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六章 劍氣劍術兩占魁-《酒劍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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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云仲上山,臨走到那座五十窟前,堪堪停住腳步,在越發難以為繼的風雪里向第五十窟中張望。
但凡是位用劍的好手,大概親眼見過這位同城中鐵匠鋪老漢模樣相同的老者用劍,多半心念不堅者,皆是要生出終生難越此山的心緒,自己腰間劍與老者掌中劍相比,慘不忍睹,難以估量揣測,二者之間鴻溝幾許深長,怎能生出繼續練劍無妨的念頭,大多皆是覺得此生無望將劍練到老者這等地步,任云仲心念再堅,幾場輸下來,照舊是覺得比當初同那獨臂劍客過招時,還要艱難無數,生怕自己也著了道,故而許久都是不再前去上門討教。
此時年關方過,不論是同葉翟幾位好友飲酒,還是先前同四君拜年,心頭潮波略平,自恃能有同老者比劍而不覺心境遇損,所以今日停步,拎著那柄劍形愈發分明的鐵尺,慢行到五十窟外,朝正坐到洞窟邊處的老漢作揖。
“年輕時就覺得比試前需作揖行禮自報家門很是麻煩且無趣,要是真想分出個劍術高下,理應干脆些將比試當成生死相搏,恨不得將眼前人一劍削去天靈,如此一來就當然不需要作揖行禮。要只是想印證些招法路數,清湯寡水對過兩招,還不夠禮數繁瑣,也無需作揖行禮,所以何苦給自己添麻煩,不如兩兩點頭旋即拔劍相對,才算是干脆。”
坐在洞窟門口的老漢遠遠望見云仲,后者提起柄鐵尺,走得隨意散漫,怎么都不像是劍客,但老者目露和善,等到云仲走上前來,才繼續說道:“練劍練了太多年,荒廢人情往來,更是無有家業,所以就越不善言辭,不愿拘泥禮數,只要是老夫這口劍瞬息拔地而起,能把這片雙魚玉境萬萬云朵震得撲簌簌亂顫,山君大猿盡以為天降大難,故倉皇而逃,我便覺得有十成爽快滿足,至于其他,關老夫這個劍客屁事,世上興亡恩怨無休,千百年前如此,千百年后換過一身皮,照舊如此,同我沒分毫干系。”
云仲默默無語,試探走入洞窟里頭,登時覺出寒意刺骨走筋,眼見老者無舉動,就自行落座,看過眼桌案上沸騰茶水。
云仲一直都相當好奇,這模樣和城里鐵匠鋪老頭一摸一樣,劍術卻如高山難望其頂的老人究竟是何來頭,雖是私下自行思索過幾回,但總也覺得有許多古怪之處難以說通,而今難得同老者坐起攀談,聽聞這話心頭微動,試探接話,“若是雙魚玉境潰滅,于世間除名,前輩心頭仍無丁點異動?”
老者平淡看過云仲一眼,竟然當真是點頭。
與云仲所想不同,老者出奇平靜,只是捧熱茶緩緩說起,言說雙魚玉境初立時,自己同城中鐵匠鋪里那個相當不靠譜的鋪主,皆曉得這座雙魚玉境,是世上極少沒有道理的地方,所謂沒道理,即是因那位開立此界的古時大才,不曾憑雙魚玉境抬升自身修為,更不曾憑雙魚玉境種種神妙對付諸敵,開辟此地,全然不曾惠及自身,反倒只欲令后來人在其中追己所求,悟道修行,乃至過后無窮年月,亦不曾前來雙魚玉境當中,而是任由雙魚玉境之主數度更迭,再不顯蹤跡。耗費極重的心力與天材地寶,連同修行道人最為看重的年歲,開辟雙魚玉境后卻從未動用,未曾求得分毫好處。
“古來未有亙古長存四字,往往世間總有人鼓吹,瓊樓玉宇可抵地龍翻身,城關萬里能久存人間,不過虛言而已,修行之人壽數雖久過常人,但可曾聽聞過有人膽敢妄言與天齊壽,雙魚玉境即使的確是高人開辟,存世之久,連那位開辟雙魚玉境的初代之主,都大抵仙去,何況是雙魚玉境,早晚有一日連雙魚玉境都是潰滅,世間常理,何苦在意。”
“起初想通此事,愁緒愈繁,鐵匠鋪里那位倒是得過且過,不曾有半分憂愁困苦,不過老夫如今卻也是放下心來,雙魚玉境既可代代而傳,潰滅與否,已然可稱為小事,無論得其傳之人是善是惡,終究能傳將下去,便是好事。”
沒留與云仲思索的空隙,老者將立在寒潭之側那柄平平無奇的佩劍抓起,橫在當胸,不曾行禮也不曾自報家門,只是朝云仲略一點頭,云仲同樣將鐵尺橫前,朝老者看去,沖天劍氣,圓潤劍招,當即呼嘯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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