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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常勝戟-《啞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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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也想不到這條看起來最艱難的伐魏戰線,居然會如此干凈利落地解決,而且秦軍的傷亡也降到了最低點。反而是出兵前信誓旦旦二十萬兵就能拿下楚國的李信,最初雖然打了幾場勝仗,但隨后卻被楚國的項燕將軍尾隨三天三夜追擊,最后秦軍的兩個軍營都被攻破,七名都尉被殺,李信大敗而逃。

    秦王政得知了軍報之后震怒,才親自去頻陽請王翦老將軍重新出山,這才有了他們今日之行。只是不知為何秦王政要帶著大公子扶蘇和他一起,也許是讓大公子說些他不好說的軟話,畢竟大公子年紀還輕,沒什么抹不開臉的。

    綠袍少年把視線從車外的渠水農田上收了回來,這些天來因為一直忙著處理伐楚戰線的殘局,還有準備再次出兵的糧草武器,他們也沒有找到時間來談論最近發生的事情,所以他也不知道大公子扶蘇對水淹大梁一事,究竟是持何種態度。

    動了動唇,綠袍少年覺得此時還不是談這種話的時候,周圍的侍衛離得都太近了,只好硬是按下心思。

    一直沿著鄭國渠往南,就到了頻山。此處有一座秦厲公所建的宮室,因在頻山之南,故名之頻陽宮。而圍著這座頻陽宮發展起來的郡縣,便謂之為頻陽。

    這里便是王翦老將軍的家鄉。頻陽在幾十年前還是屬于比較貧瘠的郡縣,左右都沒有河流而過,直到鄭國渠修到此處,才改善了頗多。又因為王翦成為上將軍之后,出資為族中置辦了不少田產,在頻陽也形成了一片王氏宗族的聚集地。頻陽鄉民們今日一早就得到了秦王駕臨的通知,故在道路兩邊列隊迎接。

    車隊直接就開到了王翦所居的府邸前,王翦帶著全家老小在門口迎接秦王政。等扶蘇和綠袍少年下了車駕,秦王政就迫不及待地拉著王翦往書房議事去了。

    王家派出王翦的族弟接待扶蘇,也不算慢待這位大公子殿下。安排他們到偏廳休息,上了點心和湯羹,就體貼地離去。扶蘇估摸著自家父王在王翦面前的低姿態,也不好讓別人看見,就算是兒子也一樣。若是一切順利,說不定就沒他什么事了,如果不順利才輪到他出場。不過扶蘇覺得自家父王真是有些多慮了,王翦老將軍一心為國,理應不會推拒的。

    所以扶蘇心安理得地吃著點心喝著溫熱香甜的湯羹,還不忘問自家小侍讀:“王離那家伙呢?怎么剛才在門口沒看到?不是說被王老將軍帶回頻陽操練了嗎?”

    “他隨王大將軍去伐魏了?!本G袍少年解釋道,初臨戰場的王離其實并無軍職,秦國的一切軍功都是需要在戰場上拼殺出來的。所以扶蘇不知道一個小兵的去向也是很正常的,綠袍少年也覺得特意跟他匯報有些奇怪,索性也就一直沒講。

    扶蘇聞言失笑,放下手中的湯碗:“那他也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失望了,大梁城這種情況,他的軍功倒也無從賺起?!?

    “他說他已經去與駐扎在楚地的蒙恬將軍會和,等王老將軍出戰后一起參加伐楚之戰?!本G袍少年想起在信中王離所說的沒參加到真正戰爭的抱怨,臉上就不禁帶了些許笑容。他平日里臉上掛著的笑容都是經過無數次微調的,就像是在臉上覆了一層假面具,此時的笑容倒是難得地帶出了幾分真心。

    旁人也許是分不清楚,但與之朝夕相處好幾年的扶蘇一眼就看了出來,不由自主地瞇了瞇那雙遺傳自秦王政的鷹目。他用手指摩挲著面前的湯碗邊緣,拉長了聲音意味深長地問道:“哦?你們互通書信?”

