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第87章【諸夏】 玄極從渾渾噩噩的夢中醒來時,頭痛欲裂,就好像大腦被人剖開來被人活生生挖空了一塊……外面雪停了,只是天空云層還是很厚,不見繁星與明月,寒風肆虐。 男人一身是汗坐起,靠在床邊,長腿曲起,沉默半晌。 ……人人都知道西荒浮屠島常年為冰雪覆蓋,玄極以為自己身強體壯早習慣了那種惡劣天氣,想不到北狄干冷的冬天比浮屠島有過之而無不及,前些日子他才染了風寒,居然病得倒下,聽青玄提起,病入膏肓時居然還頗為矯情地吐了兩口燥血,嚇壞了這狐族皇宮里的御醫(yī)。 至今回憶起這件事,玄極還是覺得頗為丟人。 沒想到更丟人的還在后面—— 這不,好不容易養(yǎng)了幾日把身子養(yǎng)了回來,原本以為已經(jīng)無大礙,卻沒想到,昨日去給狐族二皇子上官濯月送親的路上,病情居然反復起來……他病勢來得兇猛,當時差點兒在新娘子的鸞轎前至馬上跌落,好在最后硬撐著到了二皇子府邸門前,才一背冷汗被青玄架著去休息,這才沒丟了人。 ……這事兒若是讓他父親知道,定要嘲笑他見不得大場面,就像是那些寒窗苦讀十年的書生,挨過了饑寒交迫,鑿壁偷光的苦讀,卻生生因為壓力太大病倒在科舉考場上一般,心理素質(zhì)極差。 思及此,苦笑一聲,玄極下床給自己倒了杯茶,冰涼的茶水劃過喉嚨,喉嚨之中的苦澀和燥熱卻絲毫沒有緩解,索性舉起茶壺對著嘴一飲而盡,冰涼的茶水順著他的唇角滑落滴入胸口敞開的衣領(lǐng)中…… 將茶水一飲而盡,抬起衣袖隨意擦了擦,男人抿了抿唇這才發(fā)現(xiàn)唇瓣干裂起皮,微微一愣,轉(zhuǎn)頭點燃了蠟燭,卻看見銅鏡之中,自己的面容十分憔悴—— 仿佛已經(jīng)有幾天未曾好好休息。 “……?” 玄極心中微微困惑,前些日子鎖妖塔曾經(jīng)來鬧事,關(guān)鍵時刻他祭出無歸劍挽救千萬生命與水火之中,雖然差點毀了無歸劍,但是好在有隨身的浮屠島鑄劍師將無歸劍回爐打造,避免上古神器毀于一旦……而今皇城之中,人們因承人族領(lǐng)袖救命之恩,一時間,萬民歸順,“易玄極”三個字的威望,居然隱約有威風壓過狐帝的趨勢—— 眼下正是諸夏帝位爭奪前期關(guān)鍵時刻,收攏民心,這不可謂之不是一件好事……有什么事又能煩惱得他連續(xù)幾日萎靡不振,憔悴萬分? 困惑之間,玄極下意識用指尖細細摩擦手中紫砂茶杯,片刻之后仿佛反應(yīng)過來,低頭看了眼手中捏著的空杯子,一哂,自嘲自尋煩惱。 又見窗外天色尚晚,距離起床練劍時辰還早,雖然眼下頭腦清醒,氣胸煩悶,卻還是轉(zhuǎn)身,準備擱了被子再瞇一會兒…… 手中的杯子隨手擱置在桌上,這時候卻無意間碰到了另外一個杯子,那杯子倒下后在桌案上骨碌碌滾了一圈,眼瞧著要摔在地上摔個粉身碎骨,所幸黑暗之中被男人眼疾手快彎腰接住,這才幸免于難—— 玄極:“?” 將手中被子與方才自己用過的那個并排擺在一起,兩只靠在一起的杯和一壺冷卻的茶,不知為何看的叫人又是心口一陣悶煩……玄極尚未來得及回過神,萬分不明白自己何時染上了心絞痛的毛病,又穩(wěn)不住沉思:這狐帝給安排的偏殿房中,他一直一個人住,為何桌子上卻準備了兩只杯子? 心中起疑,又忍不住自我調(diào)侃,難不成這屋子里曾經(jīng)住了兩個人? 然而待玄極轉(zhuǎn)身回到床邊,卻見床鋪之上,卻明明只有一床被子,一個枕頭。 玄極拎起被子抖了抖,就像是要從里面活生生抖出個人似的,做完這等幼稚舉動又忍不住想要繼續(xù)嘲笑自己:一個單身漢的屋子里可不就是只有他一個人?再說若這房子里曾經(jīng)有第二個人存在,那人怕是夜里只能頭靠他的肩膀,雙手環(huán)抱他的腰,委委屈屈地跟他擠一床被子了。 “……” 手指動了動,男人被自己如此具象化加大開的腦洞雷了一下,若是真有這么一個活生生的大活人存在,他又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 腦海之中光是有她及腰長卷發(fā)散落在自己胸膛,纏繞在手臂上,慵懶得貓兒似的的模樣。 …………都說狐族生性風流,二皇子上官濯月更是萬花叢中過,在他們的地盤睡多了,自己也跟著不正常了嗎?男人面癱著臉默默甩鍋,同時放下抖開的被子,正欲上床閉上眼再繼續(xù)他的春秋大夢,這個時候,門外,青玄卻風風火火地推門進來—— ………………這大半夜的。 玄極不知為何,略覺青玄此行為很是突兀,下意識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床榻,見上面分明也沒別的人可被窺視,又是一頓,這才轉(zhuǎn)身看著沒頭蒼蠅似的闖入的侍衛(wèi),挑眉:“你怎不敲門?” “公子,你醒啦!”