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免死牌-《啞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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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想,便可以坐上去,就是那么簡單。
可是,他并不想。
“……滅魏、徇趙、脅燕、定齊,殿下的功勞已無人可比,賞無可賞,封無可封了。投楚,楚王不會信,歸漢,漢王會震恐。殿下雖居于臣位,卻有壓迫君主的威勢,聲名高于天下,屬下甚為憂慮……”
也許是陸子岡的目光太過于灼熱,老板從混沌的夢境中睜開了雙眼,也有些微訝地看著陸子岡,微微勾起唇角道:“沒想到你也來了。”
“哦,中午剛下的飛機,還想著明天有空就去你那里坐坐呢。”陸子岡慌忙解釋道,對自己剛剛冒起來的臨陣退縮的想法而感到羞愧,不過隨之而來的便是幾乎滿溢的好奇心。“老板,你這次來是看上什么東西了?來說說看嘛!這樣我也可以和唐教授先打個招呼,省得競價了。”其實現在唐安世和那些熟人們寒暄的內容,也多是這樣的事先通氣。拍賣會的邀請帖上已經羅列出來部分藏品,雖然這樣的事前打招呼,也不能打消競爭者的念頭,但多少也能做到心中有數。
老板挑了挑眉,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時,卻忽然若有所覺地往會場的門口看去,臉色微變。
陸子岡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臉色也跟著變了。因為他看到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位胡少爺,正面無表情地走進會場。獨一份的白發赤瞳,再加上肩頭正左顧右盼的小赤鳥,絕對不可能認錯。如果說剛剛陸子岡想要離開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的話,現在就真的想要走了。哽咽難言,他就知道杭州這地界發生的事情不能湊熱鬧!
不過奇怪的是,這胡少爺也是跟著人來的,當先走著的那個中年大叔,儒雅斯文,他的手拄著一根拐杖,竟是腿腳有些不便。陸子岡認得他是杭州一家博物館的館長,以前曾經在一些會議上見過面。而在這位館長的右手邊,與他并肩而立的,卻是一位年輕人。
陸子岡皺了皺眉,因為這個人看起來極為面善,他略回憶了一下,便想起來這人曾經與老板瓜葛極深,白澤筆那一次,同樣被招來前世記憶的就是他,好像是個醫生。
那位館長先是與幾位熟人招呼了一聲,卻并不停留,而是直直地朝老板與陸子岡所在的這個角落走來。陸子岡連忙把手里的糕點放下,擦了擦手,卻見那館長根本不是沖他來的。
“哈哈,老板,果然你也在這里,我這回看中的是那套天青釉刻花秘色瓷杯盞,可不許和我搶哦!”館長爽朗地哈哈一笑,也不管老板有沒有回應,轉身便去和其他人招呼寒暄去了。這等作態,顯然是對老板極為看重,引得一些人投過來疑惑的目光。只是見是個年輕人,便不甚在意。
館長也是緊張過度了,他今日還專門先去了趟啞舍,可是卻撲了個空。這可把他急壞了,本來想捎帶老板一程,正好路上再聯絡聯絡感情不要搶他看中的東西的。不過在要離開的時候,正巧遇到了醫生與胡亥。館長知道老板與醫生是好朋友,所以也就沒多考慮,三人一同前來。他不知道的是,這位醫生的芯子早就換了一個靈魂,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單純的醫生了。
館長說了句話就走了,但扶蘇和胡亥卻并沒有跟著離開。老板看著面前的扶蘇,百味雜陳,輕嘆一聲道:“沒想到你也來了。”
陸子岡聽到這話就覺得異樣。這句話他剛剛說過一遍,可是此時從老板的口中再說一遍,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意味。陸子岡搓了搓手,覺得手心開始冒汗,他是不是走開一下比較好?
扶蘇聞言笑了笑道:“只是想見見你,沒別的意思。”他說到這里微微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在老板大衣口袋外露出來的那只兔子玩偶耳朵上,臉上的笑意深了幾分,“算算我們也快一年沒見過了。”
“快一年了嗎?”老板怔了怔,他對于時間的概念,是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一年對于他來說,并不是一個很長的時間。在啞舍之中,時間像是停止了一般,也像是過得飛快,好像上一次與扶蘇決裂的見面,也不過是一眨眼之前。定了定神,老板看向遠處左右逢源的館長,揚了揚下頜道:“你和館長認識?”
