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絕情幽谷-《神雕俠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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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谷主聽到他這幾句雍容有禮之言,立時改顏相向,還了一揖,說道:“認錯了人,那也是常情,何怪之有?只是……”頓了一頓,笑道:“天下竟然另有一個如她這等容顏之人,那不僅巧合,也是奇怪之極了。”言下之意,自是說普天之下那□還能有一個這般美貌的女子?
楊過道:“是啊,小子也是十分奇怪。小子冒昧,請問這位姑娘高姓?”公孫谷主微微一笑,道:“她姓柳。尊親可也姓柳?”楊過道:“那倒不是。”心下琢磨:“姑姑干么要改姓柳?”突然心念一動:“啊,為的是我姓楊。”念頭這么一轉,手指上又劇痛起來。
公孫綠萼見他痛楚神情,甚有憐措之意,眼光漿終不離他的臉龐。
公孫谷主向楊過凝視片刻,又向那白衣女郎望了一眼,只見她低頭垂眉,一聲不響,心中起疑,又想:“剛才她聽到這小子呼喚,我隱隱聽到她似乎說‘過兒,過兒,你在那兒?是你在叫我么?’莫非她真是這小子的姑姑?卻何以不認他?”待要出言相詢,但想眼下外人眾多,此事待婚禮之后慢慢再問不遲,于是話到口邊,卻又縮回。
楊過又道:“這位柳姑娘自非在谷中世居的了,不知谷主如何與她結識?”
古時女子本來決不輕易與外人相見,成親吉日更加不會見客,但金輪法王等或是西域胡人,或為江湖異流,絕不拘泥俗禮,見那白衣女郎出來,也不以為奇,只是覺得她于良辰吉日兀自全身縞素,未免太也不倫不類;聽得楊過詢問谷主與她結識的經過,涉及旁人私情,卻均覺不免過份。
公孫谷主卻也正想獲知他未婚夫人的來歷,心道:“這小子真的認識柳妹也未可知。”說道:“楊兄弟所料不差。半月之前,我到山邊采藥,遇到她臥在山腳之下,身受重傷,氣息奄奄。我一加探視,知她因練內功走火,于是救到谷中,用家傳靈藥助她調養。說到相識的因緣,實是出于偶然。”
法王插口道:“這正所謂千里姻緣一線牽。想必柳姑娘由是感恩圖報,委身以事了。那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啊。”他這番話似是奉承谷主,用意卻在刺傷楊過。
楊過一聽此言,果是臉色大變,全身發顫,突然間喉頭微甜,一口鮮血噴在地下。
那白衣女郎見此情狀,顫聲道:“你……你……”急忙站起,伸手欲扶,但終于強自忍住,跟著也是一口鮮血吐在胸口,白衣上赤血殷然。
這柳姑娘正是小龍女的化名。她那晚在客店中聽了黃蓉一席話后,心想若與楊過結成夫婦,累得他終身受世人輕視唾罵,自己于心不安,但若與他長自古墓中□守,日子一久,他定會悶悶不樂,左思右想,長夜盤算,終于硬起心腸,悄然離去。但她對楊過實是情深愛重,如此毅然割絕,實系出于一片愛他的深意。心想若回古墓,他必來尋找,于是獨自踽踽涼涼的在曠野窮谷之中漫游,一日獨坐用功,猛地□情思如潮,難以克制,內息突然沖突經脈,引得舊傷復發,若非公孫谷主路過將她救起,已然命喪荒山。
公孫谷主失偶已久,眼見小龍女秀麗嬌美,實是生平所難想像,不由得在救人的心意上又加上了十倍殷勤。其時小龍女心灰意懶,又想此后獨居,定然管不住自己,終不免重蹈覆轍,又會再去尋覓楊過,遺害于他,見公孫谷主情意纏綿、吐露求婚之意,當即忍心答允,心想此后既為人婦,與楊過這番孽緣自是一刀兩斷,兼之這幽谷外人罕至,料得此生與他萬難相見。豈知老頑童突然出來搗亂,竟將他引來谷中。
