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的十件事(四)-《南北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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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墨來找過陸崇南, 他還沒考去燕大讀博士的時候。
“崇南, 我不贊同你賣掉公司。”
“這和你無關(guān)。”
“這里面也有我的心血。”岑墨溫柔的眼神里寫滿痛楚,“你忘了我們?yōu)榱怂冻龆嗌倭耍俊睕]日沒夜嘔心瀝血,那些艱難地在地上爬的日子, 依舊還清晰地印在腦海里。
陸崇南覺得自己應(yīng)該生氣的, 眼前這個女人曾是他的愛人, 曾是他最親密的伙伴, 可在公司最艱難的時候,她撒手就不要了,造成的創(chuàng)傷很長時間內(nèi)都無法修復(fù),可她如今還在說:“這里面也有我的心血。”
可他最后只是冷靜地告訴她,“你賣掉它的時候,也該想想, 這里有你的心血。”
岑墨眼眶發(fā)紅,“我那時候沒有辦法, 我媽媽逼我結(jié)婚, 可是我們那時候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考慮這些,你那時候太拼命了,我想你休息一下, 可我怎么勸你你都不聽。”
“所以你就把它賣了?”陸崇南蹙著眉看她,“你有問過我的意見嗎?有問公司百來號人的意見嗎?你沒有, 你不敢問, 因為那是無數(shù)人的心血和夜以繼日的辛勞堆積出來的。岑墨, 人不能太自私。”
所有的欠下的債, 總有償還的時候。
她后悔了,可是再也回不去了,人只能往前走,水不會往回流,碎掉的鏡片,不會重圓。
岑墨垂目:“崇南,我錯了,你原諒我好嗎?我知道我活該,我每天都活在自責(zé)之中,我在償還,那次和辰光的合作,是我一力促成的,我知道我能做的很少,但我真的在彌補(bǔ)了。”
“那是你的事,和我無關(guān)。”陸崇南淡聲說著。
她從后面抱住他,“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吧!這次我做一個合格的女朋友。”
“抱歉,我有女朋友了,請自重。”
“蘇北不適合你,她太年輕,心性不穩(wěn),很容易變心。你已經(jīng)三十歲了,不適合這樣不穩(wěn)定的愛情。”
“那是以后的事。而且,無論適不適合,她都是我女朋友,至少現(xiàn)在是,請你尊重她。”
“你就那么喜歡她?”
“不是喜歡,是愛。”
岑墨總覺得自己很優(yōu)秀,她有著很好的學(xué)歷,不俗的相貌和談吐,她以為自己想要的東西總能得到,不能得到的,也會有更好的等著她。
可后來很久之后她再來回憶,這輩子,她再也沒遇上比陸崇南更好的男人。
她很羨慕蘇北,甚至嫉妒,她有時候甚至想像電視劇里的那些惡毒女人一樣,設(shè)計陸崇南,然后拍張所有妻子都會憤怒的照片給她,然后狠狠出一口惡氣。
可是不是她不敢,是她沒有機(jī)會,陸崇南就像個虔誠教徒一樣,只信奉蘇北一個神,其余的妖魔鬼怪沒有機(jī)會入他眼過他心,他清心寡欲,只為她欲火滔天。
很久之后岑墨還和蘇北有聯(lián)系,她有時候會和蘇北聊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題,蘇北是個很單純的人,不會對任何人抱有惡意和提防,就算是岑墨,她也沒有多少防備心。
岑墨有時候會暗暗覺得她傻的天真,可又覺得心酸。
因為這天真都是陸崇南慣出來的,他給她的安全感太多,所以她才可以毫無顧慮。
(七)
蘇北一直想再要一個女兒,但是陸崇南不同意,怎么都不肯要二胎。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呀!”蘇北在床上抱著他脖子,惡意勾引挑逗他。
他被她撩撥得倒吸氣,卻還是不忘做好安全措施,他說:“過幾天我去做個結(jié)扎手術(shù)。”
“難道你不想要個小公主嗎?”
“萬一又是個小男孩呢?”
蘇北想了想,那家里就四個小男孩了啊,好可怕,“可萬一是個小公主了呢!”
“生男生女都一樣。”陸崇南板著臉教訓(xùn)她,“什么年代了,怎么能有性別偏見呢!三個寶寶已經(jīng)夠操心了,再多一個,會很累的。”
蘇北嘟囔著,“好像是哦!”