“不認識,他認識的好像是我的這個身體。不過不用擔心,其實今天不跟館長一起,我也是可以進來的。只是湊巧罷了。”扶蘇說的倒是實話,因為胡亥在古玩界也很有門路,區區一張邀請帖而已,后者早就弄到了。扶蘇說話完全和普通人無異,略帶古語的言詞,自然是不好在平常的場合說出,這也是入鄉隨俗。
一旁的胡亥低垂著眼簾,額角抽搐。可能自家皇兄沒有注意到,今天的他非常話嘮,與往常的皇兄大相徑庭。
陸子岡只是在旁邊站著,就能感覺到此處殺機大盛,連溫度好像都瞬間降低了幾度,讓人背后直生寒意。他剛想找個借口走開,就聽到大廳內播放著的音樂一斷,主持人上臺有請各位入座,宣布拍賣會即將開始了。陸子岡自去尋著唐教授,心中還暗自慶幸終于離開暴風中心了,卻不曾想唐教授正好和館長聊著天,索性兩人就坐在了一起。而館長卻又招呼著老板同來,老板身后又帶著那個醫生和胡少爺。唐教授和館長的那一排已經沒有位置了,陸子岡被迫與老板等人坐在了后面一排,各種欲哭無淚,只能低著頭翻看著手中的此次拍賣會部分藏品簡介。
主持人上臺之后說了幾句場面話,悼念了已經去世的收藏界大佬,又歡迎來臨的各位,隨后也不贅言,立刻進入正題。一開始拍賣的十件藏品都是指明了可以私人收藏的,館長和唐教授等雖然覺得這些藏品價值不錯,但還是要差上一些。他們私底下都通過氣,知道今天總共拍賣十五件藏品,十件藏品之后的五件,才是國寶級的。那五件藏品普通人即使買得起也供不起,所以專門面對與會的各家博物館拍賣。不過博物館可撥的經費自然不能與私人相提并論,所以前面的這十件藏品可以拍得出天價,后面五件國寶級的藏品有可能加起來都不如前面一件的錢多。
館長心情很不錯,因為他來到這里才知道今天拍賣會是這樣安排的,不禁大為贊嘆這家人會辦事。這回他不必擔心老板會跟他搶東西了,因為他看中的那套天青釉刻花秘色瓷杯盞,定然是屬于國寶級的藏品。
在拍賣到第四件藏品,也就是一臺明代蟹殼青澄泥硯時,館長見老板居然一次都未舉牌,不禁疑惑地轉過頭來問道:“老板,怎么,沒有看得上眼的東西嗎?”
老板點了點頭,沒有回答。
館長問完就一拍額頭,心想自己真是高興糊涂了。啞舍里的東西他又不是沒見過,光外面百寶閣上擺出來的那些就價值連城了,澄泥硯雖然是好東西,但老板那里隨便放在柜臺上天天用著的就是宋代梅花坑的端硯,又怎么能看得上這個?
館長悄悄地又把頭扭了回去,不再得意忘形了,沒看老板的臉色都不怎么好看嗎?肯定是因為那五件藏品不向私人開放拍賣,他要低調點……
老板的臉色確實不好看,但原因絕對不是館長以為的這個。
陸子岡坐在最外面,身子卻拼命地往前湊,向前一排的唐教授低聲請教。唐教授好為人師,此時又不是博物館看中的那幾件藏品拍賣,便樂于指點一二,只是越回答越覺得這小陸同志怎么有些基礎知識不過硬啊?連澄泥硯有哪幾個坑都不知道。陸子岡自然不會那么沒水準,但他若是不找點話題聊著,他就會覺得自己要被老板另一邊的那個醫生的眼神洞穿了!雖然他知道那根本不是看向他的!
但是,幸好那個胡少爺是坐在離他最遠的另一邊,在陸子岡看來,那個胡少爺自然是要比老板危險一千倍一萬倍的人物。
不過,這個囂張的胡少爺,今天出奇的乖啊!居然連一句話都沒說過,當真奇怪……
四
“齊王殿下!”他從恍惚間回過神,忽然發現自己正站在城墻上,不遠處自己的軍隊正捉對廝殺。當然,是只有架勢沒有殺氣,因為這并不是戰場,只是日常操練。
他緩緩地眨了下眼睛,又睜開來,確認眼前的場景并不是自己的錯覺,多半自己又是在做夢。
“齊王殿下,日前屬下所進之言,殿下可有決斷乎?”這個在自己耳邊嘮叨的聲音,他在不久之前就聽到過,所以不用回頭確認,也知道身后之人就是那辯士蒯徹。
他一手拿著令旗,一手在青灰色的城磚上慢慢地敲打著。為何會不斷回想起那時候發生的事?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敵國破,謀臣亡。漢王并不是虛懷大度之人,殿下三思啊!”蒯徹語重心長,苦口婆心。
他抬手舉起令旗,揮舞了一下,震耳欲聾的軍鼓聲驟然而起,長短間隔,城墻下的士兵們便令行禁止,整齊劃一地開始迅速變陣。
“殿下,在帝王眼中,功臣天生就有罪,誰讓功臣有能力造反乎?諸帝王防功臣,如防賊般,無一例外。”蒯徹就想不明白,為什么這齊王殿下就這么愚忠呢?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若是換位相處,他蒯徹也有這般精兵強將,此等蓋世功勛,絕對爭上一爭。
“無一例外……么……”他喃喃自語著,心里想著的卻不是劉邦,而是另一個人。
“畢之……”
老板睜開了雙目,發現周圍人聲鼎沸,爭相競價,他在一愣神之后,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在拍賣會場上,就失了神智。
“畢之?你怎么了?”一旁的扶蘇關心地問道,甚至還想伸出手來摸摸他額頭,看他有無發熱。
老板不著痕跡地避開了他的手,淡淡地搖了搖頭,并沒有多加解釋。
接二連三地夢到以前發生的事,是因為要收回那個物事,而心已亂了嗎?