小龍女此刻斗然與楊過相逢,當真是柔腸百轉,難以自已,心想:“我既已答允嫁與旁人,還是裝作不識得他,任他大怒而去,終身恨我。以他這般才貌,何愁無淑女佳人相配?如此我雖傷心一世,卻免得他日后受苦了。”因此眼見楊過情急難過,她總是漠然不理,但心中凄側,越來越是難忍,驀地□見他嘔血,又是憐惜,又是傷痛,不由得熱血逆涌,噴將出來。
她臉色慘白,搖搖幌幌的待要走入內堂,公孫谷主忙道:“快坐著別動,莫震動了經脈。”轉過頭來,向楊過道:“你出去罷,以后可永遠別來了。”
楊過熱淚盈眶,向小龍女道:“姑姑,倘若我有不是,你盡可打我罵我,便是一劍將我殺了,我也甘心。可是你怎能不認我啊?”小龍女低頭不語,輕輕咳嗽兩聲。
公孫谷主見他激得小龍女吐血,早已惱怒異常,總算他涵養功夫極好,卻不發作,低沉著嗓子道:“你再不出去,可莫怪我手下無情。”
楊過雙目凝視著小龍女,那去理睬這谷主,哀求道:“姑姑,我答允一生一世在古墓中陪你,決不后悔,咱們一齊走罷。”
小龍女抬起頭來,眼光與他相接,只見他臉上深情無限,愁苦萬種,不由得心中搖動,心道:“我這就隨著他!”但立即想到:“我與他分手,又非出于一時意氣。好好惡惡,前后已思慮周詳。眼下若無一時之忍,日后貽他終身之患。”于是將頭轉過,長嘆一聲,說道:“我不認得你。你說些甚么,我全不明白。你好好的走罷!”
這幾句話說得有氣無力,可是言語中充滿著柔情密意,除了馬光佐是個渾人、全無知覺之外,廳上人人皆知她對楊過實懷深情,這幾句話乃是違心之言。
公孫谷主不由得醋意大作,心想:“你雖允我婚事,卻從未對我說過半句如此深情的言語。”側目瞪了楊過一眼,但見他眉目清秀,英氣勃勃,與小龍女確是一對少年璧人,尋思:“瞧來他二人定是一對情侶。只因有甚言語失和,柳妹才憤而允我婚事,實則對這小子全未忘情。‘姑姑’、‘師父’甚么的,定是他二人平素調情時稱謂。這小子年紀比柳妹大著幾歲,怎能當真叫她‘姑姑’、‘師父’?”想到此處,目光中更露憤恨之色。
樊一翁對師父最是忠心,見他一直孤寂寡歡,常盼能有甚么法子為他解悶才好,日前見師父救回一個美貌少女,而這少女又允下嫁,他心中的喜歡幾乎不遜于乃師,此時突見楊過出來阻撓,引得新師母嘔血,師父卻是一再忍耐,于是挺身而出,厲聲喝道:“姓楊的小子,你識趣就快走!我們谷主不喜你這等無禮的賓客。”
楊過聽而不聞,對小龍女柔聲又道:“姑姑,你真的忘了過兒么?”樊一翁大怒,伸手往他背心抓去,想抓著他身子甩出廳去。楊過全心全意與小龍女說話,一切全是置之度外,直至樊一翁手指碰到背心,這才驚覺,急忙回縮,對方五指抓空,只聽嗤的一響,背上衣服給抓出一個大洞。
楊過一再哀求,見小龍女始終不理,心中越來越急,若是在古墓之中或無人之處,自可慢慢求懇,偏生大廳上有這么多外人,而樊一翁又來喝罵動手,滿腔委屈,登時盡數要發□在他身上,回頭喝道:“我自與我姑姑說話,又干你這矮子甚么事了?”樊一翁大聲喝道:“谷主叫你出去,永遠不許再來,你不聽吩咐,莫怪我手下無情了。”楊過怒道:“我偏不出去,我姑姑不走,我就在這□耽一輩子。就是在我死了,□骨化成灰,也是跟著她。”這幾句話自是說給小龍女聽的。
公孫谷主偷瞧小龍女的臉色,只見她目中淚珠滾來滾去,終于忍耐不住,一滴滴的濺在胸口鮮血之上。他又是含酸,又是擔憂,向樊一翁做個眼色,微一擺手,叫他猛下殺手,斃了楊過,索性斷絕小龍女之念,免有后患。
樊一翁見到師父這個手勢,倒是大出意料之外,他本來只想將楊過逐出谷去,叫他別再羅唆,也就是了,想不到師父意會忽下殺人的號令,大聲說道:“今日雖是師父大喜的好日子,難道我就殺不得人么?”說著眼望師父。公孫谷主又是將手一擺,意思是說:“不用顧忌甚么吉日良辰,盡管斃了這小子便是。”樊一翁拾起純鋼巨杖,在地下重重頓落,只震得滿廳嗡嗡發響,喝道:“小子,你當真不怕死么?”
