地罵對方,便百無聊賴地站在那里等自家館長罵了個痛快,好半天后才掛上了電話。
    第(2/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南部县| 交口县| 特克斯县| 东辽县| 新竹县| 鲁山县| 中西区| 偃师市| 雅江县| 辽宁省| 大荔县| 英超| 呼和浩特市| 盘锦市| 崇义县| 淮北市| 桃园县| 正蓝旗| 安福县| 夏津县| 桐庐县| 镇江市| 辽阳县| 保亭| 定安县| 民权县| 浏阳市| 铁力市| 延吉市| 花莲县| 渑池县| 诸城市| 济阳县| 樟树市| 额敏县| 罗田县| 汽车| 营山县| 肃北| 临桂县| 汪清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