且不論老板這邊發生的小插曲,拍賣會就這樣一直順利地持續下去,一直到第十個藏品拍完,他們這一排都沒有任何叫價的舉措。這自然在旁人眼中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了,這一排四個人,都是看上去不過二十余歲的年紀,一看就是來看熱鬧的。
當然,陸子岡確實是來湊數的,但其他人卻不是。老板是看不上這些藏品,扶蘇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胡亥則是眼界極高,覺得這些古董沒有任何精魄靈氣,一文錢都不值。
醫生的兔子玩偶早就沒乖乖地趴在老板的口袋里,都已經露出小腦袋來了。但他卻一直都沒看向臺上的那些展品,而是牢牢地盯著近在咫尺的扶蘇。
準確的說,是盯著自己的身體。
雖然不忿這個鳩占鵲巢的小偷,但醫生也不得不承認這家伙的氣質和他完全不同。
一身名牌的休閑服,一看便知是人生贏家。沒有戴眼鏡的面容上透出一股讓人難以忽視的凌厲霸氣,但又控制得很好,并沒有鋒芒畢露,只是隨隨便便坐在那里,便是一副上位者的架勢。
再回想以前的那個自己,簡直就是兩個人嘛!醫生各種心情低落,目光越發的惡狠狠起來。
當然,兔子玩偶即使再怎么做出惡狠狠的眼神,也是很萌很柔弱的。醫生的長耳朵耷拉了下來,發誓回去之后就讓老板給他換個老虎的玩偶,不行就霸王龍!喏,其實高達也是可以的……
醫生的思緒又不著調地跑偏了,扶蘇卻連眼角余稍看他一眼的時間都欠奉,是徹徹底底地藐視著這個對手。
等主持人再宣布下一個藏品的時候,本來神情輕松的館長便坐直了身體,唐教授也不再理會陸子岡那些基礎知識問題,攥緊了手中的邀請帖。在每個人的邀請帖上,背面都有著號碼,叫價的時候可以直接舉起邀請帖。
剩下五件藏品都是內定要給博物館的,只有擁有特殊號碼的人才可以叫價,所以氣氛就沒有之前的熱烈,而且也進行得很快,顯然是這些博物館的代表們在之前就達成過默契。館長拿下了他看中的那套天青釉刻花秘色瓷杯盞,唐教授收了一幅清郎世寧所畫的《乾隆皇帝刺虎圖》,其他三件藏品也依次被拍下。
主持人簡單說了幾句結束語,就散會了。拍下藏品的人拿著邀請帖去和相關負責人交接,其他人相繼離開,會場內很快便冷清了下來。唐教授和館長等人并未起身,他們這些要走正規流程,所以倒是不急。唐教授剛想說些什么,目光卻落在一處,眉毛緊鎖了起來。
“咦?那不是老陳嗎?他怎么去休息室了?”館長也發現了異狀,這個會場隔壁連著休息室的,這回拍賣,那位收藏界大佬的后人定然也來了,只是并未出現而已。
陸子岡一怔,他們說的那個人他也認識,就是那個擁有著一家私人圖書館的陳淼。陸子岡也不笨,飛快地壓低聲音對唐教授說道:“這人在拍賣會上一次都沒叫過價,他很有實力的,不可能白來一趟。”陸子岡觀察得這么詳細,也是因為他剛剛太閑了。而且在場除了老板這些人,他也就只認識這一個。
此時坐在陸子岡身旁的老板卻站了起來,從他面前走過,直接往那邊陳淼進去的休息室走去。當然,他這一動,身旁的扶蘇和胡亥也跟著去了。
館長用拐杖敲了一下地面,馬上生龍活虎地說道:“失策了!這主家肯定有壓箱底的東西沒拿出來拍賣!”說罷連忙站起身,一深一淺地追著老板去了。
唐教授肯定也不會落于人后,立刻跟上。陸子岡又默默地在心中吐槽了,原本陳淼一人行動倒不顯眼,他們這一行六個人,這么大動靜,絕對引人注目。不過好在此時會場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倒也沒引起什么風波。
休息室其實并不小,門打開之后,里面大概有一間會議室大小,還有一個長桌。陳淼本來暗自欣喜自己眼光獨到,正在和休息室中的一位小姐套近乎時,卻愕然發現門一開,陸續進來了五六個人。
“好啊!老陳,你居然想要吃獨食?可被我抓到了吧!”館長嘿嘿一笑,無比得意地在陳淼的對面坐了下來。
陳淼苦笑地摸了摸鼻子,嘆了口氣道:“我這不是知道有件東西沒拿出來拍賣嘛!所以過來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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