楊過適才噴了一口血,此時胸頭滿腔熱血滾來滾去,又要奪口而出。古墓派內功十分講究克己節欲,小龍女的師父傳她心法之時,諄諄叮囑須得摒絕喜怒哀樂,到后來小龍女克制不住心情,以致數度嘔血。楊過受小龍女傳授,內功與她路子相同,此時手足冰冷,心想:“我就在姑姑面前狂噴鮮血,一死了之,瞧她是否仍不理我?”但轉念又想:“姑姑平時待我何等親愛,今日之事,中間定有別情,多半她受了這賊谷主的挾持,無可奈何,才不敢認我。若我自殘身軀,反而難與抗拒。”思念及此,雄心大振,決意拚命殺出重圍,救護小龍女脫險,當下鎮懾心神,氣沉丹田,將滿腔熱血緩緩壓落,微微一笑,指著樊一翁道:“你這死樣活氣的山谷,小爺要來時,你擋我不住,欲去時你也別想留客。”
眾人見他本來情狀大變,勢欲瘋狂,突然間神定氣□,均感奇怪。
樊一翁先前見到楊過傷心嘔血,心中暗暗代他難受,實不欲傷他性命,鋼杖擺動,一股疾風帶得楊過衣袂飄動,喝道:“你到底出不出去?”公孫谷主眉頭一皺,說道:“一翁,你怎地羅唆個沒完沒了?”樊一翁見師父下了嚴令,只得抖起鋼杖,往楊過腳脛上叩去。
公孫綠萼素知大師兄武藝驚人,雖然身長不滿四尺,卻是天生神力,武功已得父親所傳十之七八,這柄鋼杖下殺斃過不少極兇猛的惡獸。她料想楊過年紀輕輕,決難敵得過大師兄九九八十一路潑水杖法,待得二人交上了手,再要救他就是極難,雖見父親臉帶嚴霜,神色極怒,還是鼓足勇氣,站出來向楊過道:“楊公子,你在這□多耽無益,又何苦枉自送了性命?”語氣溫柔,充滿了關懷之意。
法王等一齊向她望去,無不暗暗稱奇,均想:“楊過和我等同時進谷,卻怎地偷偷和這子結下了交情?”