    “同戰報一起送到的。”綠袍少年倒是不甚在意,只是一張帛書而已,這點特權王家還是有的。

    “連王離都篤定自己爺爺會出山伐楚,王上今日不會白來一趟?!?

    扶蘇略略挑了挑眉,他倒是沒想到自家小侍讀和王家的嫡孫居然私下還有書信往來?他們不是從一開始見面就勢如水火嗎?

    綠袍少年沒想到自家殿下關注的重點完全跑偏,不過見周圍沒有外人在,就想旁敲側擊一下扶蘇關于水淹大梁之計的看法。他一直沒跟扶蘇坦白此事是他所獻的計策,也是因為怕被對方呵斥手段殘忍。但此事雖然他想得透徹,可實際上卻一直糾結在心間,讓他輾轉反側,如果政見不同,以后的矛盾肯定會越來越多,他做事也會束手束腳。而此事正好是試探對方底線的一塊敲門磚。

    扶蘇也是想要好好問問自家小侍讀何時與王家小子關系那么好了,只是兩人都還未開口,外面就來人敲門說王老將軍有請。

    居然還真來請人了?秦王沒有說服王老將軍嗎?為何這么快?不多努力努力嗎?

    綠袍少年本想留在偏廳等候,可來人卻說老將軍有請甘上卿也同去。

    兩人對視了一眼,滿腹疑問地進了正廳。一見廳內一君一臣臉上的表情,就知道正事肯定是都談妥了。坐在主位上的秦王政帶著一臉輕松的笑意,卸下了在咸陽宮時的威嚴,看起來倒是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不少。這世間已經很少能有人讓他如此放下戒心,而王翦正是少有的幾人之一。

    秦國年邁的上將軍陪坐在客位,王家都是正宗的西秦子弟,身材高大魁梧,王翦雖然已過花甲之年,但依舊精神矍鑠,坐姿挺拔,隨時都能披掛上陣。果然說什么謝病而歸,都只是借口罷了。

    扶蘇恭恭敬敬地朝父王和王老將軍見禮,才剛直起身,就聽秦王政跟王翦笑問道:“將軍知寡人來,便說要見甘上卿,如今已經見矣,可否為寡人解惑?”

    扶蘇這才知道他實際上是沾了自家小侍讀的光,訝異地抬起頭。

    而站在他身后的少年上卿卻直覺事情不妙,王翦和他有什么交集?絕對就是那條錦囊妙計!

    果然,王翦氣定神閑地開口道:“稟王上,伐魏的軍功還有甘上卿一份,那水淹大梁之計,正是他送與孫兒王離的?!?

    不敢抬起頭的少年上卿,立刻就感覺到身側扶蘇投射過來的目光,但他已經無暇顧及。

    王翦真不愧是老謀深算,他心底的那些小心思,在對方面前簡直就是形同透明。他本想讓王家不動聲色地欠他一個天大的人情,等到需要的時候再連本帶利地討回來,結果反而弄巧成拙。王翦輕飄飄的一句話,便在秦王面前把這件事坦坦蕩蕩地攤開來,既掃除了未來的后患,也繼續贏得了秦王的信任。

    “哦?”秦王意味不明地發出了一個單音,卻讓人聽不出來他的喜怒。

    少年上卿倒是不怎么擔心秦王政多心,反正他就是扶蘇的侍讀,不為扶蘇著想又為誰呢?當初秦王政派他到扶蘇身邊,不也就是為了如此嗎?令他忐忑不安的,是扶蘇的想法。

    這簡直就是最壞的情況了。

    若是如此,還不如早就和扶蘇說此事,也總比他從別人口中知道要好。

    只是現今他卻無暇顧及扶蘇的反應,連忙應對秦王的疑問,恭敬而又謹慎地措辭道:“只是閑時看書所思,不敢直接勞煩王大將軍?!逼鋵嵥f得客氣,若是他把這計策當時就遞給王賁,后者肯定會嗤之以鼻。最后這個結果,也是因為各方博弈,王賁無奈之下最好的選擇。