青玄進了房,一抬頭就看見站在床邊,正面色不善看著自己的英俊公子,臉上喜色略收微微一愣,“我敲門干嘛?這房間里不就你一個人,又沒有女人怕什么看?” 玄極:“……” 說得倒是有道理。 青玄:“以前你也沒讓我敲門才準進你臥房。” 玄極自知理虧,于是冷哼:“你還委屈上了?” “也不是,就是奇怪公子什么時候有了這些規(guī)矩,好像金屋藏嬌過一樣,明明連女人的手都……啊對了!”青玄抬起頭摸了摸鼻尖,“說到女人,差點兒忘了正事!” 玄極在床沿邊坐下:“是了,你風風火火的來擾人清夢,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說起這事兒,青玄一臉興高采烈加八卦:“公子,你有所不知,狐族昨日不是娶親么,你還去送親了——哎喲我這番才得了消息,原來昨日你病倒之后,新娘子的鸞轎抬進皇宮,卻出了大事!” “……”玄極不耐,“你能別賣關(guān)子了?出去,叫青雀進來說。” 青玄一點沒準備錯過一時間分享八卦的機會:“新娘子的鸞轎繞城一周,來到二皇子府前,那喜婆興高采烈掀開簾子一看,你猜怎么著?” 玄極挑起眉。 青玄:“新娘子不——見——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玄極:“……” 侍衛(wèi)長毫不沉穩(wěn)的放肆大笑之中,玄極卻不知道為何忽然心中絞痛,他悶哼一聲捂著胸口撐著床榻的邊緣彎下腰去,狠狠皺起眉,那副樣子倒是將青玄嚇了一跳,連忙停止了笑,彎腰問他這是怎么了! “無礙,大約是一時氣急……” “上官濯月那小子媳婦兒沒了你急什么?” “……” “……” 玄極面無表情直起身,瞥了青玄一眼,青玄這才慢慢道,原來那上官濯月的妻子跑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兒——至少對他們來說不是——事情大就大在,自從為過門的妻子逃走后,上官濯月也不知道是為了追殺她還是為了找到她,也跟著消失了蹤影! 這對玄極角逐帝位路上有利競爭對手大皇子上官耀陽來說,無疑不如同斷其左右臂! 玄極眼睛一跳,從未聽過上官濯月對什么事情上過心,更何況拋下他的皇兄為了追一個女人,說失蹤就失蹤? 放在身側(cè)的手握緊了拳。 忽地又放下了。 玄極微微一愣,總覺得自己醒來之后,仿佛病糊涂了一般……總有哪里不太對勁。 他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 打發(fā)走了青玄,玄極再也沒有了回頭睡什么回籠覺的想法,靠坐在窗邊,深色的目光深邃望著窗外的一片雪地,忽然總覺得鼻尖嗅到了一絲無量花香氣息,玄極一怔:這種地方怎么可能聞得到無量花香? 茫然起身環(huán)顧四周,而后又心有落空似的坐回窗邊,看著窗外,紅色的宮墻與金色瓦頂覆蓋在白雪之下,玄極突然從心底冒出個想法:景色確實不錯。 這仿佛就在肯定之前誰曾經(jīng)對自己說過的說法,可惜是誰呢,玄極又有些想不起來……或許只是某一日,偶然經(jīng)過宮墻聽某個宮娥竊竊私語時過了耳,可能當時沒往心里去,所以這會兒才想起不來罷? 目光忍不住又投放在了桌上那兩只緊緊挨靠在一起的杯子上。 忽然心生煩躁。 男人打窗邊翻坐起來,想著不如今日早些去練劍,也好過在這胡思亂想……打定了注意,便起身換了平日里穿的那一套玄色衣裳,頭發(fā)照例高高束起,只是今兒不知怎么有些手生,最后不得已把青雀叫了進來。 青雀進來聽到玄極讓自己束發(fā),站在門口愣了下,直到玄極轉(zhuǎn)過頭略有些不耐地看著她,青雀下意識茫然地看了眼玄極身后的床榻。 玄極抿起唇:“東張西望,看什么?” 青雀:“……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就是總覺得好像她家公子已經(jīng)很久沒讓她來幫忙打點洗漱束發(fā)的事情了……呃,這想法也是頗為荒謬,浮屠島向來沒有多少婢女,玄極自己又不近女色沒有侍妾,這些年,一直是青雀伺候他清晨梳洗。 青雀走向玄極拿起梳子替男人通了發(fā),抬眼瞧了眼鏡中男子棺材板似的臉,微蒼白,大病初愈的模樣……又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難不成她也被過了病氣,怎么感覺稀里糊涂的,像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渾渾噩噩給玄極束了發(fā)。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