楊過點頭一笑,說道:“多謝姑娘好意。你愛不愛用長胡子編個辮子來玩?”公孫綠萼一怔,問道:“甚么?”楊過道:“我拔下這矮子的胡子,送給你玩兒,好不好?”公孫綠萼大驚失色,心想這般玩笑也敢開,你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絕情谷中規矩極嚴,她勸楊過這幾句話,已是拚著受父親重重一頓責罰,那知反引得他胡說八道,臉上一紅,再也不敢接嘴,退入了眾弟子的行列。
樊一翁身軀矮了,對自己的胡子向來極為自負,聽到楊過出言輕薄,猛地拋下鋼杖,縱上前來,喝道:“好小子,教你先吃我一胡子。”吆喝聲中,長須已拂將過去。楊過笑道:“老頑童沒剪下你的胡子,我來試試。”從背囊中取出大剪刀,疾向他胡子上剪落。樊一翁胡子直甩,猛往他頭頂擊落,勢道著實凌厲。楊過步子微挫,早已讓開,剪刀刃口回了過來,喀一的一響,雙刃合攏。樊一翁大驚,急忙一個□斗翻出,只要遲得瞬息之間,一叢胡子便全給他剪斷了。這一下驚得他非同小可。旁觀眾人也是不約而同“吁”的一聲低呼。
要知楊過請馮默風打造這柄剪刀,原意是對付李莫愁的拂塵。李莫愁以一對五毒神掌、一柄拂塵縱橫江湖,云帚上的功夫何等了得,楊過欲以大剪破她,事先早己細細想過,她拂塵如何卷,大剪便如何刺,拂塵如何擊,大剪又如何挾。豈不料李莫愁并未斗到,竟在這絕倩谷中遇上這個以胡子當兵器的矮子。楊過心想:“你的胡子功再厲害,也決強不過李莫愁的拂塵去。”當下有恃無恐,手持大剪著著進迫。樊一翁在胡子上已有十余年的功力,因有雙掌空著為輔,比之一般軟鞭云帚更是厲害,只見他搖頭幌腦,帶動胡子,同時催發掌力向楊過急攻。
適才周伯通以大剪去剪樊一翁胡子,反而被他以胡子卷住剪刀,只得服輸。眾人見識了周伯通的功夫,均自忖與他相比實是有所不及,那知楊過使開了那把大剪刀,縱橫剪挾,來去絞舞,竟是遠勝老頑童的手法,各人無不納罕。以武技功力而輪,楊過與周伯通當然差得甚遠,但他事先曾細心揣摩過李莫愁的云帚功夫,設想了剪刀的招數,而樊一翁的胡子正與云帚的用法大同小異,他這剪刀使將開來,果然是得心應手,大占上風。比之周伯通胡亂拿一柄大剪刀來全無章法的亂挾亂剪,自是大不相同。但法王等不知緣由,親眼見到老頑童將大剪刀交給楊過,料想以周伯通之為人,這把古怪胡鬧的兵刃自然是他異想天開而去打造來的。楊過擅于使劍,乃法王所素知。
樊一翁數次險為剪刀所傷,登時除了輕視他年少無能之心,招法一變,將胡子舞得團團亂轉,四面八方的打將過去,縱擊橫掃,居然也成招數。楊過連挾數剪,盡數落空,又見敵人掌風凌厲,有時胡子是虛招,掌力是實,有時掌法誘敵,卻以胡子乘隙進攻,虛虛實實,的是武林中前所未見的奇妙功夫。輾轉拆了數十招,楊過心想:“這谷主陰險狠辣,武功定是遠在矮子之上,我不勝其徒,焉能敵師?”心中微感焦躁。只是樊一翁的胡子又長又厚,比李莫愁的拂塵長大得多,鋪發開來,實無破綻。
又拆數招,楊過凝神望著對手,但見他搖頭幌腦,神情滑稽,胡子越是使得急,那顆圓圓的小腦袋尤其幌動得厲害,斗地心念一動,已想到破法,剪刀喀的一聲,躍后半丈,叫道:“且慢!”樊一翁并不追擊,道:“小兄弟,你既服輸,還是快出谷去罷!”楊過笑著搖了搖頭,道:“你這叢大胡子剪短之后,要多久才留得回來?”樊一翁怒道:“那關你甚事?我的胡子從來不剪的。”楊過搖頭道:“可惜,可惜!”樊一翁道:“可惜甚么?”楊過道:“我三招之內,就要將你的大胡子剪去了。”