    王翦也知曉此點,他的目的不過就是把雙方私底下的交往給擺到臺面上,是做給秦王看的。他也不愿平白得罪這位少年上卿,所以當下和煦地笑道:“有功就要行賞,老夫這是不想上卿一片苦心被埋沒。”

    少年上卿的唇角抽搐了兩下,王翦說的理由太冠冕堂皇了,他實在是無從指責,只能做謙遜狀,和這位王老將軍互相客氣吹捧了兩句。這王老將軍圓滑至極,他甚至可以推測得到,王翦這回做足了姿態,下一步肯定是要自污以求秦王絕對的信任了。

    直到秦王政隨口下了封賞旨意,才允了兩人離開,想必還有什么話需要和王翦私下說。

    一出了正廳,少年上卿就覺得不好,大公子在前面走得飛快,他甚至需要小跑才能跟得上。此時他也不管丟不丟人了,直接抓住了扶蘇的袍袖,糾結地解釋道:“不是我不想說,是……是實在……總是開不了口。”

    扶蘇并沒有說什么,拽回了袍角,但腳步卻放慢了許多。

    綠袍少年一路心煩意亂地跟隨著扶蘇走回偏廳,腦海里推衍著各種有可能的后果,越想臉色就越難看。雖然他以前還想著要離開扶蘇,另投明主。但這么幾年相處下來,他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位大公子,實際上就是他最好的選擇。這也是他肯費盡一切心思的原因,他是真的想要輔佐扶蘇登上那尊王座。

    眉頭越鎖越緊,卻忽然感到一點溫熱按在了他的眉心,綠袍少年訝然抬頭,發現扶蘇正伸出手指撫平了他眉間的褶皺,面上全是復雜難辨的表情。

    “該生氣的不應該是我才對嗎?”扶蘇看著自家小侍讀難得皺起來的臉,收起了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肅容道,“畢之,我感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聽到了感謝之語,綠袍少年的表情卻并未輕松,反而越發凝重了下去。這是在總結陳詞?馬上就要他收拾走人?又或者怕他去別的兄弟那,直接派他到其他地方,不得接觸機要事務?

    畢竟沒有人能忍受屬下自作主張,而且……而且據說水淹大梁之時,大梁城中也有許多百姓傷亡,這些殺孽,多少也會算在他的身上……

    “然而……”

    看吧,果然有轉折。綠袍少年的神情已經落寞了下去,一雙明亮的眼瞳也黯淡了許多,幾乎就想掩耳不聽。

    一雙大手按住了他的雙肩,強迫他不要逃避,只聽著扶蘇一字一頓地沉聲道:“畢之,不許再瞞著我做任何事,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怕你會做出一些寧可損害自己、也要成就的某些事?!?

    綠袍少年聞言一怔,這些話并不是他能猜想到的。他抬起頭,對上扶蘇的雙眼,看出對方認真的態度,不禁疑惑道:“這……好像與此事無關吧。”

    “好,你想說此事,那就說此事?!狈鎏K幾乎都要被自家小侍讀氣笑了,放開后者,“為何不跟我說?是覺得我會呵斥你草菅人命?”

    綠袍少年咬了咬下唇,并沒有說話,但實際上心底就是這樣認為的。

    他沒有上過戰場,也沒有真正地面對過生死一瞬的殘酷,在想出水淹大梁的計策后,也是憑著少年意氣,才沒細想就給王離遞了綾錦囊。

    前線戰報傳來時,他整夜整夜都睡不好,覺得肩頭胸口壓著的,全都是鮮血和人命,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昭王十三年,白起遷任左更,出兵伊闕,攻韓、魏二國,斬獲首級二十四萬。

    “昭王二十九年,攻楚于鄢決水灌城,死數十萬。

    “昭王三十四年,白起攻魏,拔華陽,走芒卯,而虜三晉將,斬首十三萬。與趙將賈偃戰,沉其卒二萬人于河中。

    “昭王四十三年,白起攻韓國,破陘城,攻陷五城,斬首五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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