陸崇南才不會告訴她,從她進(jìn)待產(chǎn)室到出來,他經(jīng)受了多少煎熬,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他承認(rèn),她害怕。
陸崇南比陸行敏小了近二十歲,爸媽生完陸行敏之后,其實還懷過一胎,也是三胞胎,最后生的時候難產(chǎn),一個都沒保住。
之后他母親有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釋懷這件事,每每想起都會痛哭失聲,懷胎十月,所有的期盼和美好祝愿在一瞬間碎裂的感覺,是讓人無法想象的痛。
所以兩個人近四十歲高齡才又有勇氣生陸崇南。
他知道蘇北懷孕的時候就緊張,后來知道她懷的是雙胞胎,更加緊張,再后來知道是三胞胎,他覺得自己整個人快要昏厥過去了,一邊是欣喜如狂,一邊是緊張害怕,每天晚上都會從睡夢中驚醒,看著她安安穩(wěn)穩(wěn)睡在身邊,然后才能再次入睡。
她進(jìn)產(chǎn)房的時候,他在外面坐立難安。
他申請進(jìn)產(chǎn)房陪著,但蘇北不愿意,她說太丑了,威脅他如果他進(jìn)去了就再也不理他了。
他最后沒有進(jìn)去,站在外面,漫長而難捱的等待。
她生產(chǎn)很不順利,醫(yī)生幾次拿著單子要他簽字。
蘇北永遠(yuǎn)也不知道,他那一刻是何等的揪心,眼眶瞬間變紅,他第一次哭得那么狼狽又無助。
這樣的經(jīng)歷,一次就夠了。
(八)
蘇北堅定地扛著科學(xué)主義大旗,但骨子里還是有著小小的小女生情節(jié)的迷信。
相信星座,相信流星會幫她實現(xiàn)愿望。
那年獅子座流星雨,每小時天頂流星數(shù)達(dá)到100,他耐不住她磨,托人去向?qū)I(yè)人士打聽,找了最佳觀看地點,在山上,兩個人開著越野車,帶了帳篷和相機(jī)就過去了。
蘇北等得都要睡著了,一遍遍問他,“會有流星雨吧?”
他也不清楚,“可能吧!”
等啊等,最后真的來了,起初只有一兩顆,優(yōu)雅地劃過夜空,然后慢慢多起來,蘇北才反應(yīng)過來,啊啊啊啊啊地亂叫著,激動地跳起來手舞足蹈,“流星,真的有流星雨誒!”
她合上掌,低下頭,虔誠地許愿。
他在她身后,看著她小小的背影,忍不住微笑,怎么會有這么可愛的人,亂他心。
蘇北許完愿,過來扯住他,“快來許愿呀!”
他搖搖頭,“不要,我是科學(xué)主義接班人。”
蘇北沖他撇嘴,“真煞風(fēng)景!你就不能哄我開心呀,許愿讓我越來越漂亮。”
“這種不切實際的愿望,還是不要許了。”
“滾滾滾!”
他忍不住笑。
蘇北沒看見,她擺弄相機(jī)的時候,他在她身后,虔誠地合上掌,鄭重許愿,“希望我們白頭到老,我可以死在她之后。”
她那么愛哭鼻子,沒有他,她該怎么辦?
(九)
陸崇南每年帶蘇北去外面游玩一到兩個月,給她散心。
蘇北不喜歡去國外,她的英語向來不太好,上學(xué)那會兒應(yīng)付考試已經(jīng)用盡了她所有的天分,她口語差的要命,雖然也能開口,但比起陸崇南標(biāo)準(zhǔn)的發(fā)音,多少顯得有點兒土,所以她不大喜歡去國外玩兒。
倒是國內(nèi),幾乎各種地方都去了個遍,到后來蘇北都不愿出去,沒什么新意。
他們金婚那一年,蘇北卻說:“我想去趟故宮。”
這次淡季去,那天人出奇的少,大約是天氣太冷,又下了雪。
蘇北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時候,那時候她還很年輕,二十歲左右,還是鮮嫩地像花骨朵的年紀(jì),那時候有個老太太把他們誤認(rèn)為父女,蘇北還很不開心,她總希望和他是最般配的一對,別人看一眼就覺得登對的那種。
可這么多年,好像很少有人覺得他們登對,蘇北像個頑皮的孩子,而他永遠(yuǎn)沉穩(wěn),永遠(yuǎn)冷靜自持。
偏向蘇北的人會說他年紀(jì)太大了,不配她。偏向陸崇南的人會說,她太過于年輕幼稚,配不上他。中立的人,也只能說一句,開心就好。
她永遠(yuǎn)不是那個最般配他的人。
可這么多年過去了,她身邊只有他,他寵她自始至終。
一年一年,春夏秋冬。
他們永遠(yuǎn)在一起。
然后終于,她成了最般配他的那個人。
她逛累了,陸崇南彎下腰背她。
她說:“你能行嗎?”
他溫柔地笑,“試試就知道了。”
大雪紛飛,蓋在琉璃瓦上,籠在高墻之間,八十歲的陸崇南背著七十多歲的蘇北,緩慢地行走著。
像這一生,踽踽而行。
把最不可能,變成無可挑剔。
(十)
蘇北去世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八十三歲高齡,她生了一場病,日漸消瘦下去,醫(yī)生建議保守治療,蘇北也選擇不接受介入治療。
“你知道的,我最怕痛。”她對陸崇南說。
他點頭,“好。”
三個孩子就在身邊,溫柔地叫她,“媽媽!”
她覺得這一輩子很完滿,已經(jīng)沒有任何遺憾了。
“我死了,就不要下葬了,把我的骨灰撒到大海里。我順著海呀,可以去很多地方,就自由啦!”
陸崇南點點頭,“好啊。”
“崇南,你不要難過,我都活到這個歲數(shù)了,夠本啦!”
他依舊點頭,“好,不難過。我很快也就去陪你了。”
“瞎說什么呢,你還要替我抱增孫呀!”
“年紀(jì)大,抱不動了。”
她咽氣的時候還在和他說笑,臉上猶保持著微笑的面容,寧靜而祥和。
他也在笑,看她慢慢垂下的手,湊過去親吻她的臉頰。
可他怎么能不難過,合上她雙眼的時候,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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