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刑鼎未鑄規已成(上)-《戰國野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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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讓我變成這樣的,否則我不會這樣。如果沒有他,我還是村社里大家都覺得很有勁的桑生,而不是現在這樣的回去后被人討厭的桑生!”
“他以為他是誰?他憑什么讓我敢想那些我以前不敢想的東西?我變成這樣都怪他!”
“是他讓我知道原來農夫也可以每天都吃粟米而不用在春夏時候吃野菜!是他說什么樂土才讓我想要過那種日子!”
“我從前在村社的時候,從沒有想過這些,貧窮富貴本是命中注定的事,他非要說不是命中注定,他在騙我!”
“看啊!我現在不還是貧窮嗎?他說沒有命中注定?他在騙人!騙我!騙村社的所有人!”
“這件事不怪我!不怪我!我沒錯!我沒錯!”
“要不是他,我只知道村社這樣大小的天,也絕不敢想那些半年前從未想過的事。”
“我本來就信貧窮富貴都是命中注定,那時候的我又怎么敢生出這樣的念頭?就是因為信了他那沒有命定的話,才讓我心里生出了惡念,他是鬼!是惡鬼!是鉆進人心里的惡鬼!”
一開始只是思索,到最后將這一切都怪罪在適的身上之后,竟似豁然開朗融會貫通,高聲地喊了出來。
越喊越是有力,越喊越是相信,到最后連豁然開朗融會貫通的理由都已不需要,只剩下一句怨恨,充斥在心頭,回蕩在耳邊,癲狂在臉上。
人總是這樣。
或許,他只是想要讓別人以為自己瘋了,哪怕是嘲笑自己也好。
比起離不開的村社眾人的厭惡,他寧可別人跟在后面說他瘋了,至少那樣還有一絲名為可憐的情愫。
厭棄與嘲笑,當人們難以破局只能兩選其一的時候,總會選擇癲狂和癡傻來換取嘲笑。
或許,當這樣做的時候,這樣做的人往往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或許只是一種隱藏在群居動物內心深處的自我保護。野狗會照顧狗群中癡傻的,但絕不會照顧那些反咬一口的。
桑生也許覺得這樣叫喊著回到村社,村社的人只會可憐地告訴他妻子……桑生瘋了。
那就最好不過了。
于是他叫的聲音更大,走得更快,跌得更狠,喊得更響。
渾身的汗水沾滿著地上的泥土,不惜一頭鏘倒在拾糞的孩童們遺漏的一塊牛糞上,再站起身瘋笑著跑回了村社。
他以為村社的人會罵他、會有孩子追著用石子打他、或者最好有人喊著桑生瘋了然后跑回去告訴村社里的每個人。
可他從他那因為叫喊而有些烏黑的眼中,沒有看到一雙注視著他的眼睛。
村社的那些人只是瞥了他一眼后,便低頭忙著自己的事——孩子們忙著在誦讀今天學會的三個字,男人們在忙著扛著那些從濱山拉來的石頭,女人們忙著編織據說是做一種新豆子食物的蘆葦席面。
都在為自己聽到的和夢想的樂土而努力,誰又會去在乎一個并不想要這樣樂土的人是怎么樣呢?
…………
村社中,適正和一個名叫石錐的墨者石匠在那忙碌。
拉回的石頭上畫滿了螺旋狀的、仿佛膛線一樣的炭線,堅硬的鑿子正沿著那些炭線上刻出可以讓麥粉豆漿匯集流出的痕跡。
適停下了手中的活,抬起頭,看著遠處還在那叫喊但聲音越發小的桑生,笑了笑搖搖頭。
他知道自己會給桑生安排一個終生難忘的命運,一個生不如死的命運。
桑生是授田村社的農夫,沒有錢逃不走。而他,將會在這個逃不走、離不開的地方,讓桑生終生難忘這件事。
昨日墨子和他長談之后,忽然提及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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