樊一翁心想:“你和我已斗了數十招,始終是個平手,三招之內要想取勝,哼,那是夢想。”怒喝一聲:“看招!”右掌劈出。楊過左手斜格,右剪砸落,擊向對方左額。他身子高,擊敵頭臉時剪刀自上而下,樊一翁側頭閃避,不料楊過左掌跟著落下,劈他右額。這一劈勢道極是兇猛,樊一翁忙又偏頭向左避讓,敵招來得快,他這一偏也是極為迅捷,長胡子跟著甩了起來。楊過的大剪刀早已張開了守在右方,喀的一聲,將他胡子剪去了兩尺有余。
眾人“啊”的一聲,無不大感驚訝,見他果然只用三招,就將樊一翁的胡子剪斷了。
原來楊過久斗之下,終于發現樊一翁胡子左甩,腦袋必先向右,胡子上擊,腦袋必先低垂,暗罵自己愚蠢:“他胡子長在頭上,若要揮動胡子,自然必先動頭。我竟然不擊其根本,卻一味與他的胡子纏鬧,實是大傻蛋一個。”心中定下了擊首剪須之計,這才聲言三招剪他胡子。
樊一翁一呆,見自己以半生功夫留起來的胡子一絲絲落在地下,又是可惜,又是憤怒,一個起落,將鋼杖搶在手中,怒喝:“今日不拚個你死我活,你休想出得谷去。”楊過笑道:“我本就不想出去啊!”樊一翁鋼杖橫掃,往他腰□擊去。
馬光佐剛才與樊一翁□打良久,著實吃了虧,這時甚是得意,大聲道:“老矮子,你相貌本就不美,少了這一大把胡子,那更是怪模怪樣之極了。”樊一翁聽了,咬牙切齒,手上又加了三分勁。
楊過與他相斗多時,一直是與他胡子的柔力周旋,不知他膂力如何,見他鋼杖揮來,伸出剪刀去一洛,只聽得當的一聲巨響,手臂酸麻,剪刀已給鋼杖打得彎了過來,不成模樣。
就只這么一招,那大剪刀已不能再用。旁觀眾人眼見楊過已然獲勝,不料兵刃一變,二人登時優劣異勢,樊一翁手持一件長大沉重的厲害兵刃,楊過卻是拿著一堆廢鐵。公孫綠萼忍不住叫道:“楊公子,你不及我大師兄力大,何必再斗?”
公孫谷主見女兒一再維護外人,怒氣漸盛,向她瞪了一眼,只見她一臉的關切焦慮之狀,再向小龍女望去時,卻見她神色淡然,竟不以楊過的安危縈懷,當即轉怒為喜,暗想:“原來她對這小子并無情意,否則眼見他身處險境,何以竟不介意?”他那知小龍女素知楊過智計百出,武功也在樊一翁之上,二人相斗,他是有勝無敗,是以絕不擔心。
楊過將那扭曲的大剪刀拋在地下,說道:“老樊,你不是我敵手,快快丟下鋼杖投降了罷。”樊一翁怒道:“你若贏得我手中鋼杖,我就一頭撞死。”楊過道:“可惜,可惜!”樊一翁叫道:“看招!”一招“泰山壓頂”,鋼杖當頭擊下。楊過側身閃開,左足已踏住杖頭。樊一翁雙手疾抖,甩起鋼杖。楊過身隨杖起,竟給他帶在半空,左足卻穩穩站在杖上。樊一翁連抖幾下,始終未能將他震落,待要倒轉鋼杖,楊過右足邁出,竟從杖身上走將過去。
這兩下怪招在旁人與樊一翁眼中,自是匪夷所思,其實卻是古墓派武功中以絕頂輕功破長大兵刃的常法。當年李莫愁在嘉興破□外與武三通相斗,站在他當作兵器的栗樹樹干上,武三通始終甩她不脫,便是這門功夫。樊一翁一怔之際,楊過左足又跨前一步,右足飛起,向他鼻尖踢去。此時樊一翁處境狼狽之極,敵人附身鋼杖,自己若向后閃躍,勢必將敵人帶了過來,這一腳自是躲避不了,他雙手持杖,無法分手招架,而胡子被剪,又少了一件防身利器,情急之下,只得拋下鋼杖,這才后躍而避了這一腳。當的一響,鋼杖一端著地,另一端當未跌落,已被楊過抄在手中。
馬光佐、尼摩星、瀟湘子等齊聲喝采。楊過將鋼杖在地下一頓,笑道:“怎么?”樊一翁脹紅了臉,道:“我一時不察,中了你的詭計,心中不服。”楊過道:“咱們再來過。”將那鋼杖輕輕拋去,樊一翁伸手去接。那知鋼杖飛到他身前兩尺余之處,突然向上躍起,樊一翁接了個空,楊過飛身長臂,又抓了過來。馬光佐等采聲越響,樊一翁一張臉更是脹成了紫醬色。
金輪法王與尹克西相視一笑,心中暗贊楊過的聰明。昨日周伯通以斷矛擲人,勁力即發即收,矛頭擲出后中途變向,此時楊過自是學了他這個法子。只是矛頭有四而鋼杖惟一,鋼杖沉重,轉勁不難,楊過此舉遠較周伯通為易。但公孫谷主與眾弟子不知有此緣由,不免大為驚詫。
楊過笑道:“怎么?要不要再來一次?”樊一翁胡子被剪,鋼杖被奪,全是對方用智取勝,要他認輸,如何肯服?大聲說道:“你若憑真實本領勝我,自然服你。”楊過微笑道:“武學之道,以巧為先。你師父頭腦不清,教出來的弟子自然也差勁了。我勸你啊,還是改投明師的是。”這話自是指著公孫谷主的鼻子在罵了。
樊一翁心想:“我學藝不精,有辱師尊,若是當真不能取勝,今日只有自刎以謝師父了。”一咬牙,猱身直上,楊過橫持鋼杖,交在他的手□,說道:“這一次可要小心了,若再被我奪來,須怨不得旁人。”
樊一翁不語,右手牢牢抓住杖端,心道:“再要奪得此杖,除非將我這條手臂割去。”楊過叫道:“小心了!”和身向前撲出,左手已搭住杖頭,右手食中二指□取他的雙目,同時左足翻起,已壓住杖身,這正是打狗棒法的絕招“□口奪杖”。
先兩次楊過奪杖,旁人雖感他手法奇特,但看得清清楚楚,這一次卻連樊一翁也不明其中奧妙,只是眼睛一霎,鋼杖又已到了敵人手中。只金輪法王武學深湛,又見識過打狗棒法,才知道楊過所使是這路棒法中的手段。
馬光佐叫道:“沒胡子的長胡子,這一下你服了么?”樊一翁叫道:“他使的是妖術,又非真實武功,我如何能服?”楊過笑道:“你要怎地才服?”樊一翁道:“除非你憑真實本領打倒我,小老兒方肯服輸。”楊過又將鋼杖還他,道:“好罷,咱們再試幾招。”
樊一翁對他空手奪杖的妙術極是忌憚,心想:“不論我如何占到上風,他抵擋不住之時,只須突使妖術奪杖,終難勝他。”于是說道:“我使這般長大兵刃,你卻空手,就算勝了,你也不服。”
楊過笑道:“你是怕了我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也罷,我用一樣兵刃便是。”目光在廳中一轉,只見大廳四壁光禿禿的全無陳設,一件可用的兵刃也無,院子中卻有兩株大柳樹,枝條依依,掛綠垂翠,他向小龍女望了一眼,說道:“你要姓柳,我就用柳枝作兵器罷!”說著縱身入庭,折了一根寸許圓徑的柳枝,長約四尺,長短粗細,就與丐幫的打狗棒相似,只是不去柳葉,另增雅致。
小龍女心中混亂一片,對日后如何已是全無主見,楊過他她眼前越久,越是難以割舍。她當時獨自凝思,雖與楊過分手極是傷心,但想一了百了,尚可忍得,此刻這個人活生生的來到眼前,但覺他一言一動,一笑一怒,無不令她心動意蕩,欲待入內不聞不見,卻又如何舍得?她低頭不語,內心卻如千百把鋼刀在絞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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